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桌面规矩

第五十五章、

一听这声音，玄机子面露喜色，蝎虎子却是皱了皱眉头。

“许当家的终于来了！”玄机子象盼救星一样大步走到堂前，“您……您快来说句公道话吧……”

“怎么回事？”许三姑看看大堂之中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再看看蝎虎子站在太师椅的边上，已然猜到了七分，便笑道，“我是个外人，本来这地方呢也没我说话的份。不过，你们这穷党要是还没解散的话，这江湖规矩总得讲讲吧？”

“啊？”玄机子反倒一愣，闹不明白许三姑这话是啥意思。

“我们帮你们打了一宿的仗，死伤了十数个兄弟，你们连顿饭都不给？”许三姑身后跳出一人来大声嚷道，“王老道没了，就剩下你们这帮不懂规矩的了？”

此人一出，田豹子与韩大肚子皆是一呆。韩大肚子咧嘴笑道：“你还没死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姑奶奶活得结结实实，死什么死？你会不会说话？”能这么呛呛韩大肚子的人除了四姑娘还有谁？

再看四姑娘虽然衣服上面染着血，又撕破了几处，可整个人却精神得很，浑不似受了重伤的样子。田豹子嘴上没说话，心里可是长出了一口气。四姑娘要是不出事，他在许三姑面前还敢说话，要不然自己可是连嘴都不敢还的。看四姑娘这样子，想必是边退边打，黑田又是一门心思的只想抓王老道，才给了四姑娘撤走的机会，后又与许三姑汇合到一起，一同来了老营才对。

“是是是，我这嘴里哪能吐出啥象牙来，这本事也就四姑娘你才有。”韩大肚子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你……”四姑娘又被韩大肚子抢白了一句，气得小脸一红，“鬼子的枪法咋这么差，你这么大的块头，硬是没一枪把你打死。”

“我也没整明白啊。”韩大肚子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四姑娘面前，“估计这鬼子也知道我是要造浮屠的人了，有佛祖保佑，枪口都不敢往我身瞄。”

“作梦吧你！”走到近前，四姑娘也看清楚了，这韩大肚子别看身上又是泥又是土的，居然半点伤都没受。连田豹子身上都受了几处伤，这韩大肚子一宿下来居然半块油皮都没碰掉，真是奇了怪哉！

许三姑四下看看，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玄机子的身上：“怎么着？就让我站着说话呀？”

“怪我，怪我！”玄机子急忙说道，“请许当家的上坐。”又回头对玄真子说道，“快，吩咐下去准备饭菜，不要待慢了白石沟的众家兄弟！”

本来这大堂上面火药味实足，可被许三姑这么一搅和，顿时人人觉得饥肠辘辘。想想也是，这仗从昨天晚上开始打，直到今天晨时方才结束，连打带跑，整个牵马岭都快转遍了，这肚子里还一点吃食都没进呢，谁能不饿啊。

草上飞觉得不对劲。许三姑肯定不是专门来这里吃饭的，定然是怀着什么鬼心眼。不过现在人人都饿，草上飞的肚子也叫了半天了。拿眼睛看了看蝎虎子，有道是阎王爷还不差饿鬼呢，蝎虎子点点头，只让众兄弟先吃饱了饭再说，万一一会儿真打起来，也有好力气。

这老营虽然让鬼子给占了，不过因为时间太短，并且山下一直在打仗，所以老营里的粮食并没有被鬼子搬走。现在山上面除了许三姑白石沟的人马之外，那圣清宫的道士、蝎虎子与李白脸的部下再加上曾家兄弟的人马，里里外外也有三百多号人呢，在玄真子的张罗下，不多时已然将饭菜作好。

大堂当中摆下数桌，当中主桌早已摆好，虽然这个时候摆不上大鱼大肉，但白米饭、酸菜汤还是管饱的。

玄机子拿眼睛看了看，心里有点犯嘀咕。中国人吃饭最讲究，不管多大的桌子，总有个主位、次位之分。照理说这主位坐着的肯定是穷党的大当家，可现在蝎虎子一脸阴沉，田豹子嘻皮笑脸，估计着把这两个谁让到主位上，这饭就不用吃了，肯定又是一顿好打。

“这个……请许当家的入坐。”玄机子想了半天，唯有先请客人入坐。人家白石沟今天帮了大忙，让客人入坐总不是错事吧？

“嘿嘿，你这老道到是会做人。”许三姑笑道，“平常看不出来，这关键时候拿我这妇道人家出来顶缸，你缺不缺德啊？”

“不敢，不敢！”玄机子为人最老实，这点心思一下子被许三姑看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可眼神里却尽是哀求，今天这情况是玄机子绝对想不到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你们两个坐是不坐？”许三姑也不客气，先坐在了右边的上首位，这也本就是贵客应坐的地方，这点规矩许三姑自然明白，“要不我把王老道的尸首搬过来，摆在主位上？”

“坐就坐！”蝎虎子重重的说道，也不理旁人，自往主位上抢了过去，可眼角的余光却盯着田豹子不放。

田豹子到是不着急，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谁爱坐谁坐，反正这欺师灭祖的罪名，别让我顶着就行。”说着，一屁股坐在了许三姑的下首，对那主位却不理不睬。

蝎虎子本来已经快坐上去了，猛然一听田豹子的话，不由得一愣。细一琢磨才明白过味来，不管他和田豹子怎么打怎么论，现在穷党的党首还没定下来，他自己这么大大咧咧的就往主位上坐，回头传出去了，再有田豹子推波助澜的话，这“欺师灭祖”的大帽子，可是把自己扣得死死的，那时候想翻身也翻不过来了。

如此一来，蝎虎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往那主位上去坐，不过人已经走过来了，再换地方似乎有点掉面子，索性屁股一扭，坐在了主位的左侧。不理别人只是拿手拍着桌面：“酒来！酒来！”早有人送过一坛子酒来摆在蝎虎子面，蝎虎子也不往碗里倒酒，直接拿起坛只便往嘴里倒。

这翻动作，别人到还罢了，许三姑看在眼里却是眉头紧皱。就算你蝎虎子目中无人，可我许三姑带着人马巴巴的帮你们打了大半宿，损失折将，差点伤了元气。你蝎虎子这点人情味都没有，可就多少有点过份了吧。

然而不等许三姑说话，田豹子却学着蝎虎子的样子，拿后拍着桌面：“饭来，饭来！”

等有人盛过一碗白米饭来，田豹子照样不理别人，端起碗来就吃，另一手端过一碗酸菜汤，仰脖子先喝进半碗去。

“饿死鬼托生的？”许三姑看着田豹子这分吃相，不由无可奈何。

到是另一边韩大肚子本来正和四姑娘斗嘴呢，一看蝎虎子和田豹子二人有吃有喝，他不由得也急了，拿着拍着桌子：“肉来，肉来！”

哪知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端上肉来，韩大肚子不由急躁起来。其实想想也是，现在能有口吃的就不错，王老道刚刚牺牲了，老营里谁有心思杀猪宰羊啊？也就是韩大肚子这种没心肝的，这时候还想着吃肉呢。

“啥意思啊？”韩大肚子嚷道，“王老道可答应过我，两头活羊，这咋的王老道一死，他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咋的？”

“你猪脑子啊？”四姑娘白了韩大肚子一眼，“你要是活着救回王老道，还有肉吃，现在王老道死了，你还有脸吃肉？”

“王老道死了，我不还活着吗？”韩大肚子一瞪眼睛，“他那份肉，我替他吃了还不行吗？”

“美死你！”四姑娘懒得搭理韩大肚子，先端过一碗饭往嘴里划拉，却放低声音说道，“说你笨，你就往死了笨是不？你也不好好看看，就今天这事肯定没完，一会儿说不定就打起来了，你现在不吃饱了，一会儿哪有力气打架？”

“啊？”韩大肚子这才多少有点反应过味来。再四下一看，各个桌子上面，几乎所有人都在闷头吃饭，连说话的人都不多。

连四姑娘都看出来的事情，除了韩大肚子，别人谁还不明白？堂内都是各个首领，无论是曾家兄弟还是李白脸，就连一直嘴里不消停的草上飞现在都闭嘴了，端着大碗低头猛吃，谁还不是憋着这股劲？也就是韩大肚子这时候还能没心没肺的喊着要肉吃。

“这都啥人那？”韩大肚子怒道，“论吃饭，我韩大肚子说第二，谁敢说第一？”言罢，先端起一碗饭，三口两口就划拉个底朝天。又抄起一个粗面饼子，一口吃下去一半，两口消灭干净。嘴里还嚼着粗面饼呢，手已的端起一碗酸菜汤，也不管烫是不烫，大嘴一张，整碗的酸菜汤全倒嘴里了。

四姑娘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肚子还是泔水桶啊？咋还直接往肚子里倒呢？”

要说一屋子里，细嚼慢咽的，可能就许三姑一个人了。只吃了小半碗饭，放下筷子，许三姑拿眼睛扫了扫田豹子，又扫了扫蝎虎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刚才好象听人说穷党要散伙啊，这顿是不是散伙饭那？大伙吃得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