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鬼故事

大概是十年前吧，我的奶奶死了。我们瞭人和你们汉人不同。你们是将就入土为安，我们是火葬。这样死者才能到天国。

我们在寨子后面的半山腰架起了柴火堆，把奶奶抬上山，放到柴火堆上，浇上油脂，点燃。火越烧越大，你们猜怎么着呢？我奶奶坐起来了……

冯子麟又留在张龙家喝酒，两个阶级不同，经历不同的大男人居然言无不尽。聊着聊着就晚了，冯子麟只好留在张龙家里歇息了。张龙和冯子麟睡一起，赵昰和小兰睡一起。小兰不愿意和赵昰睡，这倒不是因为男女大防。而是小兰觉得赵昰睡着了还放屁，打喷嚏。看赵昰睡着了，小兰恶作剧把醉醺醺的冯子麟拉进屋讲故事。赵昰睡不着了，只好陪着听。

“大晚上的不要讲这么吓人的故事，小兰吓着了，又要拉我起来陪她了……”赵昰气呼呼的说。

“这不是故事，是真事。人被烧了，全身的经脉收缩，就会蜷缩。我奶奶被烧的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个球。这时候柴堆烧塌了，我奶奶顺着山坡滚了下去，我们在葬礼上的族人，都跟着追。球一直滚进了我家的堂屋里，我们也追了进去。爷爷就在屋里，我们怕他伤心。没让他去葬礼，一跑进屋，我就问爷爷，看进奶奶没？爷爷以为说的是鬼魂，吓得胡子都在抖。我就比划着和他解释，奶奶烧成球了。柴堆烧塌了，滚进了堂屋。爷爷一听就大哭说，你奶奶舍不得我呀，刚才我没看清，一脚踢出去了……”冯子麟动情的叙述着。

“大叔，你讲点好玩的吧，都是男人你懂得。”赵昰一咕噜坐起来扭动着眉毛说着，他来宋朝也好久了，还没听过宋朝的黄段子呢。

冯子麟也眨着眼睛表示懂了，语气**的说，前几天我看着一个美女洗澡，头发像绸缎般光滑，皮肤又滑又嫩，身材也很好……

小兰一脚把口水滴答的赵昰踢下床，赵昰翻上床，表示不妨，继续讲。

冯子麟又一脸怀恋的说，后来他转过头对我一笑，我骨头都酥了，你知道他的络腮胡有多美么……

很有画面感，不过为何让人想到如花。赵昰在趴在床边干呕几声后说，你还是讲鬼故事吧。至少不会那么恶心。

我还小的时候，我父亲就让我跟着马帮走茶马古道。小子，所以别以为我是含着金勺子长大啥都没干过。我们寨子就在茶马古道旁边。寨子有个小伙子，长大好看，本事也大。寨子的男人佩服他，寨子里的姑娘都喜欢他。就在他快要结婚的前几天，他未婚妻也很美的，未婚妻被土匪抢了。这等奇耻大辱，他当然不能忍了，带着寨子的人去追，新娘抢回来了。他被土匪杀了。他是寨子的勇士，死后就被后葬在山坡上。一天晚上我们马帮走夜路的时候，经过到他坟前的山下的时候，马都不走了。怎么抽不都走了。所有马都不走，到了天亮的时候，鸡叫了，马又乖乖跟着我们走了。你说怪不怪？后来，我们又走了一趟夜路。这次走到他坟前的时候，马又不走了。然后出来一个美女.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呢。她拦住我们说，她到这边走亲戚迷了路。走到现在了，亲戚在前面的寨子。她一个弱女子走夜路害怕，要随我们一起上路。马帮头目不同意说，马帮规矩只带熟人。我见她一个弱女子，怪可怜的，也害不了人。就让帮主带上她，帮主拗不过我，只得带上。我们打着火把走了一段路，她就变了。小子，听了晚上别尿床。她头发变得老长，还漫天飞舞。指甲也长得老长还绕着弯呢。脸变得惨白溃烂。马帮其他人吓得都马和货都不管了，躲起来。我第一次经历，不知道怎么办，吓得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她就来抓我脖子，我反应过来，就开始反抗，她力气极大，我挣不脱。打在她身上也没用，像打在铁板上一样。然后拿匕首捅她，匕首都捅断了。她把我抓近了，在我肩膀上一咬，一块肉就像被快刀削了一样就被她吃下去了……

说道这里，冯子麟把上衣解开一块。果然，肩膀有块上凹下去的大坑。小兰吓得抱住赵昰，赵昰却噗之以鼻。因为他看出那个坑不像被妖魔鬼怪咬走的，明明就是刀剑伤。

冯子麟得意洋洋的说，吓着你小子没有。继续说，我被她掐脖子掐的眼睛都模糊了。肩上也血肉模糊。但是我多聪明呀，我就想到，为什么马帮都是晚上走到那个勇士的坟前，马就哀鸣不走了？我想这个被埋了的勇士变妖魔了，失去了人性。他先变成美女，诱惑我们，让我们失去戒心。趁我们麻痹大意的时候，再恢复原形，吃下活人的精血，继续修炼。这个勇士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亲如兄弟，我急中生智就大踹着气就身体最后一分力气喊，阿呷是我。我一喊，他就愣了，手上的力气也小了一分，也不咬我呢。我脖子上的力气也小了几分，也喘的气来了，赶紧咳了几声，大口大口的喘气。不过，他力气小了，手也没放下来。我一挣扎，他手又紧了。我又喘不过气来了，赶紧又喊，阿呷，不要！我们是兄弟！他的手又松了些。我们反复僵持的时候，鸡公叫了，他也跑了。马帮帮主赶紧拖着我跑到山上藏起来。天亮的时候，我们才出来，马都死了。被咬死的，死相凄惨。帮主告诉我，如果不是他装鸡公叫，我也被吃下去了。我说，他不会吃我的，他是我兄弟。帮主说，活着的时候是兄弟，死了他就变妖魔了，早没心智了，残存了生前的一点也不会多。所以马帮走夜路从不带生人，美女也不行。十有八九不是妖魔就是土匪的探子。后来我们启开了勇士的墓，衣服都烂了。不过，他尸体却没事。指甲长得很长，打着弯。肚子大的像孕妇。头发也老长，面目狰狞就像那晚上看到的一样。寨子里的巫师说，勇士死的很不甘心呀，变月魔了。每次月圆的时候，他就会从坟里爬出来，先是对着圆月长嚎。嚎过之后就坐在坟头上，把头取下来放在膝盖上，梳头。想到他生前是对寨子里有功的勇士，又没害过人，就放过他呢。现在不行了，必须要收拾他呢。我就求情，说这是我最好的兄弟，不能让他不能超生呀。巫师说，不行，他害了一次人，尝到甜头了，功力也因为吃了马大进了。下次害人只会更厉害了，这次放了他，寨子都会鸡犬不宁了。他也不会做绝，会给他超度的。巫师先是杀鸡宰养，跳了傩舞。点起了火堆，把月魔烧了。火越烧越旺，月魔的哀嚎响彻大山。每个听到的人，都心里发毛……

夜深人静的时候听鬼故事，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小兰就吓到躲被子里瑟瑟发抖了。不过，无神论的赵昰还是听的津津有味。其实赵昰能在这个时空存在就是对无神论的最好反驳。不过赵昰还是不信鬼神，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赵昰想了想就指出故事的漏洞，赵昰说，大叔呀，你不是说你父王是瞭王么？管着夜郎那么大的地方。你们怎么连个首都都没有，还住在深山老林的寨子里。你也是个世子，还跟着跑马帮，丢人不。还有，你先前一个故事不是说，你们那里是火葬么？你那个兄弟怎么会被土葬，难道是因为长得帅？

冯子麟见吓不着赵昰，也没法子呢。气呼呼的说，我们是住的是寨子，不过附近无数山头的寨子都听我爹的。叫瞭王错了么？你在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地势崎岖不平的大山建个大城给我看看。跑马帮那是我们家锻炼继任瞭王的法子，历代如此。你们汉人皇帝除了开国的历代都是长在深宫妇人之中，不说这些了，多说了，估计你会发疯。阿呷被土葬，那是因为他是汉人，小时候随父母逃难来我们寨子的。

赵昰讪讪而笑，说，蛮夷之地就是这样呀。百人称王，千人称帝。管几个寨子就称王了。称土司更合适吧。

冯子麟当仁不让说，大宋倒是地大物博呀，我等深山野民只能膜拜。不知还有多少城池听你的呀。

这是最让赵昰郁闷的，莫名奇妙的就当了亡国之君了。如果大宋还有一点能战之力，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是这样的下场。死之前他会对天大喊：大宋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赵昰骨子里也是华夏子孙，热血男儿呀。

气昏了头脑的赵昰也不口不择言了说，现在我是不关轻重呢。不过我向蒙古大汗有条件投降会怎么样。我的条件就是灭了瞭地。

“你敢！”冯子麟怒吼。

两人都怒视对方，睡了一觉的张龙被吵醒了。进来拉走了冯子麟，对冯子麟说，和小孩子计较啥呢。

皎洁的月光洒向了大地。村子后面的墓地里，一群男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嘀嘀咕咕小声的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