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打小闹

第十章、

“正是你家韩爷，如假包换！”韩大肚子咧嘴一笑，一只手拍在玄机子的肩头上，“我说张秀才，你别说啊，就你这行头，买个狗皮膏药、大力丸啥的，生意固定挺火吧？”

玄机子俗家姓张，小时候赶上晚清科举制度，考中过童生，原本是算不得秀才的。不过小山沟里出来了识字的，那也是了不起的事，因此上本地人在玄机子出家之前，谁看见了都称一声“张秀才”。

“躲开，躲开！”韩大肚子那是出名臭嘴，这才一说话，玄机子立刻就认定了，这就是当初杀猪的那个韩大肚子。便立刻将韩大肚子的手拍开，连连皱着眉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啥时候看道爷我卖狗皮膏药来着？”

“哟喝，你吐个象牙我看看！”韩大肚子一瞪眼睛，“你个老没正经的，韩爷我今天是来救你们来了，懂不？胜造七级浮屠，懂不？你们这多少人……”说着话，韩大肚子拿手在山洞里一划拉，此时的山洞里有蝎虎子的人，有许三姑的人，还有圣清宫剩下不多的道士，里外少说还有二三十人，韩大肚子一脸的得意，“这多少浮屠，你数数，我这都功德无量了，我跟你说。”

“拉倒吧！”玄机子仰头看着韩大肚子，“不是我说你韩大肚子，我就问你一个事儿啊，你跟我说说，啥叫浮屠？”

“我这……浮屠……啊……”韩大肚子顿时没词了，只是拿眼角往田豹子那边扫，心里暗自琢磨着，这田豹子也没告诉我啥叫浮屠啊？浮屠是啥玩意啊？多少钱一斤？

“都给我闭嘴！”蝎虎子突然站了起来，脸色不善，“这他娘的都成了赶上西山牛马集了。怎么着？把这当啥地方了？”说着，冲着齐三泰使了个眼色，“把没用的都给我整走，老子这还有正事要商量呢！”

草上飞让韩大肚子一巴掌给拍了回来，齐三泰心里就憋着气呢，一听蝎虎子说话了，立刻一个飞身窜了出去，抡拳就奔韩大肚子打了过来。抬手间只见手上寒光一闪，却原来这齐三泰的双手之上全都套着虎爪，俗称叫“手撑子”，乃是精钢打造，被它划上一下，立时皮开肉绽，最是阴毒无比的近身家伙。

“小心！”玄机子和蝎虎子等人相处日久，知道这些家伙都心黑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一看齐三泰出手就直掏韩大肚子的心窝子，这是下了死手了。别看玄机子不太待见韩大肚子，可是一瞅齐三泰下手太狠，心里也是有气，便伸手去推韩大肚子，想把韩大肚子推到一边。

哪成想，这韩大肚子光是肚子就得有二百来斤，玄机子又是信手一推，没有发力的余地，这手就好象推进了棉花堆似的，韩大肚子站在那纹丝没动。

眼瞅着虎爪就碰到了韩大肚子的肚皮，韩大肚子还在低头寻思啥叫“浮屠”呢，根本没成想齐三泰说打就打。

齐三泰嘴角冷笑，心想你这肚子终是血肉吧？肥肉再厚实，我这精钢的虎爪也给你掏个血窟窿出来。哪成想，齐三泰突然觉得肩头一紧，来不及回头的时候，左肩膀已经被人搭住了，这一下看似轻飘无力，可拿捏的时机相当准确，齐三泰正是全力前冲的时候，左边一失去平衡，眼看击中韩大肚子的手猛的往边上一划，精钢的虎爪就那么不失毫厘的紧贴着韩大肚子的肚子擦了过去，只把韩大肚子的破棉袄给划了个口子，却硬是没伤着韩大肚子的一丝皮肉。

韩大肚子穿的这个破棉袄也不知有多少年了，从当年当屠户的时候一直穿到现在，上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沾了多少油多少血，离近了一闻都带着一股子骚哄哄的味道。里面的棉花也多少年没重新弹过，都赶了毡了，被齐三泰划了个口子后，立刻里面的旧棉花一坨坨的掉了出来，掉在地上都带响的。

饶是如此，却把韩大肚子心疼得够呛，不由怒道：“我可就这一件棉袄！你赔吧！”说着话，伸手去抓齐三泰。

要说这齐三泰的本事，比草上飞还略胜了一筹，这一身功夫又全在双手之上，原本是不可能被韩大肚子抓住了。可偏偏这时候按在左肩上的那只手突然一发力，正压在他的麻筋上，齐三泰这么不由自动的一哆嗦，等再抬头想有所反应的时候，韩大肚子的大巴掌早已把齐三泰拎了起来，口中喝道：“赔我衣服！”另一只手抓着齐三泰的衣领子就往下开始扒衣服。

齐三泰跟着蝎虎子当胡子多年，也不是没干过欺男霸女的事，但那都是他脱别人的衣服，这突然被别人拎起来，不由分说就扒自己的衣服，齐三泰还真是头回碰上。

按道理讲，韩大肚子现在两只手都在忙活，胸前空门大开，齐三泰还带着精钢的虎爪，这时候要是抓过去，那韩大肚子还不得开膛破肚？哪知道，齐三泰惊慌之下，却只是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领子，嘴里还叫道：“你干啥？”

“干啥？”韩大肚子一脸的淫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给你老子脱！”说着又去撕齐三泰的衣服。

齐三泰也不还手，只是玩了命的抓着自己的衣领，嘴里嚷道：“我不脱，我不脱……”又回过头冲着蝎虎子喊道，“当家的，当家的……”与当年被他侮辱过的村妇一般无二，看得一边的玄机子等人目瞪口呆。

许三姑坐在一边，想笑却没笑出来，眼瞅着齐三泰的衣服被撕开大半，到是露出里面的白肉来，别看许三姑也是土匪头子，但终究是黄花大闺女，不由得脸一红，把头扭到一边，笑骂道：“这两小崽子。”

却原来，后面按着齐三泰的正是田豹子。田豹子两只手按着齐三泰两边的肩头，这学问却全在大拇指上，这两个大拇指正按在齐三泰的两道麻筋上，齐三泰空有一身的力气，可这麻筋一痒，啥劲也使不出来，生生的被韩大肚子撕开上面的衣服。尤其是这齐三泰保养得还不错，一身白花花的皮肉，与其他钻山沟的土匪大不相同，到象是个乡下土财主一般。

“够了！”蝎虎子的一张脸早就绿了，只是碍着身份，不想亲自动手。一边的草上飞头上碰了个大包，正蹲地上哼哼呢，蝎虎子就连着朝边上的李白脸使眼色，那意思是希望李白脸能上去解了齐三泰的围。

哪成想，李白脸站在一边，居然一脸愣愣的神色，好象没看着蝎虎子的眼色似的，一动不动，这到让蝎虎子十分不解。蝎虎子可是知道，自己这个把兄弟不但一身功夫了得，而且能在蜈蚣沟独挑大梁，那心思也是狠辣异常，寻常事情想把他吓住那是不可能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从打进来脸色就不对，本来就缺少血色的脸，现在更是惨白惨白的，仿佛见了鬼一般。

而玄机子等人站在一边，纯心看热闹，也是对刚刚蝎虎子的飞扬跋扈感到不满，肯定不能过去帮齐三泰。

也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齐三泰身上的皮袄已经被韩大肚子给扒了下来，那是件老狼皮的皮袄，十分的遮风挡寒，韩大肚子也不是不识货的，反手把齐三泰扔到一边，将那狼皮袄披在自己身上：“不错，不错，正经玩意！”

虽说齐三泰的身量也不低，但和韩大肚子相比还是差了一截，这衣服披在韩大肚子身上跟个坎肩似的，根本就不合身。韩大肚子却毫不在乎，油乎乎的大肚子还露在外边，却拿手抓着那狼毛：“老狼毛的，就这玩意最暖和了。”

“那可不咋的！”田豹子凑到一边连连点头，“这玩意治风湿！”

“是咋的？”韩大肚子先是一阵惊讶，而后脸色一暗，“我娘活着的时候，要是有件狼皮褥子就好了，也不至于……”

田豹子忙劝道：“过去的事了……也怪我医术不精……”

“那这事能怨你吗？”韩大肚子却摇摇头，“要不是你给我娘治病，我娘早没了。”

玄机子等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韩大肚子突然就和田豹子混到一块去了，原来田豹子曾经给韩大肚子的老娘治过病啊！

别看韩大肚子是混人，可十里八村的都知道，这韩大肚子为人最孝顺。田豹子能给韩大肚子的老娘治病，那韩大肚子还不把田豹子当恩人供着？尤其是老娘过逝之后，这韩大肚子干脆猪也不杀了，直接搬到了老爷岭的后山，和田豹子住到一块去了。

想到这，玄机子不由得又打量了两下田豹子，看这田豹子年龄不大，但这一身本事却是不小。不但功夫不错，居然还懂得医术，怪不得王老道曾经一再的说过，这个田豹子是个有大能耐的人，让大家好好对他。只可惜，山上山下，除了王老道之外，没人待见田豹子，对王老道的这句话，也是哼哈了事。

此时此刻玄机子突然这么一想，却是心里一惊。田豹子自从进了山洞就说穷党里面有内奸，又急三火四的劝大伙快走，难道真的确有其事？

再一想想这事情的前前后后无不透着古怪，玄机子本来一门心思的指望着蝎虎子能带着队伍去救王老道，然而现在再看向蝎虎子的眼神，可就有点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