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区小队冬夜挖奸细 赵雪梅宴席布奇兵（1）

白琳想看春柳和春桃表演功夫，冯卫苏赶紧拦住：“别急、别急，今天她们刚来，先让她们休息休息。明天上午，我们侦察连的全体战士，一起欣赏春柳、春桃还有鲁队长的武功。”

第二天早饭后，侦察连的一百多号人整整齐齐地列队在司令部外面，军区医院的一帮医生、护士围在周边，唐参谋长和司令部里的一些人听到外面吵吵，也出来看热闹。

跟在敌人关卡表演的内容一样，鲁建平舞了一套大刀，引起一阵掌声。春柳表演了双手飞双刀，又表演了双手飞单刀打活动目标，引起了阵阵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最后轮到春桃表演了，她看了看周围，冲着一座房子跑过去。跑到房子跟前，她双脚一纵，腾空而起。也是山区的房子稍矮一些，春桃这一跳，上身就探出了房檐，她一时性起，双手在房檐上用力一撑，一个跟头，翻上了房顶。观众们立刻大声叫起好来，好像不知道手疼一样拼命地鼓掌。

唐参谋长也过来表示祝贺，夸她们功夫着实了得。一个记者过来要采访春柳、春桃，唐参谋长说：“小柳，这两个同志可不能上报纸。”记者小柳问：“首长，这是为什么？”唐参谋长说：“你不知道，她们俩在鬼子那里也是大名鼎鼎呀，可是鬼子连她们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个男人呢。所以鬼子每次抓她们都抓不到。你要是让她们上了报纸，不就等于告诉鬼子了吗？”小柳一缩脖子：“我的妈，差点泄露军事秘密。”

唐参谋长又夸鲁建平的刀法好，鲁建平摇摇头说：“这套刀法看着好看，其实实用性一般，有些招式就是花架子，学起来也比较难。首长，有没有对付鬼子拼刺刀的刀法，既有效又简单易学的？”

唐参谋长说：“这你算是问着了，让冯连长去给你找。”

春柳、春桃被白琳请到军区医院聊天，冯卫苏带着鲁建平到警卫团去找一位叫许怀清的连长。在去的路上，冯卫苏给鲁建平介绍：“许连长原来是二十九军的一个排长，后来参加了咱们八路军。二十九军有一套刀法专破小鬼子的刺刀，可好用了。”鲁建平略有担心地问：“那是不是很难学呀？”冯卫苏笑道：“非常好学，就两招儿，也可以说就是一招儿。”鲁建平没再说话，可是心里有点不相信。

见了许怀清，冯卫苏给二人做了介绍，说鲁建平想讨教刀法。许怀清对鲁建平说：“你拿一只枪刺我。”鲁建平有点犹豫，冯卫苏说：“让你刺你就刺，刺得越狠越好。”鲁建平拿起一枝步枪，看着许怀清，只见许怀清双手握刀，垂在两腿之间，两眼盯着他，一动不动，稳如泰山。鲁建平感觉他的姿势有点奇怪，试探性地向他刺了一刀，因为怕伤到他，动作没敢太快。出乎鲁建平的意料，他的枪刚刺出去，许怀清的大刀从下往上一抡，他的枪就被磕开，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许怀清的刀就已经架在他脖子上。这下鲁建平再不敢大意了，重新端好架式伺机进攻。许怀清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呆若木鸡。鲁建平突然暴起，用了七成的力向许怀清刺去。许怀清还是把刀往上抡，磕开他的枪，转眼间就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鲁建平还是不服，又试了一次，用足了十成力，但结果还是一样，一招下来，他就输了。

鲁建平这才知道了许怀清的厉害，虚心向他求教。

许怀清说：“这一招有几个要点：第一、两腿稍稍分开，上身微微前曲，重心落在两个脚掌之间，双脚站稳；第二、双手握刀，垂在两腿之间，刀背在前；第三、注意力集中，两眼盯住对方。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知；第四、等对方的刺刀快到你跟前时，抡起刀，用刀背把敌人的枪磕开；第五、抡刀时要用腰的力量，用腰带动双臂，把腰和胳膊的力量加在一起；第六、磕开敌人的枪后，回手一刀，整好砍在敌人的脖子上，用力的要领跟刚才一样。好，你来试试。”

鲁建平试着练了几次，许怀清帮他纠正了几处不规范的动作。毕竟鲁建平是习武之人，功底好，很快就掌握了全部的要领，达到了比较高的水平。

中午军区医院院长热情邀请春柳、春桃留下来一起吃午饭。乍到根据地，春柳和春桃感觉就像回了家一样，在哪儿吃都行，就请人跟会议接待处打了个招呼。饭菜端上来，春柳和春桃就有点傻眼，饭菜太简单了，菜就是一盆熬白菜和一盆水煮萝卜，主食是带皮磨的高粱面饼子，吃在嘴里扎拉拉的。

饭后，春桃忍不住偷偷地问白琳：“白琳姐，你们平时就吃这个呀？”

白琳说：“这就算好的了，到了青黄不接时候，连这个都吃不饱，我们还得出去挖野菜呢。怎么，嫌不好吃了。”

春桃摇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们太苦了，我心里不好受。”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白琳笑道：“春桃妹妹还挺知道心疼人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根据地在山区，地少，又贫瘠，粮食本来就不富裕，养着这么多军队和机关的人，能够吃吗？鬼子封锁得严，军区经济也紧张，没多少钱从外面买粮食，就是买了粮食也很难运进来。”

“可是我们昨天吃的还算凑合呀？”春柳问。

“那当然了，”白琳说：“你们是会议代表，算是客人，司令员特别交待，按照军区首长的标准接待你们。”

“啊？”春桃傻眼了：“司令员那么大的官儿就吃那个呀？”

白琳点点头：“官兵一致是八路军的传统。司令员也吃这个，所以大家就不嫌吃得不好了。看着吧，到了春天，司令员也得跟着吃野菜。”

春柳叹息道：“这么一比，我们的日子就太好了。”

白琳露出向往的神情说：“可不，上次我去保定执行任务，才真正理解了冀中粮仓的含义。在保定就不说了，就是返回的途中在老乡家吃饭，也比司令员的伙食好得多。不怕你们笑话，那些天我真是解了一回馋。”

白琳虽然说得很轻松，可是春柳和春桃的心情却非常沉重。

抗日政府把顺安县分为六个区，赵雪梅所在的一区是高蠡**的老区，群众基础最好，党在这一带搞抗日宣传最早，再加上离县城最远，是三县交界之处，抗日工作搞得最好。出了太平镇，基本上就是**、八路军的天下。二区、三区紧邻一区，抗日的局面也还好，抗日工作处于半公开状态。四区就差多了，抗日工作基本上处于地下状态。五区、六区分别处于保顺公路的南北两侧，是敌人的确保治安区，抗日工作很难开展起来，只是偶尔有游击队的活动。王力受伤，就是在五区。根据全县的情况，王力把县委放在三区，为的是加大对邻近的四区的工作力度。

不约而同地，敌人也看中了四区，王大海的特务队主要就在四区活动，他发展的地下情报员，约有一半在四区。

根据王力的指示，赵雪梅派李山带领区小队一到五班进入四区，帮助四区抗日政府挖敌人的情报员。

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孔德生带领一班埋伏在长兴镇外围担任警戒工作，提防长兴镇的敌人突然出动。李山带领二班负责拦截去长兴镇通风报信的人。三班、四班、五班分别去一个村庄进行抗日宣传。

孙文明带领三班驻进石牌楼村村公所，让村长召集村民开会，进行抗日宣传，声言要在石牌村住两天，直到把抗日工作搞起来。会上，孙文明用身边的事实声讨日本鬼子烧杀抢掠的残暴行径，介绍一区区小队在与日伪军作战中取得的战果和一区群众对抗战的支持，宣传《论持久战》和**的减租减息主张，说明只要全体中国人都动员起来参加到抗日工作中，日本鬼子必败。会后，孙文明带领队员帮助群众挑水扫地，与群众个别交流。

夜色降临，家家户户都开始做晚饭，缕缕炊烟上接低垂的阴云。一扇黑漆大门“吱咛”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头伸出大门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见街上没人，又缩了回去。跟着，一个身穿羊皮袄、头戴狗皮帽子、身形肥胖的人走出大门。他东张西望了一番，确信街上没人，便把双手往袖子里一抄，把头一缩，轻手轻脚地向村北走去。大门在他的身后轻轻关上，并上了门闩。

头戴狗皮帽子的人走出村口，回头望了望，开始加快脚步，向长兴镇方向疾步而去。月亮被阴云遮住，天色越来越黑，十几步外就看不见人影。北风凛冽，像小刀子一样切割着一切高出地表的东西，树枝和枯草发出痛苦的**。那人把狗皮帽子往下拽了拽，把皮袄的领子翻起来，脖子缩得更厉害，整个人活像在一个大**上安了一个小**。田间的土路坑洼不平，那人走得跌跌撞撞，一脚踩空，摔了个大马趴。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狗皮帽子，重新戴好，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往前走。在寂静的冬夜中，他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离长兴镇还有四五里路，前面突然射来一道手电光。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几个人追上来把他围住，手电光照在他脸上。那人被照得睁不开眼，赶紧用手挡住。

那几个人正是炮仗刘和两个战士。二班分成四组，化装成特务的模样，轮流守候在从南和东南进长兴镇的路上，戴狗皮帽子的人被他们等了个正着。

炮仗刘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待着，到处跑什么？”

那人吓得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是石、石牌村的康、康有余，去长、长兴镇串、串亲。”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炮仗刘大声骂道：“这么冷的天儿，冻得人屁都放不出来，大晚上的，你串的是哪门子亲？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八成是土八路的探子。快说，你的任务是什么？”

另外两个战士一起喊道：“快说，快说，不说就揍他。”

听了这话，康有余反倒不害怕了，反问道：“请问这几位爷们儿是哪条道儿上的？”

“你问什么问？”炮仗刘说：“老子是特务队的。”

“呵呵呵呵，”康有余笑了起来：“原来是自己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哎哟，刚才把我吓的。”

“谁他妈跟你是自己人？”炮仗刘骂道：“快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石牌楼村的情报员呀。”康有余说。

听说是情报员，炮仗刘心中一喜，暗道：“这通冻没白挨。”他用不相信的口气问：“噢，你是情报员？我怎么不知道？是谁发展的你？”

康有余忙说：“千真万确，我确实是情报员，是我们村的康小六子发展的我，你们找他一问就知道了。”

“康小六子？不认识。”炮仗刘说：“我们是刚参加特务队的，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八成是前些天让土八路干掉了。”

康有余一听，吓了一跳：“什么，小六子被土八路干掉了？”

“可不是嘛，土八路进了城，一天之内就干掉了特务队二十多人。特务队损失了一大半儿的人，这才把我们兄弟几个招进来。”炮仗刘抱怨道：“这活儿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不说，这种尿泡尿都能冻掉**的天儿，还得在外头遛达，说是抓什么土八路的探子。土八路都在大王庄呢，这里哪儿有土八路？”

康有余忙说：“有、有，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