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观察哨突然跑来报告，发现一辆汽车远远地向他们这里驶来。阿尔曼命令铁流去拦阻，当小车发现迎过来的坦克时，急忙地刹住车，从里面跳出几个人挥舞着双臂向他们跑来！显然对方很熟悉自己人的装备，看到他的坦克就放心地解除了戒备！

铁流跳下坦克时见到的第一个人自称是国际旅第一旅里的苏联顾问彼得洛维奇、另外一位是个炮兵指挥员，两人的名字他没记住，到这里的人都用的是化名，交情不深，记住的也是假名。

“在马德里我们就听说咱们的坦克兵来了！你们的战斗很成功，我们完全看到了你们勇敢的表现。一定要为你们请功，而且把这个消息告诉马德里人是极为重要的，这会提高居民和部队的士气，”

铁流最先看到的那位首长很高兴，握住铁流的手用力地摇晃。

他的情绪非常高，拉着坦克兵的手就开始仔细询问战斗的经过。另一位炮兵指挥员则围绕着他的坦克认真地观察车体上的弹痕。铁流的坦克才被一枚炮弹击中过，炮塔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弹洞。

首长关切地询问他的车组损伤情况，得知只是炮塔里的炮手被震聋了耳朵。除了无线电台被打坏了，其他再没有遭到什么损失时。表现的很是开心！铁流知道他们其实更可能地是为红军装备的坦克能够抵挡住敌人的炮弹而开心。

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总是有人正在为他们活着而高兴。所以这两位首长带来的慰问，依然温暖了这几个刚从地狱门口爬回来的坦克兵。

铁流邀请几位指挥员去坦克群的集结地视察，首长们愉快地接受了他的提议，同时两位高级指挥员还兴致勃勃地攀上了他的坦克，搭乘着颠簸的战车一路驶向了小树林。

彼德洛维奇很快就在这些马德里外围地区英勇作战的英雄坦克手当中，发现了一位熟悉的人。波尔·马蒂索维奇·阿尔曼。这位来自白俄罗斯军区的拉脱维亚指挥员，特尔特尼才是他的真姓。而打阿尔曼地口中铁流也隐约晓得，彼德洛维奇竟然是来自白俄罗斯军区的一位高级首长！

坦克兵们的情绪被这几位指挥员鼓励地非常好。他们刚到此地就从行进间发起进攻，一直到了现在，也算是比较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此刻得到了高级指挥员的肯定和表扬，多少让这些已经疲惫不堪地坦克兵们再次振奋起了精神。

指挥员们还有别的事情，临别时为坦克兵们指定了几个新的目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祝你好运，小伙子！”彼德洛维奇和铁流告别时很欣赏地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一定保持住高昂的士气，在以后的作战中能够继续勇敢地去战斗。

短暂地休息过后，稍微补充了些体力和食水的坦克手们，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战车，纷纷登上了坦克。

战斗群再度进攻村里的国民军，这次是从敌人的战线后面，从西南方向冲进村子，与共和国军发起进攻的步兵们试图汇合。

敌人显然已经从上午被坦克突然的袭击中反应过来，面对他们的再次进攻显得镇定了许多。这次铁流他们承受了更多的反击，没有步兵伴随保护，许多凶悍的弗朗哥步兵利用坦克的观察死角，大胆地摸近他们，再次用简易的“燃烧瓶”袭击着坦克脆弱的、容易被引燃地发动机舱，很快就又有车辆受损。

共和军的步兵始终无法组织起强有力的冲击，攻进村子。单独的坦克群的进攻没能让敌人的防线崩溃，意大利人和弗朗哥叛军顽强地守住了村庄。

由于油料和弹药所限，坦克群再次脱离了村子，他们收拢了队形用自己的火力帮助步兵们尽可能地肃清着敌人外围的火力残余。不久指挥部下达命令，停止了所有的攻击行动，部队在坦克群的掩护下撤离了战场。

当最后的战斗结束后，阿尔曼连长开始统计坦克连的战果。这次的战斗打地很艰苦，有4名苏联军官和8名西班牙人阵亡，16人负伤。五辆坦克被完全击毁，三辆严重受损，还有两辆烧毁的留在村内被敌人俘获。

坦克群总共击溃了敌人两个步兵营和两个骑兵中队，10门75毫米野战炮、3辆超轻型坦克、20多辆卡车和七、八辆小汽车则被他们摧毁，同时还缴获了两门野战炮和大量的军事物资。

对这个坚固的村子的进攻，绝对能让人们认识到坦克在战斗中的威力。敌人的步兵非常恐惧这些可以移动的钢铁堡垒的攻击，阿尔曼连的进攻行动对正陷于苦战中的共和国军的士气有着极大的鼓舞，但总的反击行动，尤其是坦克群的进攻由于得不到步兵的及时支援，最终还是因为未能冲进村里而失败了。从战斗结果来看，简单地使用坦克独立冲锋的战术显然是有问题的。

尽管上级对坦克群的战绩很满意，可是铁流内心里却不认可这种胜利。他的好朋友舒拉阵亡了，连里将近一大半的坦克损毁，这种胜利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绝对不能这样使用坦克！”他在心里暗自地反对着。好在额头的伤痛掩盖了自己的悲愤表情，兴高采烈地阿尔曼没有感觉出他的不满情绪，这好歹让铁流躲过了一顿可能被领导上纲上线地批评。

经过激烈的交战后，伤病的坦克兵和自己的战车都需要休整。于是，在这交火仍然频密的战地。铁流和他的战友们得到了宝贵的短暂休整。他们从前线撤到了作为后勤基地的一个小村镇里。不过，休整的任务也不轻松，命令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多的抢修出一批战损车辆来。这在缺油少配件的前线，实在是不好完成。

好在上级没有等到这项命令的最终落实。由于前线战事吃紧，铁流他们的休整被提前结束。新的命令要求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前线！坦克兵们带着几辆抢修好的战车匆匆地上路了。

深秋的季节里，林木一片光秃，下了一场雨，道路变得格外泥泞。从铁流站的位置往远望，可以看到平原尽头处的群山。附近有条他很熟悉的小河，最近几天铁流常在这里清洗自己的车辆。

这条河边并行着一条状况糟糕的公路，如果它从前还勉强算是公路的话！如今在被沉重的坦克和各种重载的车辆毫不怜悯地碾压后，原本垫在路基下面的砂土和碎石早已经完全地翻上来遮掩了它那本就单薄的几寸柏油的路面。更何况原本就狭窄地路面上，此时还有一长列被击毁的卡车和遭了遗弃的马拉大车沿着路边杂乱地排列在那里，将这路堵塞地让所有通过它的人们，各个都变的有些精神失常。

铁流虽然一样的痛苦，但是可不敢象别人一般地诅咒干下这坏事的家伙，因为这些破烂都是前些日子被铁流他们的坦克消灭的战果。

河的水位不太高，一条被拦腰压垮或是被炸塌地石木混合搭就的桥梁，死蛇一般地拱在洪水里。因为暴雨，往常清澈的河水变得棕黄而浑浊，此刻它们正以很快的速度打人们眼前流过。铁流对此浑不在意，他的目光有些焦灼地越过被大量马拉车和一长溜的卡车塞堵着的土路的尽头，张望着废弃桥梁旁显然是工兵们新近搭建好的一座钢梁铁桥。

那里拥塞了太多的人员和装备，缓慢地通行速度足以让急于通过的铁流急得跳脚。他担心拖得太久会遭到敌人的炮兵或者是飞机的袭击，在如今的情势下，他的这种担心可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就在清晨，一辆补给车在距离他的坦克不足一百米处，被敌人明显是瞎打过来的一发炮弹轰成了一堆废铁，他的坦克也受到了一些损伤，最恐怖的是他的炮塔舱门处竟然吧唧地落下来半条人腿，铁流不确定自己当时是否被骇的尖叫出来，总之已经算是老兵的他，从那时到现在半点水米都没落进肚里，胃里始终泛着酸味！

围绕塞瑟纳村的战斗接连几天都在继续进行着。步兵和坦克之间缺乏协同，多次进攻依旧是各自为战，集群指挥员阿尔曼的情绪也开始悲观起来，连日的损耗已经让加强连级的分队可以出动的坦克不足一个排了。

和少校比，铁流则更吃不消了。他指挥的排本有三辆坦克，如今能动的只剩一辆了，今早还再次受到了损伤，无线电台彻底不能用了。不过这一点似乎也不算什么，原本它工作的状态就不怎么正常。虽然老兵们都认为电台其实是个很重要的玩意，至少在它脾气顺畅的时候，多少也可以挽救几个必须在敌人密集炮火中，探出身子给后面发信号的、倒霉的坦克指挥员的小命。

要知道由于通讯受限制，组织进攻时排长们只有依靠旗语来发信号，这简直就是明打明地给敌人的反坦克炮手标识指挥车的所在。好在铁流命大，当了三次靶子，换了两次座车，别人都受伤或是完蛋了，他还活着！

虽然铁流命大，可不代表人人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阿尔曼已经明确下令进入战场了的坦克群取消旗语指挥的方式。作为替代措施，坦克乘员被要求紧盯着排长车并跟着做一样的动作。

可是这也不是一个管用的办法！因为，作为打头的排长车经常被敌人集中火力优先敲掉。阿尔曼恼火地发现一旦失去指挥员，其他车组的乘员们很少表现出主动接替指挥的决心。现下，无论是训练水平很差的西班牙士兵还是来自苏联的志愿人员，谁都没有刚开始战斗时那般勇敢和无畏了。

这些令人担心地表现透出了些士气方面令人无奈地变化，显然分队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好在阿尔曼的担心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坦克兵们普遍开始悲观失望时，他们的援军终于赶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