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百炼成钢（下）

孙洪忠听了颜大宝的抱怨，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继续埋头写着日记；邓进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耐心地擦拭着自己那杆心爱的莫辛纳甘M1891/30狙击步枪；刘大可、谢广泰、凌少言和林家旭则围坐在一起，在一张小桌子上打着从列多收容站带来的扑克，旁边围着观战的相邻寝室的白旭东、毕报捷、秦信等人。

颜大宝见没人搭腔，不禁有些许恼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铺上站起身来，指着他们嚷嚷道：“哎，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吱声啊？咱就由着那个美国佬对我们指手画脚啊？咱中国军人的尊严还要不要啦？”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正在靠窗写作的孙洪忠身上，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孙洪忠的肩膀，说道：“孙连长，您在我们这群人中年纪最长，军衔最高，您倒是替兄弟们说句话啊！”

孙洪忠头也没抬地回答道：“老颜，进了这训练营大家就都是亟待整训的新兵了，没有什么连长，也没有什么军衔高低之分了。”

“别介啊！就算军衔都一样了，但年龄实打实的摆在那儿啊，作为老大哥，您也得替弟兄们主持公道啊！”颜大宝不依不饶地说道。

“好吧，既然你把我当做老大哥，那我就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吧。”孙洪忠听闻之后放下了手中的铅笔，合上了日记本，站起身来，一脸郑重其事地问道：“你们说，我们在这里练兵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狠揍小鬼子啊！”颜大宝脱口而出道。

“你回答的没错，我们在这里训练就是为了狠揍小鬼子。试想，如果我们的远征军士兵都能接受如此严苛的训练，接收这么好的美式装备，小鬼子还能这么猖狂吗？老理他对我们严格要求似乎不近人情，但这正是他对我们负责对我们寄予厚望的表现，说明他是真心想要帮助我们，带领我们打胜仗。我们不应该抱怨什么，反而应该为他的认真负责的态度叫好！现在我们所有的训练科目结束之后都要进行考核，没通过考核的就会像今天中午的那14个人一样被大卡车运回各自原先隶属的部队，你们难道想跟他们一样灰溜溜地被遣送回去吗？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对自己和死去的弟兄们都交代不过去。我们都是经历过缅北血战和野人山地狱的人，还有什么苦咱没吃过？训练营再苦还能跟野人山比？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脚踏实地、认真踏实地刻苦训练，通过老理制定的所有考核项目，然后留在‘复仇之箭’特种作战排里，充当反攻缅甸的开路先锋！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向小鬼子讨还血债！”孙洪忠眼睛中闪着精光，咬着后槽牙坚定无比地说道。

“嗯，我明白了。”颜大宝嘟囔了一句道，他的内心里头对孙洪忠的那番话还是感到服气的。

…… ……

第二天一早，二百五十名中国士兵被杰弗逊少校带到了营区后山脚下的一片射击靶场上，这片比训练营操场还要大上许多的靶场上杂草已经被清除干净，在靶场靠近山脚的那一侧竖立着十块标靶，上头依次标着1到10环，距离约为120米。靶标前还有一道半人多深的散兵壕，里头站着一名手持红旗的美军报靶员。

杰弗逊少校身穿美军作战服，手持一杆枪托木纹光滑、膛线清晰、枪管闪着幽光的M1加兰德步枪新枪，在站成五排的众人面前来回走动着说道：“先生们，看看你们手中配发的武器，这是M1加兰德步枪，美军最好的步枪，8发桥夹装弹，7.62毫米口径，射击间歇不用拉动枪栓，比你们之前使用的中正式步枪和莫辛纳甘步枪都要先进。今天我们在这里进行射击训练，每人可以打一个弹夹，共8发子弹，全部射中靶心的话则满分是80分，射击成绩在75环以上者为优秀；72环到75环者为良好；68环到71环为及格，65环到68环为不及格，不准吃午饭，65环以下者则直接被淘汰。希望各位都能有好的表现，来证明你们配得起手中的这杆杀人利器！现在我先为大家做一个射击示范！你们看好了！”

说完杰弗逊少校在射击阵位上趴下卧倒端起了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对准120米开外的靶标连开八枪。“砰砰砰——”一通清脆的枪声过后，报靶员从藏身的散兵壕中探出头来，仔细地审验了一番，然后挥动红旗，用旗语报告道：“78环！”

“好了，现在10人为一组，像我刚才那样采取卧式射击，进行训练！”杰弗逊少校站起身来命令道。

第一组的10个人立即出列，依次在射击阵位前趴下卧倒，一字排开，随着散兵坑里头的美军报靶员蹲下了身子，杰弗逊少校这边下达了开枪的命令，他们立即端起步枪，朝着120米外的靶标连连射击。一轮射击过后，听着报靶员用旗语报完结果，这10名中国士兵的射击成绩令杰弗逊少校大失所望。10个人里头居然没有一个人的射击成绩高于70环的，仅有两人的环数是69环，堪堪及格，其余8人的环数都在66环上下，均为不及格。

“嗯，看来你们的表现要低于我的预期，好吧，我降低一些标准，及格线下放到65环，60环到**环为不及格；60环以下者直接淘汰。另外为了激发你们的好胜心，我这里有10美元，谁能够第一个打出超过我的环数的成绩，这钱就是他的了！”杰弗逊少校从军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纸币，将它拉直了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用一块石头压在了地上，表示自己所言无虚。

这一招果然有效，第二批上阵射击的中国士兵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升，秦信的成绩为72环，其余4人的成绩为两个71环，两个70环，余下的五人的成绩也都达到了及格线，但还是没有人能够达到良好的水兵，更甭提获得那10美元的奖金了。

第三组轮到邓进、白旭东以及其余8名中国士兵出场了。邓进看了看手中的那支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突然举起手来冲杰弗逊少校报告道：‘长官，我申请换一杆枪！”

“哦？你想换什么枪？”杰弗逊少校好奇又纳闷地询问道。

“报告长官，我想使用这杆莫辛纳干M1891/30狙击步枪！”邓进将后背上背着的步枪从肩上卸下来，靠在了自己腿边。

“小伙子，你要知道，一旦进入了我的训练营，无论你之前是何兵种，用的是什么武器，受过何种训练，都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现在我的规矩就是用M1加兰德步枪进行射击训练，你偏要用老式的莫辛纳甘步枪，这属于当面违逆我的规矩，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杰弗逊少校严厉地喝问道。

“知道，长官，我无意违逆你的命令！但我确实习惯使用莫辛纳甘步枪，我相信自己使用莫辛纳甘步枪能够打出更好的成绩！”邓进执拗地回答道。

“好吧，我就准许你使用莫辛纳甘步枪进行射击训练，但是因为你的步枪安装有四倍瞄准镜，所以你必须在距离标靶400米的地方进行远距离射击，且最终成绩必须在我的78环以上才算合格，如果低于这个环数你就得为违反我的规定而被关一个星期的禁闭，而且我将没收你的枪！”杰弗逊少校充满恶作剧意味地冲他微微一笑道。

“没问题，但是如果我最终打出了满环呢？杰弗逊教官，您有什么奖励给我吗？”邓进眉毛一挑，不服输地询问道。

“那我就给你二十美元！”杰弗逊少校又掏出了一张纸币，在他面前晃了晃道。

“我不要钱，如果我打出了满环，就把你腰上的那把柯尔特手枪送给我吧！”邓进指了指杰弗逊少校腰上的那把大口径柯尔特手枪，面无表情地说道。

杰弗逊少校闻言微微一愣，显然邓进的要求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当场解下了腰上枪匣内的那把佩枪，将其搁在了地上，爽快地说道：’好，只要你能打出满环，这把柯尔特手枪以及其中的8发子弹就是你的了！”

看到邓进要跟杰弗逊少校赌赛，大伙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站在孙洪忠身旁的肖鲲悄声询问道：‘连长，你看他们两个谁会赢？”

“难说，邓进虽然是自家兄弟，枪法有目共睹，但老理的枪法也不容小觑，他刚才用8发子弹在120米的距离上打出了78环，这已经是很出色的成绩了。现在邓进要在400米的距离上同样用八发子弹打出比他更高的成绩，虽然邓进用的是加装了4倍瞄准镜的专业狙击步枪，似乎占有一些优势，但400米的射击距离，子弹出膛之后的弹道是一条弧线，这个射击难度就很大了，考验邓进射击技术和心理承受能力的时刻到了，我们拭目以待吧！”孙洪忠沉着脸低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