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2）

铃木和挺进队已经深入山区十几公里，时间也快要到傍晚，却始终都只是能够感觉到八路军主力的存在，就在身边不远，却就是捕捉不到。铃木指挥手下对山民施暴，已经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也还是没有能够把独立大队主力逼出来。

现在他和挺进队很难再找到当地的山民，全都在他们到达之前躲开了，这让他失去了逼迫独立大队现身的最有效的手段。他的手下向他建议，既然找不到人，那就放火烧掉所经之处的房屋。他想了想没让手下去浪费精力和时间，他知道如果连杀人都不能把独立大队逼出来，烧掉几间房子根本没有用——只要八路军独立大队不消灭，这个山区的老百姓就不可能屈服，又不可能把整个狼山山区的所有房屋全都烧光。

铃木在一个小山村里停了下来，他要让自己冷静一下，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做才好。他这里一停下来，那些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八路军，好像怕他跑了似的，主动前来招惹他了。

小山村边的山头坡度不陡，山上树木也不算多，此时在小山坡顶上，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山顶到村口的距离有三四百米，中间的那一段地形又比较复杂，乱草杂树怪石，把村外到山顶的地形弄得透出了几分诡异。

村口放哨的挺进队员看到了山顶的人影，一边向村里的铃木报告，有几个队员就占据有利地形，准备阻击山顶下来的八路。可是中间的地形影响到了他们的瞄准，两个队员各开了一枪，但都没有命中隐藏在掩蔽物后的目标。

铃木带着一些队员来到了面对小山坡的地方，这几个队员中，包括了挺进队里的三个狙击手。这三个狙击手就比别的队员要沉稳得多，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寻找合适的狙击阵地，先将自己隐蔽得好好地，这才开始搜寻山上的目标。

山上的八路军好像知道山下到了狙击高手，那些忽隐忽现的人影都不见了。双方这么对峙了一会儿，还是山顶上的八路军先开了枪，随着这声枪响，村口有一个头露出得稍稍多一点的鬼子脑袋迸发出了一大朵血花。

山上的枪声还没有平息，那长长的尾音还在人们耳朵边缭绕，村子里有两支狙击枪差不多同时响了。山上先前射出子弹的地方没有动静，就好像那地方从来就没有人呆过一般，开枪的狙击手都判断不出这两枪有没有打中目标。不过在铃木看来，这两枪找的目标没有错，但是结果恐怕是打空了，那边的射手在击发之后，丝毫没有耽搁就离开了那个点。

铃木看到这第一轮的较量，自己这边就吃了点小亏，不过他还是兴奋起来了——刚才山上的那一枪，还有自己的狙击手那两枪打空，都说明山头上的对手非同一般，多半是“火狼突击队”的高手就在那里。

铃木的判断没有错，山上开枪的确实是突击队的顶尖高手之一，“火狼突击队”一小队的特等射手邹文忠，他的身边还有小队里的几个弟兄，其中还有一个神枪手谢有财。

邹文忠一枪打死了一个鬼子挺进队员，自己又及时避开了鬼子狙击手的报复，并没有马上再向鬼子还击。山上和山头的反斜面上，一共隐蔽着一个连的兵力，突击队一小队也有半个小队留在了这里。赵啸风给他们的任务是和鬼子的挺进队周旋，时间越长越好。赵啸风交代他们，不要接近到离鬼子两百米之内，也不要贸然露头。

邹文忠他们的任务就是牵制住鬼子挺进队，要让他们知道火狼突击队就在这里，为此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个连队里，几个个人战术素养好的战士，也都临时调归邹文忠指挥了。

山头上的人很少开枪，一旦开枪就打得很准，而铃木的挺进队也同样如此。一时间山上山下似乎僵持住了，偶尔响上几枪，接着就再次陷入沉寂。铃木不知道山上的八路军有没有伤亡？如果有的话伤亡又有多少？他只知道自己的挺进队遇到对手了，这一阵对峙中，身边的挺进队员已经死了一个，伤了两个。他感觉山头上的八路军里，应该有火狼突击队的人在内，于是就向山岛发出了电报。

山岛在铃木后面几里地的地方，为了诱使八路军现身，他们没有和铃木的挺进队靠得太近。前面的枪声他们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山岛也没有下令向前运动，就是在等待铃木的电报，等待他确认八路军的主力就在前边。

山岛接到铃木电报，马上率队全速向铃木靠拢，不到半小时，他就来到了铃木所在的小山村。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上山下相距两百多米，互相之间看不太清楚了。此时到天完全黑下来还有两三个小时，可是不再适合继续作战，山岛到达小山村之后，也就没有马上行动。

山上的八路军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山下的鬼子不进攻，他们也不再开枪。山岛还是按照日军作战的习惯，命令部队就地宿营，等天亮以后再说。他率领的日军不惧怕夜战，只是不习惯夜战罢了，可是他带来的那些保安团官兵，对夜晚简直恐惧到了极点。山岛和铃木都害怕摸黑进攻，保安团的人会拖累日军，指挥起来非常困难。

山岛到达以后，原本想要把铃木的队伍替换下来，让他们到后面去休整一个晚上，明天可以更好地对八路军作战。谁知他刚把这个意思一说，铃木就坚决反对，铃木的意思是对面有可能是火狼突击队，只有挺进队和他们才是棋逢对手，如果换上山岛的部下，恐怕会吃亏。

山岛没有再坚持己见，他在小山村后面留下了一个小队日军，还有一个中队的保安团。他自己则在离开铃木四里多地的一块林中空地上安营扎寨，将自己的指挥部安在了空地中间。他把部队散布在自己的周围，还有就是在他和铃木之间的那一段山路上，整个队形布置就像是一个哑铃——两头是他和铃木，中间则是日军和保安团拉成一线，就像哑铃的握把。

小山包上的八路军并没有乘着夜黑逃走，在午夜的时分，他们从山上下来了。他们大概有几十个人，悄悄地摸到小山村村口，在摸掉了一个哨兵之后，被其他哨兵发现，双方立即陷入了一场混战。

这一场混战时间不长，但是打得很激烈，以铃木的挺进队与对方这几十个人对阵，都没有占到什么大便宜。这么一来，就让铃木更加确信，这个山头上的八路军部队，里面肯定有火狼突击队。打退了八路军的偷袭，铃木也更加自信，认为以八路军的装备和素养，想要吃掉他的挺进队也不可能。有了这样的想法，铃木就婉拒了山岛增兵的建议——他除了自信以外，还怕山岛向这里增援，会将当面的八路军主力吓跑。

铃木和山岛都没有想到，赵啸风和他的火狼突击队，除了邹文忠等不到十个队员以外，突击队的主力至今都没有开过一枪。火狼突击队全队，除了邹文忠的半个小队，其余的人都集中在一起，一直都和山岛伴随而行。现在他们就在山岛的指挥部附近，距离只有两里地，只不过中间隔着一个山头罢了。

铃木那边打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枪声始终没有全停，隔一会儿就会抽搐一样来上几枪。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三点钟之后，枪声这才完全平息，山林恢复了宁静。

这时候，赵啸风带着王开山的三小队悄悄地翻过山头，向山岛扎营的空地摸了过去。在最前面的除了王开山以外，还有就是一小队的鲁大山了。他们两人是目前全队能力最强的人，而且都对鬼子充满了仇恨，特别是鲁大山更是如此。

鲁大山在萧赣生等人的劝说和感召下，现在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冲动，不再坚持单独找鬼子报仇了。不过在和敌人对阵的时候，只要有鬼子的时候，他还是会显得更兴奋一些，决不放弃打头阵的机会。

他们两人身后跟着的队员，也都是夜战经验最丰富，身上功夫最好的，比如谷满囤和张富贵等人都在。这些人要接近鬼子的营地，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他们没有惊动敌人，就已经摸掉了外围的鬼子哨兵，来到了林中空地的边缘。

白天的时候他们隐蔽在山后，虽然在山头上爬上大树向鬼子观察过，知道他们选择的宿营地就在山下。但是当时天色也晚了，他们没能看清鬼子宿营地的情况。

现在他们到了空地边缘，仔细的看着空地上鬼子的帐篷，基本上确定了山岛的帐篷是哪个。这片空地比较大，山岛的帐篷被好些帐篷围在中间，要接近的话，差不多要通过五六百米的直线距离，难度不小。

好在赵啸风他们事先考虑过各种情况，都有相应的办法。现在面对鬼子密集的帐篷区，赵啸风让王开山等二十来个队员，都换上了带来的鬼子军装。所有换上了鬼子军装的队员，都在脖子上系了一条白毛巾，有了这个记号，在鬼子亮着灯光的营地里，互相之间就很好识别了。

既然决定化装成鬼子偷袭，那自然少不了冯学青上阵了，他穿上的是一身鬼子少尉军官的服装，王八盒子和军刀一应俱全，乍一看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冯学青带着王开山和鲁大山等五个队员走在最前，在没有进入林中空地之前，他们都还是瞅空子悄悄的向里潜行。等他们潜入到了鬼子外围的警戒圈里以后，他们才突然站起身来，出现在空地上。由于他们动作非常突然，鬼子没有发现是从地面冒出来的，看上去就像他们一直都在那里一样。

他们五人继续向内层警戒圈走去，在他们的后面，其他化装的队员则利用黑影和帐篷造成的死角，远远地尽量跟上去。鲁大山他们在向前走的过程中，大部分看到他们的鬼子都没有怀疑，但也有两个鬼子哨兵发现了异常。不过冯学青的日语太好了，王开山和鲁大山的身手又出色，这两个哨兵都在怀疑没有确证前被他们抹了脖子。

眼看冯学青他们很快就要到达中心最大的帐篷跟前，鬼子核心的警戒哨终于发觉了他们不是自己人，顿时，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突然爆发，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