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反复无常

第五十一章、

与其他的抗日队伍差不多，王老道所领导的穷党在组织结构上也十分复杂。

其骨干力量为圣清宫的道士，在王老道宣布要成立队伍打鬼的时候，并非人人同意，原本圣清宫中约有道士二百余人，却散了约有一半，余者百十余人跟着王老道组成了穷党。

不过王老道也自知，光是凭手下的道士们是不可有形成战斗力的，于是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亲自去鹰嘴岩说服了蝎虎子加入，而后蝎虎子又拉了结义兄弟李白脸入了穷党，由此穷党才壮大了起来。

等与鬼子交战了几场之后，穷党的名声大了起来，曾家屯的曾氐兄弟也带着几十号人马加入了穷党。这曾氐兄弟是一对双生兄弟，大哥叫曾庆宝，二弟叫曾庆瑞，都是曾家屯土生土长。

这曾家是牵马岭一带的大姓，曾氐兄弟在这一带极有名望，因为被鬼子欺压得不行了，兄弟二人单凭自己的力量又不足以是鬼子的对手，这才投了穷党。不过本质上，曾家兄弟又与蝎虎子、李白脸不同，这兄弟二人不是土匪出身，身边所跟着的也都是同村同屯的穷乡亲，却非马匪胡子。

也正因为如此，打仗的时候，蝎虎子、李白脸所带的马匪往往比曾家兄弟的人马斩获更多，也常被蝎虎子等人奚落，要不是王老道在上头压着，有好几次曾家兄弟差点和蝎虎子打起来。

往常王老道带着人在老营坐镇，蝎虎子在鹰嘴岩，李白脸在蜈蚣沟，曾家兄弟就带着人在山下的曾家屯一带。如果战事一起，曾家兄弟会立刻带着人退进老营，与王老道合兵一处，固守老营，再等蝎虎子和李白脸从旁侧击鬼子，以呈合围之势，鬼子几次攻打老营，都是因为这个败的。

这一次周青皮出主意，潜入老营，釜底抽薪，直接抓了王老道，玄机子就觉得事情不对。再看山下曾家屯一阵大乱，也找不着曾家兄弟去了哪里，玄机子就让玄真子去找找看，虽然曾家兄弟的人马不多，但这兄弟二人都是实在人，可没有蝎虎子那么多的心眼，也从来没想过代替王老道去当穷党的党首。

等这一宿又是枪又是炮的打过来，曾家兄弟一直没出现，玄机子都快把曾家兄弟给忘了。没成想，此时此刻，田豹子高喊杀鬼咒之时，这兄弟两居然冲了出来。玄机子这脑子也算是转得快的，他看了看田豹子再看了看玄真子，怪不得田豹子不进圣清宫反而带着大伙往老营跑，这小子肯定事先全安排好了。

却见田豹子冲过来之后，看了看玄真子，眼里焦急却没多说话。玄真子到是急了，这玄真子岁数小，不象玄机子那么能沉得住气，这一着急，眼眶一红：“我……我找了大半夜，才找着他们，这才……这才抢了老营……”

想想也是，要是老营早就抢回来了，曾家兄弟又怎么会眼瞅着众人被鬼子压在山脚下而不救呢？再看玄真子一张小脸又是泥又是汗，这一宿肯定了是累得够呛，玄机子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曾家兄弟只是来晚了这么一步，王老道已然归西，可见命数难逃啊。

曾庆宝身边的人不多，他最关心的肯定也是王老道，一把将王老道的尸体从田豹子身上扶了下来，再一看王老道已经断气了，曾庆宝不由一愣。

玄机子知道曾庆宝在想什么，急忙说道：“院监走时交待，以后穷党交给田豹子了，从今日起，田豹子就是我们的大当家。”

“啊？”曾庆宝先是一呆，而后咬了咬牙，“只要不是蝎虎子就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曾庆宝一挥手，“快，大伙快进老营。”

众人刚一进老营门口，田豹子回头看了看：“火力不对！”这下面的枪声响得太爆。虽然田豹子以前不是穷党的人，可是王老道部下的火力分配他还是略略清楚的。曾家兄弟带的人都是些乡邻乡亲，他们的火力肯定不如蝎虎子等人，不可能和鬼子打得这么热火朝天啊！

“山左是我兄弟庆瑞的人，山右是许当家的人马！”曾庆宝立刻答道。

“许当家的？”这多少有点出乎田豹子的意料。万没想到，许三姑如此重情重义，这时候居然还带着人马来老营打接应。然而田豹子还是觉得不对，就算是有许三姑加入，这仗也不能打得如此激烈。虽然此时晨光不重，可田豹子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蝎虎子也和鬼子打起来了！”

“什么？”玄机子本来已经退进山门，一听这话又跑了过来，“他……他……”这一下玄机子也蒙了，这蝎虎子到底是不是汉奸那？他不救王老道，却又杀鬼子，他想什么呢？

其实不光是玄机子想不明白，蝎虎子自己也有点蒙，因为出主意的是草上飞。

“当家的，这仗咱不打可不行！”草上飞一听到枪响立刻就给蝎虎子出主意。因为鬼子一开始的火力不是冲着他们，所以草上飞有很充足的时间去观察对面的火力，并且他立刻就判断出，无论是许三姑还是曾庆瑞都不可能是鬼子的对手。

别看黑田也打了一宿了，但鬼子兵的战斗力，就是比土匪要强。说起来曾庆瑞的人算是生力军，可是和鬼子战到一起之后，立刻在火力方面就被黑田给压下去了，要不是许三姑拼命的从旁牵制，黑田很可能一个反冲锋就把曾庆瑞的人马给打散了。

如今就算是许三姑与曾庆瑞联手，却也就是个与鬼子不上不下的局面，而且时间一旦拖长了，黑田很可能还会夺回优势，反将许三姑和曾庆瑞的人马打垮。到了这时候，山上面的田豹子人马太少不敢冲来，那么蝎虎子这二百多人可就成了关键了，他们帮哪一方，哪一方就必胜无疑。

“咱也打？”蝎虎子却还是有点犹豫，王老道已经死了，曾家兄弟不是自己的对手，许三姑不是穷党的人，这穷党的党首怕是跑不出自己的手掌。这时候让鬼子消灭了曾家兄弟的人马不是更合适？

然而草上飞的心里却**似的。一开始之所以不救王老道，是因为草上飞认为鬼子肯定会把田豹子等人消灭干净，那么蝎虎子欺师灭祖的事情只有鬼子知道。可鬼子就算造谣，其可信度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草上飞自信有把握再把蝎虎子的名声给挽回来。

可如今不同了，曾家兄弟这么一出现，就算是败了，也不可能全被消灭。如果是他们的嘴里把今天的事情一说，蝎虎子以后就没法在江湖上立足了。与其如此，反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草上飞阴阴一笑：“大哥，咱们现在要是救了姓曾的哥俩，谁还敢说您不是穷党的主心骨？没了您，这穷党还叫穷党吗？”

蝎虎子没有草上飞这些鬼心眼，但脑子里的反应却不慢，一想草上飞说得不错，当下掏出短枪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杀鬼子！”他前面一开枪，后面草上飞与齐三泰立刻跟上，鹰嘴岩的二百多人虽然不知道大当家的在想啥，但是也齐齐射击，立刻与鬼子战在一处。

黑田打仗是不错，正规的鬼子军校出身，鬼子兵的兵员素质也不错，长短火力配备也算齐全。可无奈现在三伙人马同时打向黑田，这三面夹击的仗别说黑田了，日本天皇亲临也玩不转啊。

尤其是蝎虎子的人马，作战一向彪悍，蝎虎子本人更是一马当先。外加上蝎虎子突然插手，不但是黑田，就是周青皮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鬼子被逼在处小小的山脚之地，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回旋余地，周青皮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心中暗骂蝎虎子到底是咋想的？刚刚自己还在黑田面前夸下海口，现在却马上要死在蝎虎子的枪下，这真是现世报啊！

不过黑田显然已经没空理会周青皮了，这个日本老鬼子，此时此刻终于显示出了其凶残却又坚韧的一面。虽然在地理环境上，黑田已经被逼上绝路，而黑田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他亲自抄起一挺机枪，对着蝎虎子的方向连连扣动板机，嘴里大呼着“天皇万岁！”有如一头疯兽。

黑田的英勇显然带动了其他的鬼子兵，鬼子兵以黑田为中心，迅速的布下了一个圆阵，拼命的将所有的子弹统统打了出去。

这样一来，战场上又起了变化。黑田的阻击方向对准了蝎虎子，蝎虎子的部下立刻死了一大片。蝎虎子气得哇哇暴叫，拎着枪就要往前冲，草上飞却在后面死活拉着蝎虎子：“大哥，大哥，这时候不能冲动，伤了半根毫毛都犯不上！”

却在此时，突然就听老营上面号角声响起，三长两短，竟是穷党的收兵号。蝎虎子脸色一变：“王老道已经死了，谁还敢吹号指挥？”

可虽然蝎虎子有疑问，但两边曾庆瑞与许三姑的人马听到号角之后，立刻退出了战场。蝎虎子独木难支，也只能往后退却。

黑田黑着一张脸恨恨的看着牵马岭老营，他有心再发动进攻，可刚刚这一场硬仗打下来，鬼子的伤亡也不小，已经无力再战。无奈之下，黑田只能收兵。周青皮走过来，想要劝上两句，却又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