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伤痕累累情如斯

此时的林海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满面红光，精神焕发，两眼看着正在撤离的不成建制的11师官兵疲惫不堪的步伐，对程智说：“团座！……”

“海峰，你总算又跟以前一样了，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团座，11师的弟兄们打的很辛苦啊！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你看，他们这样疲惫不堪，想必小鬼子也不好过呀。老祖宗兵法有云：大军动处，其隙甚多，乘间取利，不必以战。微隙在所必乘，微利在所必得。你去给旅座说说，我302团现在士气正盛，趁那些王八蛋不知道我们已经换防了，在小鬼子始料不及之时，我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个夜间突袭，就可杀他个片甲不留。”

程智沉思了一下说：“好主意！你和为兄想到一起去了。即使是敌人的微小疏忽、过失，也要利用来为我军的微小胜利服务。你说的很对，弟兄们现在士气很高呀，他们刚上战场跟小鬼子干仗，都他娘的觉得新鲜刺激。现在我们趁着这些臭小子兴奋异常的劲头，就集合队伍打他娘的一场夜袭战，攻东洋人一个措手不及，定可杀他娘的小鬼子一个人仰马翻。”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你命令全团整理装备，我去找旅座请战！回来后我们马上就出发！”

“是！”

程智随着林海峰的应答声出了门，直奔151旅旅部找旅长周志道请战去了。

林海峰急忙命令传令兵叫来了各营营长；他看着四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一拳砸在桌子上，两眼放出了坚定的光芒。

“弟兄们！报仇雪耻的机会来了！”

“大哥！……是不是今天晚上要教训小鬼子一下啊？”二营长郑浦生插话问道。

“嗯。团座到旅部请战去了，哥几个回去后马上检查武器装备，集合队伍，等接到命令后，我们趁小鬼子空乏之际，意料不到之时，向罗店及其周围的日本强盗发起闪电般的夜袭！我们现在不是中国人打中国人！不是兄弟之间打内战！你们要发扬我们猛虎团不怕牺牲的精神，不成功，便成仁，杀他娘的小鬼子一个片甲不留！好！现在马上行动！你们去准备吧！”林海峰话语越来越严厉。

“是！副座！”

四个营的营长站起身向林海峰敬了一个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副座”是302团所有官兵对林海峰的一个敬称。

一营营长徐景明边走边说道：“老伙计们！弟兄们四天多来被鬼子的飞机追着炸，受尽了他娘的鸟气，心里早窝着火呢。这下可好了，该老子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徐大喇叭，敢不敢跟老子比一下，看谁杀的鬼子多？”郑浦生对徐景明笑道。

“比就比！俺怕你个毬！你他娘的，不要到时候拉稀了，叫老子给你擦屁股。”

“你他娘的徐大喇叭，咱们战场上见！谁他娘的拉稀，谁就是怂蛋！”

“哈哈哈。”四个人大笑着各自回营准备去了。

林海峰看着四人的背影，心想，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要是能打败留学时的步兵教官，那自己多年的夙愿就了了。

回过头来，嘴角上挂着美意，向内喊道：“五子！”

“来了。”

“你怎么只应声不见人呀，千呼万唤不出来，磨蹭什么呢？快点把我的大刀片子拿来，今天让它也尝尝东洋猪血的味道。”

一个国军少尉手提着一把大刀从里面走了出来，把刀递给了林海峰，感觉他有点奇怪，两年多来，一磙子碾上去也压不出一个屁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对啊，天还没亮呢。

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口说道：“哥，自从民国24年在怀玉山抓获**红军大官刘某后，你拿着他的破刀，就像得了个宝贝似的，任谁都甭想碰它一下，接下来你就整天拉着个长脸，不说不笑老发呆。今天怎么风向转了呀，脸上都开了花了，还要要拿这个破刀片子去喝东洋人的献血呢？”

“你这个小鬼头，瞎叨叨什么呢！你难道忘了我教给你的岳武穆的《满江红》了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他娘的，它的主人当年要北上抗日，却没有机会去杀鬼子了，我去替他杀几个，有什么不对吗？”林海峰用手**刀身兴奋地说道。

“反正你今天不对劲，俺也说不好，你又变回来了。”

“是吗？我是孙**？会七十二变？你小子，哈哈……”

“哥，你得找个管你的人了，人家红姑怕是早……”

“五子！说什么呢！再也不要提这件事了，你一提，我心中堵得慌。”

林海峰有些黯然，他心中的伤痛又被五子给勾了出来，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他眼前，汨汨而过，伤感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他没有奢望，他只想快乐，不要哀伤，但这可能吗？

红姑对他来说，有些的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的；但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和牵挂。

他的那段情不是随便的一个人遇到了另一个人，他们都是经过跋山涉水，慢慢长路才找到了彼此，在林海峰看来，在他的人生长河里，这因缘际会的短暂的一瞬，那不是偶然，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他只能让她离开自己远远地，虽然有许多的舍不得，但他还是打落门牙和血吞。复兴社（军统的前身）的那帮人，他惹不起，那些搞暗杀的特务，虽然对他不能怎么样，但是对红姑，那是必杀技。

在这个悲催黑暗的社会里，搞诛连，“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他一个小小的上校，无论如何也没法保护心中的恋人；只能暗中派人把她偷偷地送走，躲开了特务们的监视和暗杀；他因而被怀疑为有投共嫌疑。

他自觉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他的双手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他后悔没有早遇见那**红军首领方、刘二人，也不至于在围剿工农红军时，从怀玉山把他们抓捕了回来，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暗中放了他们呢。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一开始，他就根本不愿打内战。

林海峰一阵悲凉从心头升起，就觉着鼻子发酸，有点想哭的意思。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定了定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