第二十六回 贼黑田传令行突袭 区小队分兵灭敌寇（1）

听春柳和春桃说特务不见了踪影，刘万水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到底经验老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说不定特务们由明转暗了，你们要特别注意那些乍看上去像老百姓仔细一看又不太像的人，那很有可能就是特务。”经刘万水这么一提醒，春柳和春桃果然有所发现，街头巷尾，确实有一些穿着普通老百姓服装的人，他们有的给人算命，有的帮人修鞋，有的卖烟卷儿，干什么的都有，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们应该干的事情上，总是盯着过往的行人，眼光贼溜溜的。她们让常胜转了一遭，发现了十多个这样的可疑人物。常胜还非常肯定地说，那些人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出现在那里的。掌握了敌情，春柳和春桃的心里就有了底。

二十七日凌晨一点，李少良搂着姘头刚刚睡熟，勤务兵就来敲他卧室的门：“团长，醒醒，醒醒。”

李少良正在做梦，梦见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刚入洞房，正在脱新娘子的衣服，突然被敲门声惊醒，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叫什么叫，你娘死啦？大半夜的不让老子睡觉，还搅了老子的好梦，我他妈的毙了你。”

勤务兵吓得哆哆嗦嗦地说：“报、报告团长，不、不是我、叫你，是、是皇军。”

李少良气犹未消，骂道：“皇军？皇军也他妈的不能不让人睡觉哇。又不是日本天皇死了，有他妈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等天亮以后再说吗？”

门外响起了鬼子的叫声：“黑田少佐有命令，快快地起床，快快的，晚了地军法从事。”

李少良一听日本人就在外面等着，倒吸了口凉气，心说：“看来这狗日的听不懂中国话，不然就麻烦了。”他赶紧穿好衣服走出屋门，问那个鬼子：“黑田太君有什么命令？”

鬼子说：“黑田少佐命令你，马上集合扫荡大王庄的部队，立刻出发。黑田少佐在东门外等候。”

李少良不解地问：“不是说好了明天才去的吗？怎么提前了？”

鬼子说：“这是黑田少佐的命令，你去问他好了。黑田少佐还命令，行动要悄悄地，惊动人地不要。”

李少良立刻对勤务兵说：“你立刻跑步去通知三连长、四连长，让他们马上集合队伍，出发去东门。让他们不要大呼小叫，走路要轻，不许惊动城里的百姓。”

黑田怎么突然提前行动了呢？其实并不突然，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上次扫荡扑空，黑田认为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所以这次他要耍个花招，明面上通知二十八日行动，实际上早已做好了二十七日行动的准备。

扫荡部队静悄悄地出了城，街道两旁的居民大部分都没有听到动静，只有几条狗叫了一阵子。黑田带着人直扑大王庄，眼见着一场大祸就要降临到大王庄群众头上。

屋漏偏遭连阴雨，区小队在大王庄村外五里处派出的警戒哨，因为天气太冷，躲到地窝棚里睡着了，敌人的大队走到近前他才醒过来。趴在窝棚口看着一队一队的敌人，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等敌人去远了，他才钻出窝棚，冲天放了几枪，撒丫子就跑。

村里也有站岗的民兵和区小队队员，听到枪声后立刻鸣枪报警。

鲁建平正在做梦，听见枪声，打了一个激灵醒过来，套上棉裤就往外跑，边跑边穿棉袄。刚跑到街上，李山也出来了，正在系扣子。

李山问：“敌人来了，要不要组织力量抵抗一会儿？”

鲁建平说：“不行，事发仓促，跟敌人硬扛肯定吃亏。马上集合队伍，尽量帮助群众突围。实在不行的话就先突出去，再想办法救群众。”

黑田听到枪声，知道已经暴露目标，立刻下令兵分三路，向大王庄包抄过去。

万幸的是，大王庄的大部分群众听从村干部的劝说，已经提前转移，其他人虽然还没有走，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听到枪声后，知道敌人马上就要进村，没等区小队来叫，就匆匆穿上衣服、拿上东西，往外跑。区小队队员在街上指挥着群众往东跑，街上乱作一团。

敌人来得太快了，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把大王庄三面包围，并继续向村东包抄。区小队队员一边催促群众快跑，一边阻击敌人，给群众争取时间。毕竟是仓促应战，敌人又来势凶猛，区小队的阻击显得软弱无力。万般无奈之下，鲁建平只好下令边打边撤。

天色还黑，敌人不敢穷追，只是把所有进出村的道路堵住，等天亮后再进村抓人。

鲁建平收拢队伍，见区小队全都撤了出来，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估计有一百来个群众被堵在村子里，鲁建平跟李山商量，是袭扰敌人，给被围的乡亲创造逃脱的机会，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商量了半天，二人认为以敌人的数量优势，袭扰不会产生多大效果，而且村里的乡亲缺乏组织，难以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二人无奈地决定，按原计划行动。

天刚亮，敌人就派出许多支搜索小队进村抓人。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明明看到有人被堵回村子里，可搜了一遍，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黑田百思不得其解，问李少良：“李团长，你认为那些人都藏到哪里去了？”

李少良想了想，说：“村里可能有地道，他们一定是钻了地道了。”

黑田点了点头，命令道：“皇协军派一个连，进村挖地道。”

看着面露疲态的士兵，李少良试探着问：“太君，弟兄们忙活了大半宿都累了，是不是稍微休息一会儿，等吃完饭再挖呀？”

黑田一拨愣脑袋：“休息地不要，快快地吃饭。”

吃完早饭，李少良下令：“四连，去找镐头、铁锨，给我到处挖。”

一百多皇协军挥镐舞锨，在村中忙活起来。

被堵在村里的群众，有的跑回家钻进自家的地窨子里，有的钻进村里的大地道里。总共有几十个人进了大地道，有人待了一会儿，嫌里面太憋闷，又跑出去另找藏身之所。

皇协军四连漫无目的地挖了两三个钟头，发现了十几个地窨子，但只有两个地窨子里面有人，总共有六七个。他们累坏了，也到中午了，李少良就派三连吃过午饭后继续挖。

有了四连的经验，三连找地窨子的效率大大提高，两个小时内发现了四十多个地窨子，从其中五个地窨子中找到十几个人。

村里的大地道有两个口，其中一个口开在牲口棚的马槽子下面。一位老汉在大地道里憋得喘不过气来，钻出地道想透透气，**刚刚平定，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一个人说：“走，咱们到这里面去看看。”

敌人已到门口，老汉来不及钻进地道，就钻进料草堆里。

几个伪军扛着镐和锨进了牲口棚，用镐把和锨把这儿敲敲那儿蹾蹾，寻找地窨子的入口。老汉透过草料缝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坏了，一个伪军冲着马槽子去了，再往前两步就是地道口。地道里有几十号乡亲呢，要是让敌人发现可就毁了。老汉急中生智，故意扭了扭身子，弄出点响动。几个伪军听到动静，吓得纷纷后退，躲在墙角后面，哆哆嗦嗦地问：“谁、谁藏在里面，快、快出来，不、不出来老子就、就开、开枪啦。”

老汉从草料堆里钻出来，掸着身上、头上的草棍儿，说：“是我。”

伪军们用刺刀指着老汉，问：“里面还有人吗？”

老汉摇摇头：“没了，就我一个人，不信你们进来搜哇。”

两个伪军端着枪、猫着腰，慢慢走过去，用刺刀在草料堆上捅了几下，见确实没人，这才放心地背上枪。

一个伪军问老汉：“你是谁？”

老汉说：“我是我。”

那个伪军气得上前扇了老汉一巴掌：“嘿，老不死的，还敢跟老子油嘴滑舌的。”

老汉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没好气地说：“我不是我是谁，难道是你爷爷？就算你愿意认我当爷爷，我也不愿意要你这么个当汉奸的孙子。”

那个伪军气坏了，用枪托子把老汉打倒在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竟敢占老子的便宜。”

另一个伪军劝道：“算了，算了，看他那么大岁数，也不算占你的便宜。”他又问老汉：“别人都钻了地道，你怎么不钻？”

老汉叹口气说：“我一个孤老头子，挖不动地道，又不知道别人家的地道在哪儿，只好藏在草堆里。”

这个伪军接着问：“这个牲口棚里有地道吗？”

没等老汉回答，先前那个伪军先开了口：“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这里有地道，他能藏在草堆里吗？”

老汉点点头：“虽然你是个坏蛋，倒不是个傻蛋。”

那个伪军又要打老汉，其他伪军拦住，说：“行了、行了，咱们也够累的了，别瞎刨了，抓住这一个，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几个伪军推搡着老汉走出牲口棚，到打谷场集合。

到下午两点多钟，敌人抓住了二十多位群众。李少良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对黑田说：“太君，再有两三个钟头天就要黑了，咱们是不是该往回返了？”

黑田也担心天黑后遭到八路军的偷袭，而且部队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又大半个白天，确实已经很疲劳了，就点点头：“集合部队，开路。”

敌人行军的规律一般是前进时伪军在前鬼子在后，撤退时鬼子在前伪军在后。黑田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为自己的成功而高兴。他非常得意自己的聪明，由于突然提前行动，土八路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逃跑，把一些老百姓丢下不管。他还得意自己的周密布置，不但扫荡行动取得了战果，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收到县城遭到攻击的报告。

刘万水刚刚把店门打开，就见宋青林急匆匆地跑来。还没容刘万水说话，宋青林就把他推进店中，焦急地问：“刘老板，不好了，黑田突然提前了扫荡时间，估计现在已经进大王庄了。”

刘万水顿时神色大变，宋青林盯着他问：“怎么，是不是你的亲戚还没走？”

刘万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稳定一下情绪，顺口说：“很有可能，我告诉他们的是明天。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宋青林说：“刘老板，现在着急也没用了，只能祈祷他们好运了。我赶来告诉你一声，为的是不让你怀疑我是故意骗你。我也是吃早饭的时候才知道，黑田太狡猾了，估计连我们团长都是临时接到的命令，昨天晚上我还陪着团长打了半宿的麻将呢。”

刘万水说：“宋连长，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您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谢谢您专门来告诉我一声。”

春柳和春桃听说敌人突然提前行动，也非常为区小队和大王庄的乡亲担心。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行动，明知不能对黑田有所影响，就算出口恶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