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侯在田智探包围圈 赵雪梅急派联络员（2）

马二柱受鲁建平的指派，住在东连口村观察敌人的动向，摸清情况后向鲁建平报告。天亮了，西连口、大王庄方向没有任何异常动静，一直等到中午，还是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马二柱感到奇怪：“难道敌人的扫荡计划改变了？要是这样的话，顾小飞或常胜也该送信来了。”吃过中午饭后，消息来了，不过不是顾小飞、常胜送来的，也不是大王庄、西连口送来的，而是来自东边的河南村。河南村的民兵转达了更东边的堤上村民兵传来的消息，敌人从一区的最东边压过来，估计是要合围一区。

马二柱急了，这还了得？假如敌人真是合围一区，他就已经落在敌人的包围圈里了。队长还等他的消息来决定采用哪一套预案攻打长兴镇呢，他要是出不去，万一耽误了军事行动，损失可就大了。他二话没说，骑上马就奔东北而去。

一路上都能看到群众在往西南跑，马二柱的心越来越沉：“人们往西南跑，说明东北有敌人。报告又说东面也有敌人，看起来敌人确实是合围一区。”

刚跑出去三四里地，他就远远看见了敌人的部队，一群一伙地在慢慢推进，相邻两伙之间距离有一里来地。

“这里无遮无拦的，骑着马目标又大，要是就这样冲过去，肯定会被敌人发现，骑马虽快，也难逃出去。就算能逃出去，也有可能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长兴镇方向，影响攻打长兴镇的行动。”马二柱暗自琢磨着：“要不我先向北，从西面绕过太平镇，再去长兴镇。”想到这里，马二柱拨转马头，向西而去。

在向西跑的过程中，马二柱看到很多群众从北向南奔逃，他的心越来越沉：“坏了，看来被围的群众少不了。敌人张开这么大的网，出动的兵力一定少不了，我就算冲出去把消息送到，区小队立刻攻打长兴镇，也未必能把敌人调走。就算调走一部分，包围圈露出一个缺口，可这么多群众，乱糟糟的也没个组织，肯定也冲不出去。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把情报送到了，区小队立刻开始行动，也得等到四五点钟才能打响。我要是不去，到了晚上，区小队也会打的。区小队全走了，现在各村只剩些民兵，没有战斗经验，我还是留下来，把各村的民兵组织起来，说不定能趁黑夜把包围圈打开个缺口，掩护群众冲出包围圈。”

想到这里，他跑进北边的村子，找到村长，说自己是区小队负责组织群众转移的，命令他通知村里的民兵，尽量把本村和逃难来的群众中跑不动的那些人就地隐蔽起来，其他人向大王庄集结，手里尽量找个打架的家伙，刀、叉、锹都行，实在没有的就拿条扁担或棍子。民兵在组织群众隐蔽或转移之后，带上武器到大王庄集合。另外派人把这个命令一站一站地传到邻近的村子。说完后，马二柱打马回了东连口，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又一路向南、向西，给最南面和最西面的村子下达了命令，然后打马回大王庄集合各村的民兵。

听马二柱说他是区小队的人，各村的民兵都愿意听他的指挥。马二柱先向各村来的民兵了解了一些他们所知道的敌人的情况，然后向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各派出两个人，前去侦察敌人的兵力情况。

根据敌人前进的速度，马二柱估计，到天黑之前，敌人推进不到大王庄，大王庄、小王庄、刘家窑应该还在包围圈里面，团头村和西连口村很有可能也在包围圈里。马二柱派人通知大王庄、小王庄、刘家窑的村长，让本村的群众把能做熟的粮食全部做熟，接待逃难来的外村群众，吃得饱饱的准备晚上好突围。

黑田原计划在天黑之前把包围圈推进到大王庄外围，使包围圈内的村庄只剩下大王庄、小王庄和刘家窑三个，最多再包括团头村和西连口村。可是，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刚开始行动时，队伍推进的速度还比较快，等抓了一些老百姓后，速度就明显减慢了。那些百姓普遍都没来得及吃早饭，被折腾了一阵子，早已是饥肠辘辘，本来就腿发沉、脚发软，又被绳子拴成一串，走得快的被走得慢的扯后腿，走得慢的被走得快的拽得脚步踉跄，队伍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包围圈的半径才缩短了三里。敌人没给被抓的人吃中午饭，这些人越发地没力气了。还有一件要命的事是，每进一个村子，既看不到村里有人，又看不到有人逃跑，不知村里的人是已经跑远了还是钻了地道了。为了找地道，每个村子都得搜查两三个小时。下午搜查过一个村子后，敌人也累得不行了。要知道，虽然他们比被抓的村民多吃了两顿饭，可他们几乎少睡了一夜的觉，背着几十斤的武器装备多走了几十里路，他们比被抓的村民更累。

看到这一情况，黑田无奈地下令，原地扎营，日军以小队为单位、皇协军以连为单位，集中休息，严防土八路趁黑夜发动攻击。黑田带着特务队、李少良带着警卫排、柏木带着中队部住进村子，其他部队都住在帐篷里。

这时，包围圈中还有八个村子，包围圈的长度差不多有三十里。敌人的兵力只有五个小队的鬼子和五个连的皇协军，每个围困点之间的距离为三里。为了防止土八路和老百姓趁夜逃跑，黑田下令，每隔一百米点一堆大火，派一个哨兵看守。

却说赵雪梅和鲁建平，等着马二柱来送情报，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却等来了一区区长派来的通信员，报告说敌人从一区的最西边向东逐村扫荡，把青壮年男女都抓了起来，老人和孩子都放掉了。敌人的推进速度很慢，据此分析，敌人可能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把整个一区都罩在里面。

这个情况大大出乎赵雪梅的预料，她实在没想到黑田的胃口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之大。幸亏区小队提前离开了一区，不然的话还真被他网住了。黑田之所以抓走所有的青壮年男女，显然是来不及审问谁是民兵、区小队和干部，先抓起来再说。以黑田所出动的兵力，他必须在天黑之前完成扫荡，至少把包围圈缩小至足够小，否则的话，即使他网住了区小队，区小队也会趁黑夜打出去。

区长请赵雪梅想办法解救危局，应该怎么解救呢？立刻攻打长兴镇？似乎不是个好办法，即使能调动黑田，也只能调动他一小部分兵力，对解决一区的危局意义不大。白天突袭长兴镇的预案是个应急预案，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时候才能启用，因为白天攻打长兴镇的难度很大，伤亡必然也很大。

可是现在不攻打长兴镇，一区的群众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敌人抓走？果真如此的话，群众会不会认为八路军在关键时刻抛弃群众，只顾自己的安危？不打群众会受损失，**、八路军的信誉会受损失，打又会给部队造成损失，对解救群众也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怎么办？怎么办？赵雪梅陷于两难之中，急得团团转。

区小队的另外几个领导从来没见赵雪梅如此着急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鲁建平不忍心，小声安慰道：“指导员，你别着急，冷静些，总会想出办法的。”

赵雪梅心里如翻江倒海，嘴上喃喃说着：“对，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这话就像咒语一样，赵雪梅的情绪真的就渐渐冷静下来，灵光也在脑海中闪现。她对鲁建平说：“你帮我找一个极为可靠的队员来，我有特殊任务交给他执行。”

鲁建平让人把崔玉贵叫来，对赵雪梅说：“这是崔玉贵，有什么事你就交给他吧。”

赵雪梅让别人都出去，把门关上，对崔玉贵说：“崔玉贵同志，有个非常特殊、非常重要的工作交给你。”

崔玉贵立正说：“指导员，你说吧，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保证完成。”

赵雪梅点点头：“你真的得做好上刀山下火海的思想准备，而且还一定要活着。黑田带领一千日伪军把整个一区都包围了，见到青壮年男女就抓，包围圈正在逐步缩小，估计最终的目标是大王庄。我们要解救群众，可是区小队现在还不能行动。我们在皇协军里有个内线，这件事只有我知道，现在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我想你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万一走露风声，我们这位同志就有可能暴露。我相信你，所以才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你的第一项任务是，尽快接近敌人的包围圈，根据敌人的前进速度，估计一下天黑之前敌人会不会到达大王庄。如果敌人能够到达大王庄，你的第二项任务取消，立即回来报告。如果敌人到不了，也就是说，在天黑之前他们只能把大王庄包围，还不能进庄，你就想办法进入敌人的包围圈，通知逃难的群众都到大王庄集合。我估计，我们那位内线同志会想办法解救群众，会派人跟包围圈里的人联系。问题是包围圈里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位同志，我担心他们不相信来人的话，不配合内线同志的行动。你的第二项任务就是，告诉大王庄的村长和民兵队长，如果敌人那边有人来联系，让他们带来见你。内线同志姓宋，只要核实无误，你们就照他说的做。明白了吗？”

崔玉贵点点头：“我都明白了，指导员，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赵雪梅紧紧握着崔玉贵的手，说：“玉贵同志，几千群众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你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一区的群众，千万不能冒险，遇事要沉着，要多动脑子，我等待你胜利完成任务的消息。另外，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讲，包括鲁队长。去吧，找个人跟你一起去。你进包围圈后，让他回来报信。让鲁队长给你们找两匹马。”

崔玉贵找到鲁建平，让他派人一个和两匹马跟他一起去执行任务。

欲知崔玉贵能否完全解救群众的艰巨任务，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