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遭训斥赌气离区队 筹经费绑票进县城（2）

赵尽忠把刚才的经过跟赵雪梅叙说了一遍，不停地唉声叹气，赵尽忠的老婆仍然抽泣不止。

赵雪梅心中有数，安慰道：“大哥、大嫂，你们就想开点吧，破财免灾。听那人的口气，好像还跟你们说对不起，看来他只是想弄点钱，不想伤人，你们就安心睡觉吧。”遇到这种事，她本来想跟大哥说的事不好再说。

回到自己屋里，赵雪梅暗自琢磨：“这俩丫头张口就要三百大洋，胃口不小哇。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下午，春柳和春桃喜滋滋地回到大王庄。一进鲁建平的屋子，把一个沉掂掂的包袱“哐”的一声，扔在炕桌上。

鲁建平正跟李山说事，被春桃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问：“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毛手毛脚了？这是什么呀？”

春桃眉飞色舞地说：“自己打开看。”

鲁建平解开包袱一看，一下子就傻了眼。李山吃惊地叫道：“这么多钱，我的老天，你们从哪儿搞到的？”

春柳说：“昨天晚上，我们去了一趟太平镇赵家，劝说赵尽忠为抗战做点贡献。赵尽忠还不错，没用我说几句话，就贡献出三百大洋。”

鲁建平一下子就火了：“你们简直是胡闹！什么劝说，劝说有大晚上去的吗？分明就是打劫去了。”

春桃笑着说：“哥，你别生气嘛。不管是劝说还是打劫，反正我们又没伤人，钱又搞到了。我们想凑足一千大洋，给军区首长送去。”

鲁建平“啪”地用力一拍桌子，把对面的李山都吓了一跳。鲁建平大声喝道：“态度严肃点儿，不许嘻皮笑脸，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土匪，强盗，你们严重违反了八路军的政策。现在是搞抗日统一战线，凡是愿意抗日的人都是我们团结的对象，不能用这种手段对待他们。”

春柳和春桃这才意识到鲁建平是真发火了。春柳分辩道：“如果赵尽忠愿意抗日，我们让他为抗日出点钱不是正好吗？如果他不愿意抗日，我们逼他出点血不也是应该的吗？”

鲁建平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春柳：“你、你、你，你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鲁建平这么说话，春柳和春桃都生气了。春桃针锋相对：“你才是胡搅蛮缠，你才是不可理喻。”春柳据理力争：“你要是有理你就说出来，别自己没理就说别人胡搅蛮缠。”

鲁建平越气越不知道怎么讲理，憋了半天，说：“你们、你们、你们对领导这种态度，我关你们的禁闭。”

春桃毫不相让：“领导？我认你你才是领导，我要不认你，你就是个屁。”

春柳也不服气：“你是谁的领导？我们可从来没有正式加入区小队。”

李山见他们越吵越凶，赶紧过来相劝：“好啦、好啦，你们都冷静冷静，别吵好不好？建平，你这个态度可不对，有话好好说嘛。春柳、春桃，你们做得确实不对，党的政策咱先不说，你们怎么能去指导员家里搞钱呀？”

听李山这么一说，春柳和春桃这才意识到赵尽忠跟赵雪梅是一家人。春柳有点后悔，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没想到春桃更火了，对鲁建平的不满、对赵雪梅的醋意，交织在一起，气得她浑身哆嗦：“好、好、好，我说你怎么冲我们发这种无名的邪火儿呢，原来又是牵扯到指导员了。你心疼指导员就直说，我做错了事赔礼道歉我都认，可你不应该拿党的政策当挡箭牌。我们不就是惹着你未来的大舅子了吗？把自己的私心说得那么高尚，我看不起你。你还想关我们的禁闭，扯。姐，不理他，咱们走。”说罢，拉着春柳的手就往外拽。

春桃这番话，把刚刚有点冷静的春柳的火气又点了起来，她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头狠狠地瞪了鲁建平一眼，说：“你别再腆着脸来求我们了。”

鲁建平被春桃这一阵夹枪带棒的话闹得蒙头转向，春柳、春桃跑出去半天了，他才逐渐冷静下来，感觉自己的态度确实过于急躁，不过他还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事关赵雪梅才发这么大火的。

鲁大娘听到这边吵得厉害，过来问出了什么事。鲁建平一言不发，李山把刚才的事学了一遍。鲁大娘听罢，也生了气，训斥鲁建平：“我看春桃没说错，你就是有私心。这件事两闺女做得确实不合适，可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动不动就用领导压人，屁领导。春柳、春桃弄这些钱是为自己吗？她们伤人了吗？她们做得不对，你给她们讲清道理，把钱退回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不就得了吗？你也不想想，春柳和春桃来之前，你们区小队折腾了大半年，折腾出了点什么？春柳和春桃来之后，才半年时间，区小队又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俩闺女，有区小队现在的局面吗？你拿领导压人，我看这个队长就应该让春柳来当。你当副队长都不够格儿。”

鲁大娘正数落着，马二柱走进来，问：“姑，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火儿？”

鲁大娘气哼哼地瞪了鲁建平一眼，说：“你问他。”她又接着数落鲁建平：“我早就跟你说过，人家赵**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人家是知书达理的人，你就是个大老粗、土豹子。人家根本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勉强凑到一起，也过不到一块儿。春柳、春桃这俩闺女多好哇，又懂事、又会心疼人、又勤快、又有本事，你怎么就像个瞎子似的？”

马二柱大致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劝道：“表哥，以前我一直把指导员当成未来的嫂子，可是现在我得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姑说得对，指导员将来肯定得找个有学问的。我还告诉你，那个人就是王**。王**在我家养伤的时候，指导员三天两头地跑来看他。指导员看王**的眼神儿，就跟你看指导员的眼神儿一样一样的。看王**的样子，虽然没那么明显，可是估计他心里也有指导员。”

鲁建平被二人的话搞得心烦意乱，态度粗暴地说：“好啦、好啦，别净扯这些了行不行？你们都出去，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一口气跑回河南村，春桃气犹未消，板着脸，气鼓鼓的，一言不发。还是春柳先冷静下来，说：“妹妹，这件事其实咱们确实做得不对。跟区小队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对**的政策多少还是懂了一些。现在最最重要的事是抗日，只要是愿意抗日的人，**都把他当成朋友。就算那些不愿意抗日的人，只要他不帮鬼子做事，不欺负抗日的人，不破坏抗日，**就把他当成团结对象。赵尽忠多多少少还是做了一些对老百姓有益的事，比如那一次赎人他就出了五十块大洋，所以我们确实不应该搞他。”

春桃气哼哼地说：“我并不是说咱们没错，也不是不让人批评，问题是他那态度太让人受不了。我再也不理他了。”

离家时间长了，缸里的水不能喝了。春柳出去挑了两桶水回来，又抱了一抱柴禾，烧上一锅水，问春桃：“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春桃毫不犹豫地说：“继续搞钱，目标不变，具体怎么搞我听你的。”

春柳想一会儿，说：“太平镇上帮鬼子做事的人倒是有一些，不过没有油水大的，我估计一次搞一百块大洋都难，猴年马月才能搞到一千大洋？要不咱们去县城，县城里大户多，搞个两次就够了。”

春桃受到启发，兴奋地说：“对，咱们去搞王大海。这个大汉奸又可恶又有钱，咱们一次就搞他一千大洋。”

二人计议已定，就进城找刘万水。刘万水还不知道春柳、春桃离开区小队的事，春柳、春桃也没说，只说想从王大海家搞点钱，送给军区首长。在刘万水的指点下，她们找到王大海的家，先去踩点。

自从山本糟蹋了金凤之后，王大海就在家门口放了两个特务站岗。王大海家在胡同的最头上，离胡同口有好几十米远，硬闯的话肯定还没等跑到飞刀的有效射程，特务的枪就会先响。大摇大摆走过去，或者假装去王大海的邻居家找人，倒是有可能接近特务，但万一特务警惕性很高，动手就有点困难。春柳和春桃一商议，决定从房顶上下手。

这天一早，春柳和春桃早早吃过早饭，春桃去王大海家附近蹲守，春柳一身男装打扮，去脚行租了一辆轿车。

春柳让车夫赶着轿车在王大海家附近等候，她一个人先去找春桃。春桃告诉她，王大海已经离开家，二人便按照计划行事。春桃上了王大海家那排房子，春柳则上了前面那排房子。二人用头巾把脸包上，只露出眼睛，蹑手蹑脚地走到王大海家门前，春桃先轻轻地跳到地面上，来到王大海家的大门内，春柳拔出双枪，从房上跳到胡同中。

两个特务正无聊地讲着荤段子，被突然从天而降的春柳吓了一大跳。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春柳低声喝道：“不想死就把手举起来。”两个特务乖乖地举起双手。春桃听到春柳已经得手，拉开门闩，轻轻把门打开，把两个特务的枪下掉。

春柳逼着两个特务走进院子，春桃解下腰间的绳子，把他们的手脚紧紧捆住，用他们的帽子塞住他们的嘴。

金凤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推开屋门出来察看，春柳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枪顶住她的腰，低声说：“不许动，动就打死你。”金凤吓得“哎呀”叫了一声，“咕嗵”坐在地上。

春柳返身出去，找到车夫，让他把轿车赶到胡同口，说：“麻烦你进来一下，帮着搬搬箱子。”车夫跟着春柳走进王大海家，看到有两个人被绳捆索绑倒在地上，吓得就要喊叫。春柳用枪顶住他，说：“别出声，进屋。”走到屋里，春柳说：“对不住了，得让你受点委屈，我得把你绑起来。看见院里那俩个人了吧？他们是特务，我就让他们在外面冻着。你是老百姓，我不难为你，会有人来给你松绑的。告诉你们老板，车我先借用，以后会还给他，租金一分都不少付。要是有人问，就说是雌雄大盗借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