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梁友田和留在西边的五个主力连队，一直都没有暴露过，只有一个连和地方武装一起，对汤正祥的部队进行小规模的骚扰。暂二旅姜圣才团一点点地深入狼山根据地，至今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但是狼山独立大队的主力始终没有出现，姜圣才团也就一直没有分兵，宁可极其缓慢的一点点挪动，也不急功近利分散部队。

梁友田的兵力毕竟有限，五个连队的战斗力虽说比皇协军同等的部队强，但是要想对付一个整团的皇协军，还是不行的。梁友田和萧赣生、**安等人，以及独立大队里的许多老兵，都是当年的红军出身，都懂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因此，他们极富耐心的等待着机会出现，也相信有萧赣生他们在东边的佯动，这个机会一定会出现。

姜圣才的部队进入狼山根据地以来，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他们每天推进的距离，多的时候是十公里左右，大部分日子每天只前进几公里，甚至只有一两公里。

皇协军麇集成一坨向前爬行，战机一直没有出现。梁友田他们为了引诱姜圣才团急进，在根据地西边这一带，甚至不实行“空室清野”，有意留下一些物资财产让他们抢去。可是即便如此，姜圣才也只是前进得快了一点，就是不分兵。

梁友田他们为了不暴露，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用电台发报，只是在固定的时间开机，接收突击队的电台发来的战况通报。五个主力连队集结待命，眼巴巴的看着皇协军在根据地里横行，无论干部们如何做思想工作，战士们还是生出了越来越多的怨言。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皇协军还是没有加快推进速度的意思，梁友田也有点快要绷不住了。这次敌人出动了这么多人马，分三路向根据地推进，这是从未有过的规模。

以前鬼子的扫荡，在进入根据地以后，持续的时间最多的有过半个月以上，但从未超过二十天。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推算，再坚持十天半月的，鬼子和皇协军也会退兵。可是在这十天半月的时间里，根据地的百姓会遭到巨大的损失——“坚壁清野”的时间越长，不用敌人来抢，百姓们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百姓们付出了代价，如果独立大队再不能消灭一部分敌人，用胜仗给百姓一个交代的话，八路军的威信会打折扣。

昨天晚上八点，萧赣生那边发来电报，说他们在狼尾谷打了敌人一个伏击。他们的队伍已经在豹子崖构筑好阵地，下半夜将会偷袭敌人，并且准备在豹子崖摆开阵势大干一场。

今天早上八点的时候，萧赣生的电报又来了，说他们已经在豹子崖和敌人展开战斗，估计今天山岛那边就会有什么新的举动。

梁友田还是不能用电台主动和萧赣生联系，只能被动地等待着。他增派了几个侦察员，加强了对姜圣才团的监视，随时准备行动起来。

这个时候，山岛和桥本以及汤正祥之间的电报电话正忙得不亦乐乎。桥本向山岛报告，他在豹子崖受到八路军正规部队几百人的阻击，从昨天到现在和这些八路的交战情况判断，豹子崖上的八路军，应该是狼山独立大队的主力。他向山岛建议：立即命令另两路扫荡部队向八路军后方发起攻击，争取将独立大队主力合围在豹子崖一带予以歼灭。

山岛出于慎重，和铃木取得了联系，从铃木嘴里没有能得到确定的回答，但是铃木也没有否定豹子崖出现的是独立大队的主力。山岛又和汤正祥通了话，还接通了张继业的电话，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这两个方向几天来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有遇到八路军的正规部队。

山岛一直迁延到中午时分，都没有拿定主意该不该命令汤正祥部向豹子崖合围。中午的时候，他和桥本又通了话，桥本有点急了，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正在和他作战的就是八路军独立大队的全部主力。桥本要求山岛马上调动兵力向豹子崖合围，而他将会尽一切可能拖住当面的八路军。

山岛相信了桥本的话，终于下了决心，命令汤正祥的一团立即向狼山东部前进，切断独立大队的后路。同时，他又让刚到卢县的一个步兵中队，立即赶去增援桥本。

山岛明白他这样的布局，并不一定能够围歼独立大队。但是他希望汤正祥和桥本能在狼山腹地会师，那就把狼山根据地分割成两半，他可以从容的调动兵力各个击破，把八路军驱赶到生存条件更加恶劣的南部深山区。如此一来，卢县和清河之间就连成了一片，同时又切断了八路军从鲁中通向鲁西的一条主要通道。

汤正祥在接到山岛强硬的命令之后，又和姜圣才通了话，知道他们在狼山仍然没有遇到八路主力。他相信了山岛通报的消息，认为正在和桥本恶战的，就是独立大队主力了。他确信姜圣才现在就算是深入狼山腹地，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下令姜圣才率领部队向豹子崖方向前进。他对姜圣才的要求是以掠夺八路军根据地的物资为首要目标，如果桥本那边的八路军逃向西边，姜圣才的任务是避免和八路军死拼，以保存实力为主。

姜圣才接到汤正祥的命令，马上布置实行。他对前几次被独立大队的那个什么突击队打得鼻青脸肿耿耿于怀，现在有了报复的机会，他很乐意趁机在八路军身后打上几下黑拳。他对汤正祥要他尽量多掠夺根据地的物资这一点没放在心上，他这几天早就看明白了，八路军和老百姓已经把东西都藏好了，急切之间到哪里去弄物资去？

他在接到汤正祥的命令之后，对这地图看了很久，有了个想法——从他现在的位置向豹子崖方向去，只要向南偏几公里，就可以经过大庙村。他知道独立大队的兵工厂并没有换过地方，现在独立大队主力正在东边和桥本恶战，大庙村附近肯定兵力空虚，他如果能够到达那里，说不定还能够找到当初被突击队抢去的那批机器。如果真能如此，汤正祥一定会给自己丰厚奖赏的。

姜圣才这些日子在狼山根据地里转来转去，走的路累加起来也不算少了，其实进入根据地的距离并不远。在他的后面，二团的一个营和旅辎重连给他的部队提供后勤保障。二团那个营的大部分没有进入狼山根据地，因此有一部分后勤运输线路的警卫，是他的团里派出的，大约有一个半连。现在汤正祥的命令是要他轻装前进，直插根据地东部，合围豹子崖的八路主力。姜圣才在地图上看了半天，打着他的小算盘。

他身边可以马上行动的兵力是两个半营，为了执行旅长的命令，他打算让部队自带口粮和弹药出发。他仔细丈量了到达豹子崖的距离，算上山路的曲率，他估计没有一天半的行军是到不了豹子崖的。

他觉得八路军独立大队打仗不会那么笨，等到自己带队伍赶到豹子崖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留在原地等着被包围的。如果豹子崖的八路军主力撤退，在狼山山区，想要找到他们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他算来算去，觉得要想捞到好处，他还是应该趁独立大队主力在和桥本恶战，八路军后方空虚的机会，就近突袭大庙村更加合算。他决定自己带着一个半营直接赶往豹子崖，由副团长马成双率领一营直插大庙村。如果马成双在大庙村能够捕捉到八路军的兵工厂，那就不会有人追究他抗命的事；如果马成双在那儿扑了个空，那么一营就前往豹子崖和团部会合，这一个圈子只是多兜了十几里路，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做的最坏的打算是马成双在大庙村遇到硬茬，拿不下兵工厂，那就说明八路军的兵工厂还在原地，他就半道返回，赶到大庙村去和一营一起围攻那个吕祖洞，旅长也不会追究他的违命行为的。

他所有的这些算计，都是建立在独立大队的主力在豹子崖那边这个基础上，他不是没有想过万一独立大队的主力在这边，那他就会被装进八路军的兜里去。但是他一来相信在豹子崖那边和桥本恶战的，肯定是独立大队的主力，要不然也不可能和日本人摆开阵势大打出手。另外一点是他想到了兵工厂的机器，那可是代表了一大堆钞票和大洋，他在这个利诱之下，也就什么事都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推断，下意识地忽略了潜在的危险。

马成双接受团长指派以后，倒是并没有多想。他这几天也一直在关注着这次大扫荡的进展，知道独立大队主力在东边全力对付日本人。他和姜圣才一样，知道狼山八路军的总兵力只有七八个连队，现在有至少五个连在豹子崖，那么剩下的那点兵力，是不足以威胁到自己一个整团的。就算是有两到三个连集中对付自己的一个营，要坚持一两个小时等待姜圣才回援也没问题。更何况这么多天了，在这边和自己周旋的，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连的主力，再有就是一些民兵了。

马成双欣然领命，只向姜圣才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求让他带二营前去，而不是一营。

他的这个要求是有他的道理的，二营的战斗力并不比一营差，可能还要略强一点。二营到目前为止所受的损失，比一营要小得多，全营保留的老弟兄大大多于另两个营。最后还有一点，就是二营长平时不和同僚们多说什么，交往时比较被动，但是打起仗来，他要比一、三两个营长厉害得多，只是不大喜欢邀功罢了。

姜圣才想了想，觉得马成双这么提出来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带走的只有一个营，大部分的兵力都留在自己身边。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了，末了还不忘走到二营长董承周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许了个大愿，答应只要他完成使命，一定报请旅长给他重奖。

董承周还是老样子，没有特别的表示，显得不卑不亢接受了任务。二营和团部大队又朝前走了一两里地，在一个岔路口分兵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