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设圈套挑动窝里斗 坐火车巧取作战书（1）

看清楚特务机关内的形势之后，春柳放松下来，神态自若地打开医药箱，时刻准备着抢放在底层的飞刀。

女鬼子伸手拿起装酒精的瓶子，打开盖，又拿了一块药棉，在上面倒了些酒精，轻轻擦着自己左手的手背。春柳一看，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刚才女鬼子的手碰在墙上，擦破了一点皮，她是来消毒的。

擦完后，女鬼子把酒精瓶放回药箱，冲春柳点点头，说：“你可以走了。”

春柳扣好药箱，转身走出特务机关大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走到特务机关大门，春柳冲站岗的鬼子点点头，上了救护车，把车门一关，轻声对司机说：“快走。”司机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救护车安全离开后，一直停在特务机关大门不远处的两辆轿车先后启动、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轿车里坐着冯卫苏、鲁建平等人，他们是准备在春柳、春桃被日军发现时负责阻击日军、掩护二人撤退的。

救护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春柳、春桃跳下车，她们已经换上了原来的衣服。救护车继续往前开，到了一个僻静地方，地下党的人把仍然昏迷不醒的真司机和真护士抬到车上，悄然离去。春柳、春桃上了后面的轿车。轿车开到阜成门附近，锄奸小组下了车，在地下党同志的带领下，以原来的掩护身份出了城。

到了安全的地方，冯卫苏才问：“任务完成了吗？”

春柳点点头：“汪宇坤肯定死了，我把飞刀刺进了他的喉咙，为了以防万一，又左右割了两下。”

冯卫苏分别与春柳、春桃、鲁建平握手，说：“太感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春桃爽快地说：“什么你们我们的，咱们不都是八路军吗？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只要你以后别再把我们当成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就行了。”

冯卫苏的脸有点发红，鲁建平打圆场道：“都什么年代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咳，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你们还当真了。”春桃忍不住大笑起来。

鲁建平不好意思地瞪了春桃一眼：“就你调皮。”

春柳也拍了春桃一下，春桃故作姿态地吐了一下舌头，把大家都逗乐了。

冯卫苏四人去西山游击队驻地，沿原路返回阜平。鲁建平三人由地下党同志领着，赶往丰台。

已经分手了，鲁建平突然想起一件事，冲着冯卫苏大声喊：“冯连长，别忘记派人教我们使用掷弹筒。”

冯卫苏回过头挥挥手，说：“放心吧，我一回去就安排人。”

老刘知道鲁建平、春柳和春桃一路奔波，非常辛苦，已经给他们买好了去保定的火车票。他们将在丰台休息一晚，第二天回坐火车回保定。

在丰台住下以后，春柳这才把行动的过程详细告诉了鲁建平、春桃和老刘，老刘对春柳的勇敢和细心大加称赞。

第二天就要坐火车回保定了，鲁建平和春柳、春桃都很兴奋，睡不着觉，聊起了军区首长的艰苦生活。

春桃早就有了想法：“咱们想办法搞点钱送给首长，让他们买点吃的。”

鲁建平说：“要是能搞到钱当然行了，不过我们到哪里搞呢？三头五十的也不值当的，要搞就至少搞几百大洋，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呀。”

是呀，这么多钱不是那么容易搞的，春桃没了主意，低下头苦思冥想。

还是春柳想到了办法：“你们忘了，咱们不是有个斩龙帮的保定分坛吗？当时建平哥跟九纹龙说，保定分坛的收入三七开，三成归总坛。九纹龙做黑市生意，少赚不了钱，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咱们能分几根金条呢。”

三七分账的话当时鲁建平就是顺嘴一说，完事后就忘了，没想到春柳还记着。这倒确实是个好办法，鲁建平和春桃都同意，三人决定，到了保定后，再去一趟青龙帮。

鲁建平、春柳、春桃都是头一回坐火车，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不是帮这个旅客找座，就是帮那个旅客搬行李，忙得不亦乐乎。火车开动后，他们的眼睛就不够使了，趴在车窗上，一直向外张望。冬天的华北原野一片荒凉，本没什么可看的，可是在春柳、春桃眼睛里，远处的村庄、近处大树上的喜鹊窝、在地里刨食的麻雀、啃着麦苗的山羊，都能引起她们的兴趣。春桃不明白，为什么火车不往前走，倒是两边的树纷纷往后跑。春柳则盯着田埂研究，近处的田梗往后跑得快，远处的却跑得慢，这是为什么？

鲁建平没她们这么无聊，他对火车本身更感兴趣，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就在车箱之间遛达，摸索摸索这儿，琢磨琢磨那儿。走来走去，他对两节车箱连接的地方发生了兴趣。车箱底部连接得并不紧密，两边各有一个大洞，能够看见铁轨。鲁建平心说：“在这儿可得小心点，万一掉下去，不死也得断条腿。”遛达了几趟，能看的都看了，他又坐回到春柳、春桃身边。

皇协军扩编进行得比较顺利，李少良很高兴，这天跟几个连长一起喝酒。看着李少良春风满面的样子，宋青林问：“团长，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想起来请兄弟几个喝酒了？”

李少良把嘴里的一块鸡肉紧嚼了几口，用力咽下去，又喝了一杯酒，说：“这不是扩编的事进展得不错嘛，老子高兴，把你们凑到一块庆贺一下。”

几个连长一起说：“团长人也多了，枪也多了，可喜可贺。来，咱们一起敬团长一个。”

宋青林端起了酒杯却没喝，等别人喝完后又把酒放下。一连长问：“你怎么不喝呀？”宋青林犹豫了一下，说：“团长，卑职有句话，说了怕扫团长和兄弟几个的兴，不说吧这心里又憋得慌。”

李少良摆摆手说：“有屁就快放，别磨磨唧唧的。”

沉吟了一下，宋青林才说：“人多枪多固然好，可是事也多呀。四个连干四个连的事，七个连就得干七个连的事。听说上次在大王庄那一仗凶险得狠，连黑田都挨了两枪。这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日本人损兵折将，不敢跟土八路硬碰硬，就让我们扩编，给他们当炮灰。我们弟兄几个倒也没什么，事少的时候四个连分摊，事多了七个连分摊，总的来说也差不多，可团长您就不一样了，哪一次行动恐怕都少不了您呀。”

李少良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这话有道理，只要黑田出去，肯定得拉上我。妈的，这以后老子冒险的时候不是更多了嘛。”

宋青林接着说：“在人屋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咱们端着日本人的饭碗，人家让咱们去卖命咱们也不能说不。可让人心里不服的是，咱们流血卖命，还得不到黑田的好脸儿。手下有几百人的堂堂的团长，在黑田眼里，还不如手下只有几十个小混混的王大海，一想起这事来我就替团长您抱屈。扩编后，我们哥几个还有可能捞个营长干干，虽说没什么大意思，好歹也算升了官，可团长您呢？四个连的团是团，七个连的团还是团，官没升，饷也不会多拿，没什么区别。”

这番话勾起来了李少良的心事，也引起了几个连长的共鸣。李少良把一根鸡骨头“啪”地摔在桌上，气哼哼地说：“你说得没错，黑田这老小子就是他妈的偏心眼儿。王大海这孙子有什么好的呀，黑田怎么偏就这么喜欢他呢？”

一连长是李少良的亲信，很多事他都知道，包括黑田让王大海在黑市上出售假药的事。他恨恨地说：“就是，流血卖命的事找咱们，发财的事就找王大海，这他妈太不公平了。给日本人干事，倒了八辈子霉了。”

宋青林劝道：“老大，这话可不要乱讲，让日本人听见麻烦就大了。”

一连长脖子一梗：“老子怕个球。”

宋青林说：“我知道你不怕，可一旦出了事，团长也得跟着吃瓜落。你可以不替自己想，不能不替团长想啊。”

这句话李少良爱听，他说：“**，我早就看出来你有本事，看问题深刻，主意多。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你要是出了好主意，我提拔你当营长。”

宋青林笑笑说：“谢谢团长的美意，当不当营长倒在其次，这儿有哥儿四个呢，哪儿就轮得到我？不过咱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理当尽心竭力，为团长出谋划策。我建议团长多亲近山本。”

一连长失望地说：“咳，我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儿呢，就这呀？山本才是个小小的少尉小队长，咱们攀不上黑田，至少也可以攀一攀驻屯军的中队长啊。人家可是大尉，比少尉高好几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