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计中有计

第二十二章、

“这是哪个五二眼下的药啊？”四姑娘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兵加入了战斗，气得直拍大腿，“这才多大一会儿？这鬼子全醒了？”

四姑娘身后的几位白石沟弟兄们也连连皱眉，这药发作得到是不慢，原以为药劲不会太小。再者说，给小鬼子下毒，还客气啥？还不得专挑猛药往里下？这要是换成白石沟的药，小鬼子早死了一大片了，还能这么欢蹦乱跳的？

“哼哼。”田豹子却冷笑了一声，“鬼子要是不欢实点，黑田能把兵力往里投入吗？四姑娘，这打仗的事，千变万化，你平常没啥事，还真得和许当家的好好学学。”

“哟，那这药是你下的呀？”四姑娘拿眼睛斜了一下田豹子，“这药不轻不重的，象个娘们儿，你要是手里没材料和姑奶奶我说呀，姑奶奶别的没有，五花蛇毒还有两瓶子，送你好了。”

“蛇毒性冷，入酒则苦。”田豹子随口答道，“周青皮手下的人半数都是黑道上的老混混，酒一沾唇就能喝出来。我下的是五叶花加减，一会儿还有重头戏在后面呢，四姑娘先别着急。”

“五叶花加减？”韩大肚子根本没听明白，“到底是加呀，还是减啊？”

“有加有减。”四豹子可懒得和韩大肚了解释，“说了你也不明白。看见没有，围困蜈蚣沟的人已经回来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黑田应该让周青皮带着人去替守蜈蚣沟。大伙听着，周青皮一走，咱们立刻动手。”

“哼，说得跟真的似的。”四姑娘嘴上虽然不服，可是一听说马上要有所行动了，立刻握紧了手枪。这小道士下药下得让人看不明白，但眼看着有一批鬼子兵从黑暗中出现，肯定是困守蜈蚣沟的守军，这样一来的话，李白脸的一百多人可就是鸟脱牢笼。如此这般，李白脸的蜈蚣沟明明已经是死棋了，却被田豹子的几坛药酒变成了活棋。

许三姑没少和李白脸打过交道，四姑娘也深知李白脸的部下皆为悍匪，打起仗来绝不含乎。今天是被鬼子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势单力独，要不然也不会被鬼子堵在蜈蚣沟里出不来了。

“李当家有一百三十人，蝎虎子部下有一百五十人，如此一来，可就多了一大助力。”玄机子反应更快，而且很明显的，看向田豹子的眼神也变了，“田师弟果然神机妙算。如果今天这药下得太猛，黑田全无还手的机会，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说不定会立刻杀害了王院监，而后撤回同昌城，那样的话，咱们只能眼睁眼的看着院监被害，而无能为力了。”

“秀才过讲了。”田豹子一张小脸顿时笑出一朵花来，拿眼睛一扫四姑娘，“这姜还是老的辣。”

“哼，不就是下药吗？有啥了不起的？”四姑娘白了田豹子一眼。

“不对呀，这周青皮也没走啊。”韩大肚子的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直直的看着河滩。田豹子说了，只要周青皮一动，他们这边立刻动手救人。可刚刚周青皮站在黑田面前，絮絮叨叨的也不知说着什么，这半天了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还有那些伪军，尽管清醒了一些，但也全都靠在后面，看不出什么意思。

“我就说吧，你又不是黑田的干爹，哪能事事都猜得那么准？”韩大肚子可找着个机会能损田豹子两句，如何能够放过？

田豹子深吸了一口气：“周青皮这个老王八蛋，今天晚上坏事就全坏在他身上了。我就知道，黑田别看打仗厉害，可看事情未必有周青皮那么准。今天晚上偷袭老营，要是没有周青皮的策划，鬼子也根本得不了手。唯今之计……”

一说到“唯今之计”，所有人的目光全看向了田豹子。现在大伙也看出来了，虽说这个小老道年岁不大，但这鬼主意可是装了一肚子。看看事到如今，他还有啥办法？

“唯今之计……只能再等一等了。”田豹子一脸的高深莫测。

四姑娘听得差点摔了一个筋斗：“你个小老道，磨叽半天，就磨叽这么个主意？”

“那有啥办法？”田豹子两手一摊，“也不怕大伙笑话我，黑田我不怕，那小阎王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驴粪弹，唯有这个周青皮，我拿这老家伙也没办法。”

这么一说，大伙也都沉默了。周青皮在同昌那是一霸，老奸巨滑，心狠手辣。就今天这情况，连王老道都斗不过周青皮，更别说别人了。可是话说回来，让大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谁又能看得下去？

“蜈蚣沟之围已经解了，李当家的人肯定会杀过来吧？”玄机子仍然心有不甘。蝎虎子加上李白脸还有二百多人呢，如果从黑田背后捅上一刀的话，也够黑田喝一壶的。

“有周青皮给鬼子出主意，黑田不会不防。”田豹子答道。

果然，就在周青皮和黑田说了半天话之后，黑田军刀一指，一部分鬼子立刻在面向蜈蚣沟的方向布下了一道防线。就连仍然懒得动的伪军，也在黑田的喝骂之下，不得不投入了战斗，这样一来黑田的人数优势就更加明显了。许三姑虽然打得猛烈，可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全都吃亏，无奈之下，只能退回树林，原本被压制在冰面上的鬼子兵也终于撤了回去。估计黑田吃了这次亏之后，在天亮之前肯定不会再突击河对面了，只要等天一亮，炮兵发威之后，许三姑要么逃跑，要么就等着吃炮弹吧。

“李当家……李当家……可不是个怕死的。”玄机子嘴上倔强，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眼看着鬼子的防线已经布下，几挺机枪架好，就算是李白脸真的带人杀过来，也实难突破鬼子的交叉火力网。正如田豹子所说的，这黑田虽然战略上可能输于周青皮，但战术上的确是个好手，就算是仓促之间布下的防线，也依然井井有条，稳如磐石。

“急啥？”田豹子反而笑了，“他有千条计，我有过墙梯。都知道他周青皮是地头蛇，要不然他也不能暗中阴了王老道。不过这事情嘛就是这样，有时候好事变坏事，有的时候坏事还能变成好事。我就不信他周青皮能陪鬼子陪到底，连家都不顾了？”

“啥意思？”四姑娘立刻追问道，“我说，你有啥话能不能直说？总扯这些弯弯绕，你说得不累，我们听得累呀。”

“那就不用听，光看着就行了。”田豹子拿手往远处一指，“往那边看。就算蝎虎子不肯出力，但李白脸是绝对不会消停的。”

田豹子手指之处，却并不是河滩上的鬼子阵地，众人皆是一愣。

“周家大院？”玄机子的反应最快。

“没错。”田豹子笑道，“要说打别人我可能没啥本事，打地主老财，我最有一套了。”

就在田豹子话音方落的时候，曾家屯方向突然响起了枪声，虽然距离有点远，但粗略推算，少说得有百十条枪同时响了起来，尽管是土枪居多，但架不住数量太多，一时间的动静都有点盖过河滩战场了。

周青皮刚刚死活劝住了黑田，既然蜈蚣沟之围已解，那么索性就不理蜈蚣沟了。而是反过来在河滩边再布一条防线，不管咋说，如今穷党和许三姑唯一的优势就是天黑。只要黑田带着人能熬到天亮，鬼子的炮兵将会立刻扭转战局，到了那个时候，这牵马岭可就是皇军的天下了。

“欲守而不守，欲攻而不攻，以不守为守，以不攻为攻……”周青皮这颗心一放下来，嘴里又开始蹦词儿了。

“周爷，您这啥意思？到底是守还是攻啊？”富党里穷凶极恶的悍匪是不少，可识字的没几个，更别说周青皮这云山雾罩的话，根本就没几个能听明白的。

“哼哼，攻守只在一念间。”周青皮越发的摇头晃脑，“皇军听了我的话，这仗咱就赢定了，我这叫以攻代守，以守为攻，以静制……”

后面那个“动”字还没说完呢，曾家屯突然传来的枪响吓了周青皮一跳。

“咋回事？”一种不祥的预感攀上了周青皮的心头，一张脸变得忽青忽紫，“他娘的，这李白脸居然敢打我的周家大院？”

周青皮的反应极快，而且猜得也相当准。枪声就是从周家大院方向传来，而且密密麻麻肯定不下百十人。

“这……这……是逼我呀。”周青皮在原地跺了跺脚，“蝎虎子、李白脸，你们太小瞧我周青了，这区区调虎离山之计，能奈我何？”周青皮狂叫一声。

嘴上说得欢，可实际上周青皮心里有底，周家大院光是院墙就有五米高，四角全修了炮楼，架了机枪。尽管现在周家大院里只剩下富党的一少半的人马，但如果固守不出的话，就凭蝎虎子那一百多人想打下周家大院，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是院里的人打不退蝎虎子，但坚持到天亮还是没问题的。

“周桑！”黑田对枪声的判断也极为敏感，“需不需要支援你的家里？”

“多谢太君厚爱。”周青皮一抱拳，“我周青皮为了皇军，命尚可不要，何况家院？今天晚上，我就和皇军守在此处，只要天一亮，炮声一响，群妖皆灭，大事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