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英魂辞世

第四十九章、

眼看着蝎虎子越走越远，韩大肚子那是跳脚大骂，要不是玄机子在后面拉着，韩大肚子就拎着杀猪刀冲出去了。

可蝎虎子却一言不发，扭头便走，且越走越快。后面齐三泰与草上飞紧紧跟随，齐三泰面带不忍，可草上飞反而面露喜色。身上背着李白脸，心中却暗想，这自古成大事者哪个不是身背骂名？骂上两句算什么？只要王老道一死，这穷党肯定落在蝎虎子的手里，那时候不单是牵马岭一带，估计整个同昌地面上，也没有哪家势力强得过蝎虎子了。

更何况，韩大肚子等人骂得再欢，今天这情况却是摆在眼前，无论是黑田还是周青皮，都肯定不会放过王老道。你韩大肚子嗓门再大，还能把鬼子的子弹吃了不成？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大不了我回头多给你们烧几刀黄纸，也算是对得起你们了。

听着韩大肚子的骂声，周青皮却与黑田相视而笑。有那急躁的鬼子兵想要冲着韩大肚子开枪，却被周青皮挥手拦下。此时此刻周青皮反而想着，是不是不应该赶尽杀绝，应该留这韩大肚子一个活口。只要韩大肚子这张破嘴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蝎虎子除了投降皇军，难不成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蝎虎子，你个生儿子没**的……”韩大肚子似乎也知道今天活命无望，反不如骂个痛快，“缺了八辈大德、头顶上生疮，脚后跟流脓，你都坏透心了！有种的你别走，不都说你是牵马岭第一好汉吗？你回来和我韩大肚子比划比划，打不出你屎来，就算你拉得干净……”

“行了……行了……”不说别人，玄机子是真有点听不下去了。毕竟是出家人，就算是杀鬼子，那也只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可没骂过这么难听的话呀。有道是，君子绝交不了恶语。再咋说蝎虎子也是穷党的一员，也不能这么骂吧？甚至于玄机子还心存幻想，蝎虎子是不是想先救出李白脸再想办法救王老道？如果这样的话，被韩大肚子这么一骂，蝎虎子这脾气上来了，那还能过来救王老道吗？

“我说，田师弟，你过来劝劝……”玄机子肯定拦不住韩大肚子，无奈只得求助于田豹子，这里面要说还有一个人能收拾得了韩大肚子，也就剩下田豹子了。

不想等玄机子回过头来，却见田豹子一手捂着王老道的伤口，眉头紧皱，一边从怀里摸出两个小药瓶来，将里面的白色粉沫往王老道的伤口上撒。然而王老道的伤情太重，不管田豹子用的是什么灵丹妙药，才一撒到伤口上就被鲜血给冲散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王老道今天受的伤太多太重，但最致命的伤还是黑田打的那一枪。这个日本鬼子，枪法还真不错，那一枪就是奔着王老道心脏位置打的，虽然没有一枪命中，但依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很有可能已经打穿了王老道的肺叶，现在王老道一边喘气，一边往边咳血，并且越来越严重。

“院监，院监……”玄机子有些急了。王子仁道长是圣清宫的院监，所以宫中众道士从来不称王老道为大当家，皆以“院监”相称。

眼看着王老道又咳出一口血，血沫里泛出一股黑色，玄机子知道不好。他又抬头看了看田豹子，田豹子的面色比玄机子还要凝重，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王师兄，你再挺一下。”田豹子咬了咬牙，纵使他学过医术，现在这种条件下，田豹子也是束手无策，“你放心，我在这里还有后手，咱不指望蝎虎子。只要有我田豹子在，我肯定救你出去。王师兄……王师兄……”

不知道是听到了田豹子的声音还是咳血产生的巨痛，王老道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别……别费劲了……我王子仁当有此一劫……祖师爷正招我去呢……”

“院监！”玄机子眼前一热，眼泪差点落下，“院监吉人天相，不会出事……”

“不用劝我……”王老道的声音越来越弱，一边田豹子才要开口，王老道却用道，“听我说，我这力气不多了……先听我说……”

眼看着王老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田豹子明白王老道肯定是要交待身后事，尤其是他身为穷党的首领，在他死之后，穷党的路如何走下去，毕竟还是要交待清楚的。田豹子不是穷党中人，便拍了拍玄机子的肩头，自己却缓缓站起，想要走到一边。

“等等……”王老道突然伸出手拉住了田豹子，“我……我归西之后，这穷……穷党，就交给你了……”

“啊？”田豹子一愣，而后他才反应过来，说道，“王师兄，你看错人了，玄机子师兄在这边呢……”说着，将王老道的手指推向了玄机子，“玄机子师兄，以后你就是穷党的首领了。”

“我？”玄机子更是一脸的意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虽说玄机子也是秀才出身，算是识文断字吧，可让他当穷党的首领，他哪有那个本事啊？可再一看，眼前除了他，穷党之中有份量的人一个不在，估计王老道也是实在无奈，才把这个位子交给自己的吧？便又说道，“师兄，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啊。本来蝎虎子是有这个能力的，可今天一看，蝎虎子是再不能留在咱们穷党了。但李白脸也行啊……若是李白脸不行，还有曾家兄弟呢，曾家兄弟虽然年轻，但这心……等等……师兄……”

玄机子还在絮絮的说着，可突然发现事情不对，因为王老道的手虽然被田豹子推过来了，可等田豹子松手之后，王老道居然又指了回去，仍然指向了田豹子，眼睛也直直看向了田豹子。

“你……你……”王老道实在是失血太多，毫无力气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这手就是那么直直的指着田豹子。

“师兄，我也不是你们穷党的人啊！”田豹子连连摇头。自己可是逃难逃到圣清宫的，本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哪里还想过带什么打鬼子的队伍？

玄机子恍然大悟，要说今天晚上如果没有田豹子的话，穷党早就全军尽没。这田豹子年岁是不大，可人家这脑瓜子，比自己快十倍。蝎虎子、李白脸全都指望不上了，曾家兄弟又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现在还真就没有比田豹子更适合的人。

“田师兄，院监的话没错，这穷党以后就交到你手里了。”玄机子连忙说道。

“咋的了，咋的了……”他们这边一说话，到是被韩大肚子看到了，也窜了过来。一看王老道直指着田豹子，韩大肚子也不知哪根筋动了一下，居然被他一下子给看明白了，咧嘴说道，“那是，就这穷党要没有田豹子当家，早晚得黄了。王老道你放心吧，有我在呢，这事就算成了，回头你再给我多加两条羊腿，就算齐活了。”

“没你事，一边呆着去。”田豹子喝叱了一句，再回头对王老道说道，“师兄，你别难为我了，我是真……师兄……师兄……”后面的话没说完，再看王老道虽然睁着眼，直指着田豹子，可鼻息之间早已断了这口气了。

“院监……院监……”玄机子大声喊了两句，王老道再无反应，这才知道王老道的确归西了。周围的道士们听到声音也围了过来，一见王老道仙逝，不由得放声痛哭。一面又想起蝎虎子的绝情绝义，不由边骂边哭。

“哭啥呀？哭啥呀？”韩大肚子可是半滴眼泪都没掉，反而大声说道，“哭有个屁用？是爷们儿的，跟着我抄家伙给王老道报仇！”

被韩大肚子这么一说，众道士个个跳起，有枪的抄枪，没枪的抄刀子，红着眼睛就要冲出去给王老道报仇。

“都给我站住！”田豹子急了。这时候冲出去，不是给鬼子当活靶子吗？

然而除了韩大肚子停住脚步，其他的道士们根本不听，有性急的已经跳了出去。却不想，才一露头，鬼子的枪就响了，两三个道士顿时被鬼子打死。有这片乱石挡着，他们还稍有活命的机会，一旦冲出去，现在这种情况，谁是鬼子的对手？

周青皮也听到了石头后面的哭声，心头大喜：“太君，王老道死了，王老道死了啊……”

黑田却是一脸的遗憾，这一天一宿费了这么大的劲，却没有把王老道活捉回同昌去公审，实属遗憾那。不过再一想，王老道一死，穷党便会作鸟兽散去，从此牵马岭一带高枕无忧，心里却又乐开了花。

鬼子这边高兴，石头后面，田豹子与玄机子却只能拼命的将众道士拦住。玄机子大声说道：“院监走前有交待，从今以后田豹子为穷党党首，谁要是再不听指挥，我现在就把他开出穷党，以后再不用跟着穷党去打鬼子了。”

众道士一愣，虽然他们没有听到王老道说话，但玄机子为人忠厚，总是不会骗大伙的。更何况这一宿在田豹子的指挥下，众人才有了一条活路，王老道所托必然不差。便有人喊了一声：“田师兄，你带着大伙杀出去，给王老道报仇吧！”

“对，你是党首了，你说咋办吧。”

“还能咋办？报仇、报仇……”

眼看群情激奋，田豹子却是心如乱麻。此时莫说是报仇，能把这些人活着带出去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