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复仇之箭特战排（中）

1942年12月31日当天，阴沉的天空从凌晨时分就飘起了小雨。训练场上，几排低矮的木桩延伸开去，木桩之间拉起了密集的铁丝网。铁丝网上挂满了腐臭的死猪肉和猪内脏，血水混合着雨水不断滴落到铁丝网下的泥泞的通道上。满是积水、泥泞不堪的地面距离铁丝网上锋利的倒刺只有三四十公分。

铁丝网阵后头则是一堵六米多高的砖墙，从墙头上一左一右垂下来了两根儿臂粗细的缆绳，想要越过这堵高墙，必须手跩缆绳用自身之力攀爬上去。高墙与向下的木梯之间则横着一条长三四米的由圆木制成的独木桥，桥面只有一掌来宽，距离地面却有六米左右，因为下雨的关系，桥面异常湿滑，但桥下却并无任何的防护设施，想要平安通过此处只能借助自身出色的平衡能力。从木梯下来则直通营区后头的靶场，靶场上放着一把工兵折叠锹，来到此处的受训队员们必须利用面前的这把工兵锹在15分钟内挖掘出一个足够容得下自己藏身其中的散兵坑。在散兵坑挖掘点的后方，在50米、100米和200米的距离上各设有八个标靶，队员至此需需迅速从散兵坑中爬出，利用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依次采用站姿、蹲姿和卧姿射各射出八发子弹，每一种站姿的射击环数不得低于72环，这一通训练所花的总时间不能超过三十分钟。

头戴美军的M1钢盔、全副武装的孙洪忠、颜大宝、刘大可、老山羊等人列队在训练场上，仔细聆听着训练教官杰弗逊少校详细讲解着这最后一次考核的内容和规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严阵以待、准备拼尽全力的表情。

杰弗逊少校指了指那片由铁丝网和腐肉组成的训练通道，冲孙洪忠等人大声吼道：“检验自己一个月的辛苦付出是否值得的时候到了！！如果你们真的是优秀的军人、百折不挠的勇士，那么就拿出勇气，尽快通过这些障碍，获取合格的名额吧！

杰弗逊少校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孙洪忠等人五人一组怒吼着扑向了这些由铁丝网、腐肉和泥浆组成的通道。紧接着是第二组、第三组，第四组……八十五名队员分批次先后进入了这些训练通道。一时之间训练场上口号声、喊杀声震天，仿佛是一锅烧开的钢水。

孙洪忠和一名年轻的士兵在铁丝网阵中并行匍匐前进着，无处不在的腐肉和猪内脏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腐烂变质的烂肉所散发出的刺鼻恶臭味另那名年轻士兵干呕连连。

杰弗逊少校站在铁丝网阵的外围，拍着双手不断地催促鼓舞着他们：“快快！快点爬！别像垂死的老头子一样，你们要想象自己是灵活的蜥蜴，是能与任何地形融为一体的变色龙，战场上的血腥味要比这里重上一百倍，难道这点烂肉和猪内脏就能让你们退缩了吗？别像个娘们儿似的！给我使出吃奶的劲，快往前爬啊！”

孙洪忠身边的那名年轻的士兵的前行道路被一截满是蛆虫、腐臭不堪的猪肠子给挡住了。面对那一堆在不断扭动着的白花花的蛆虫，那名年轻士兵开始感到恶心反胃和害怕了，他开始显得犹豫不决了，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倒退回去，从别的通道里爬过去，避开这堆恶心的蛆虫。

“别停下！想象这里如果是真实的战场，你刚一停顿，日本人的92式重机枪早就把你扫射成马蜂窝了！不要怕，闭上眼睛和嘴巴，屏住呼吸，一鼓作气爬过去！”杰弗逊少校蹲下身子，冲着那名犹豫不前的年轻士兵大吼道。

但那名年轻士兵终究还是未能战胜内心里头的恐惧和厌恶之情，他退缩了，手脚并用着准备倒退回去，从相邻的另一条通道里头越过这片铁丝网阵。

“傻瓜！别后退，小心倒刺！”一旁的孙洪忠见状，急忙回头大声阻止他道。但孙洪忠的喝阻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因为倒退的时候后背和肩膀抬得过高，那名年轻士兵的后背上的军服直接被锋利的倒钩铁丝划破，倒钩铁刺瞬间扎入了他后背的肌肉里。伴随着一声犀利的惨叫，殷红的鲜血顿时从伤口中流淌了出来。

那名年轻士兵因为钢丝扎入了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挣脱钢丝的束缚，不料甫一动弹，后背上顿时被倒钩铁丝划拉下来了一大片皮肉，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溅而出。那名年轻士兵因为剧痛而在地上滚动起来，结果扎入了更多的铁丝，一时之间犀利的惨叫声吸引了训练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Oh,shit!躺着别动！真是愚蠢，傻瓜，该死，我马上救你出来！”杰弗逊少校又急又恼地吼道，一边抓起一旁的一把硕大的铁丝钳，跟其余几名协助训练的美军士兵冲了上去。

“别看了，其余人继续训练！”杰弗逊少校一边用铁丝钳剪着缠绕住那名年轻士兵的铁丝，一边冲停下前进脚步，朝这边投来关切的目光的众人吼道。

…… ……

除了这个训练场上发生的小意外之外，当天接下来的训练还算顺利。孙洪忠、颜大宝、刘大可他们均顺利的在规定时间内通过了所有的障碍，完成了最后的打靶训练，环数都在75环左右，成绩相当出色。现在他们这一群人中，只有老山羊一个人还在与几名落后的士兵一起，在靶场上挖着散兵坑，尚未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眼看着规定时间即将耗完，老山羊脚下的散兵坑却仍未达到预期的标准，在场外围观的孙洪忠等人均是忧心忡忡。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落下来，打在老山羊的头面上，砸得生疼。雨幕之中的老山羊感觉自己的体力也随着雨水在迅速的流失，他原先只是个军医官，整天与针剂和伤病员为伍，枪都没系统的开上几次。在大伙的鼓舞和激励之下，他才一路磕磕绊绊、勉勉强强地硬撑了过来，好几次堪堪过了及格线。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已经再也挖不动了。而在他的身边，其余几名年轻士兵也均已经停下了挖掘动作，丢下了工兵铲，一副认输了的失落表情。

“老山羊，坚持住啊，还有五分钟，你可以的，继续挖啊，别放弃！”孙洪忠将双手拢在嘴边，透过雨幕，朝他大声喊道。

“俺……俺没力气啦！”老山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杵着工兵铲的铲把，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杰弗逊少校站在老山羊他们身后，手拿秒表，冷冷地看着靶场上剩余的那几人，时间一到他就准备直接开除他们，将他们遣返回原部队。

“老山羊，再加把劲啊，别让这一个月吃的苦都白费了！”肖鲲也冲他喊道。

“老山羊——”凌少言走上几步冲他喊道，“你要是被淘汰了，今后弟兄们还是作战负了伤，没能得到及时医治。那就只能等死啦！你忍心看着弟兄们白白死去吗？！”

老山羊听闻之后眼眶一热，他知道这群老兄弟们是真的不舍得抛下自己，他老山羊从军近二十年，从一个半大小子到现在人近不惑之年，从一支部队转到另一支部队，每次身边的人对他来说都只是过客而已，只有眼前的这帮兄弟，才让他有一种亲人的感觉。自个儿要是离开了他们，这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呐！。一念及此，老山羊脱下了身上穿着的美军作战服，只穿了一件条纹衬衣，挽起了袖管，往自个儿的双手手掌心中各自吐了一口吐沫，随后挥舞起手中的工兵锹，好像发了疯似的咬紧牙关拼命开挖了起来。

四分钟之后，他终于顺利挖好了散兵坑，随后一骨碌手脚并用着从坑底爬了上来。举起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朝着50米开外的标靶射击起来。一分钟的时间他分别用站姿、蹲姿和卧姿各自开了八枪，在杰弗逊少校吹响结束哨的五秒钟之前完成了所有的训练项目。当报靶员用旗语爆出72这个数字之时，老山羊大笑一声仰面朝天栽倒在了地上。他也不管墓地面上满是污浊的积水、也不管大雨仍在瓢泼而下，已经力竭的他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着，喉咙里发出好似破风箱一般的笑声。

孙洪忠等人欢呼着冲了上去，将他从地上抬了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抛向空中，老山羊笑中带泪，他又像前几次一样，有惊无险，勉勉强强地通过了这最后一次的考核，他再也不会被丢下了。

杰弗逊少校收起了手中的秒表，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二百六十四名中国远征军士兵参与为期一个月的训练考核，到现在淘汰得仅剩下五十五人，加上自己则是五十六人，正好是一个下辖四个班的加强排的配置。杰弗逊少校脑海中的“复仇之箭特战排”已经逐渐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