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不再犹豫，立刻叫来了报务军官，命令他马上向松井将军发出电报，说明这里情况严重，请求将华北方面军用来报复八路军百团大战的伊藤武士队调拨给他，否则难以完成使命。

南京宪兵司令部，松井重三收到了石原电报。当报务军官告诉松井这是一份请求增援的电报时，松井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惊奇道：“这混蛋可以动用上千人部队，而新四军小分队只不过区区数十人，他竟然会要求增援？他一定是脑子进海水了。”当报务军官阅读完电报，松井这才知道事态严重，很快他理解石原了，吩咐副官立刻打电话给华中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道：“请松井石根将军务必安排时间接见，我有重要军情汇报。”

陈然一直睡到中午过后才醒来，他这几天太劳累了，自赵红雁找到他就没有放心睡过觉，那天深夜把鬼子引诱入金湖大洼地，挽救小分队脱险，又抢救南宫妩月和张小妍，再去三榜镇，血战刘家墩，一直奔波不息，不但身体疲劳精神也高度紧张。

睁开眼看见两位女子仍然在昏睡，他立刻就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办？看来自己是不能寻找部队了，没有他带路，小分队几乎没有脱险的可能。

他走出屋棚，大雪过后天气晴朗了，太阳照在淤滩地芦苇荡，白雪大地暖和了。

他很担忧两位女子的伤情，如果不能迅速恢复，接下来突围战斗很困难的的。

他在河岸边徘徊，看见水面小鱼荡起的涟漪，想起以前和这里渔民一起捕鱼的情景，立刻来了兴趣。

他回到屋棚翻出一只鱼篓，告诉马明与他一起去捕鱼。马明有点奇怪，他既没有渔网又没有鱼叉，怎么捕鱼呢？

窝棚里酣睡的战士醒来了，听说他们俩大雪天的去捕鱼，旁边跟着活蹦乱跳的小虎，都觉得有趣，也跟着去看热闹了。

庄小妍和南宫妩月也醒来了，听见外面声音热闹，有人喝彩，也出来察看。南宫妩月搀扶了庄小妍向人群热闹处慢慢走来。

他只穿了一条裤衩，上身赤膊，拿木棍敲开河叉上面一层薄冰，然后下到河里。只见他沿河岸水草下面东摸西摸，不一会儿功夫就抓到了一条大鲤鱼。

他挥手扔上岸来，水草下面躲藏的鱼被惊动乱窜起来，他趁机捕捉，接着接连不断大鱼小鱼扔上来，鲫鱼黑鱼花鲢，还有粗壮的鳝鱼。末了他自己也兴奋得欢叫起来，只见他一扬手高高举起，手上抓了个大鳖鱼。看的人都欢呼起来，连小虎也叼了条鲤鱼兴奋的不停转圈。

徐铮山和赵红雁也来了，见了也忍不住哈哈直笑，劝他快点上来，不要冻坏了身子。

南宫妩月和张小妍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他，自己站在岸上也觉得寒冷，哪知道他运功以后真气护身，足够抵御寒冷。他直到摸够了，鱼篓装满了，加上鳝鱼和鳖鱼这才起身上来，湿淋淋身子吩咐看热闹的战士快把这些鱼收拾干净了。两位女子急忙招呼其他战士：“快把他擦干净了，给他穿上衣服。”

傍晚窝棚里炊烟缭绕，锅灶上煮着鱼虾，鱼香四溢。

临近开饭，战士们聚集过来，他打开背囊拿出一瓶四特烧酒，告诉大家原先自己准备路上喝的，现在就贡献各位了。

他将酒倒入十几只土碗，请大伙喝酒。

战士们望着徐铮山未知可否，徐铮山笑道：“就这一瓶酒，你们十几个人每人只能分到一点，我想也醉不了你们，就权当暖和暖和身子吧！”

大伙欢呼起来，喝酒吃菜大饱口福。

他也给赵红雁南宫妩月庄小妍倒酒，笑着告诉她们：“我这是补酒，你们只能喝少点，多吃鱼肉补养身子。”

赵红雁是东北人，本会喝酒，但她有个习惯，一沾酒就会红晕上脸，她不想出丑，笑了拒绝。他不高兴了，嘟哝道：“咱自昨晚刘家墩杀尽鬼子，一直高兴到现在，想不到你让我扫兴，真是没趣。”赵红雁心有不忍，白了他一眼，只能笑了喝酒。南宫妩月是上海人，出身书香门第，本不沾酒，见此情景也不忍拂他高兴，端起碗来温婉一笑，也喝酒。庄小妍什么也不怕，端起碗来就喝，可是被他拦住了，提醒她：“你伤口尚未完全痊愈，只能喝那么一小点，请你多喝鱼汤，多吃鱼肉。”说完亲自动手，从锅里盛了满满两大碗鳖肉汤，又从背囊里拿出个香油瓶，给肉汤调料。又拿出两个晶亮的汤匙放在碗里，示意庄小妍和南宫妩月一起吃了，告诉她们：“按中医理论浓稠的鱼汤不但对女人产后催**有奇效，对伤口恢复也有大补。”把两位女子燥得面孔通红。

果不其然，没多久赵红雁已是两块红晕上脸，南宫妩月不胜酒力，更是两颊晕红。两位女子看上去“醉眼盈盈，流光溢彩”愈发的显得**可爱了。

至此他哈哈大笑，道：“我装出着恼的模样就是想看我妹现在的俏模样，以前她在我家吃饭，我就已经看过一回了。”

战士们听了都笑起来，气得赵红雁狠狠瞪他一眼，若不是众人在场，真想给他重重一拳。

南宫妩月也乐了，笑得妩媚，笑得灿烂。此前她一直没有笑过，他只看到她抑郁，沉思，委婉面容。此刻她是那么美丽，他有点看傻了，她的笑容摄人心魄。南宫妩月也看到他傻傻的模样了，面容顿时晕红，他惊为天仙。

此后战士们流传一种说法，妩月的笑，陈然的怒，是天下绝配。陈然发怒一定要出大事了，犯错的人遭惩罚，再凶悍的敌人也必定遭殃；妩月的笑会给人激励安慰，行军打仗再苦再累，南宫妩月笑了鼓励，战士们马上精神百倍，同志间有了误会，再激烈场面，南宫妩月笑了劝慰，立刻化解，和风细雨。

有战士向他提问：“大冬天的你摸鱼好像并不觉得寒冷。”又有战士奇怪：“陈长官的背囊好像百宝箱，索性都打开了让大伙看看，一定还有稀奇古怪的好东西。”听了这话大家都笑着赞同。

他朝大家笑笑，不置可否。赵红雁一旁催促：“别卖什么关子，就让大伙瞧瞧吧！”

他只得打开背囊，首先拿出一个晶亮的指南针交给徐铮山，道：“这是指示方向的，徐长官行军打仗一定用得着。”又拿出一只步枪远距离瞄准仪交给苏振明，道：“这是帮助瞄准的，可以打远距离目标，你是神枪手，这下你的威力就更大了。”此后只见他接二连三拿出一连串宝贝，有打火机，小刀，一把带钢爪的缆绳，滑降手套，烟幕弹，聚光手电，飞刀，一小瓶盐巴等等，最后是那只手术器械包。然后告诉大家：“这些都是我特种兵作战常备的器械，作战生存一定用得着，所以就把它也带来了。”

听了他话战士们由衷地钦佩，特别是苏振明，拿了瞄准仪反复摆弄，欢喜不已。

南宫妩月睁大了妩媚眼睛看他演示，表情充满惊奇。当他说到器械包她又充满了感激。自己和张小妍就是靠了这神奇的救护器械，输血包扎才挽救过来的。连赵红雁也觉得义哥常常有惊喜给她。

徐铮山看了有点担心，悄悄把赵红雁叫到一边，道：“他不会是要与我们分手吧？我怎么看着像似告别仪式呢！”一句话提醒了赵红雁，她也焦急起来，道：“是啊！我们不能没有他的，去根据地路上敌人一定设下了埋伏，层层封锁，我们敌情不明怎么办呢？”徐铮山道：“你得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为了党，为了新四军，你应该说服他与我们一起去根据地。”

晚饭过后两人立刻行动，围绕了火堆约他说话，赵红雁道：“哥，请你暂时不能去找部队了，我们对苏北情况两眼一抹黑，我们需要你，请你再帮助我们通过封锁线，否则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赵红雁称呼他哥就麻烦了，准有事情求他。道：“你们不就是逃出来的散兵游勇吗！我可以给你们画出两条路线，你们把队伍分散了，三三两两伪装成老百姓再去往根据地，这样目标就小了，对待散兵日本人不会太认真的。”

赵红雁大急：“哥怎么这样说话呢？难道哥就不再管自己了吗！”

徐铮山也着急了，没有了他部队又将陷入危险处境，虽然他以前打过游击，但是这里敌情道路完全不熟悉，怎么和敌人周旋突围呢！两人充满了焦虑。

赵红雁又劝说不能走，他道：“你们一支小小的散兵队伍，日本人不惜重兵反复追剿很奇怪，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现在既不能知己又不能知彼，我怎么能担负重任，带领你们突围呢？”

赵红雁懂了，徐铮山也懂了。两人沉默片刻，徐铮山首先打破沉默，道：“陈兄，我之前没有完全信任你，我错了。我们部队有严格的纪律，现在应该向你交底了。其实我们不是逃出来的散兵，我们是背负重要使命，把新四军最绝密情报材料送往苏北根据地的特殊部队。我们新四军内部很可能出现了**，敌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想尽办法追剿我们。我们不能让敌人夺取秘密材料，否则新四军会遭受巨大损失，即使我们全部牺牲了，我们也不能让敌人企图得逞。”

他道：“这就是了，我想我已经猜对了，你们是带有重要使命前往根据地的。我如果提早知道就不会带领你们去往刘家墩了，我会识破三榜镇那个特务，我也不会惊动他，我反而会假装相信他，然后欺骗他，我们一定会去刘家墩与游击队汇合，而实际上当天我就会带领你们远走高飞，急速去往根据地。那时候日军主力全部集中在刘家墩，或许我们就有机会突破封锁线，前往根据地了。”

徐铮山顿时跌足懊悔，这是危机中得来的唯一机会，被白白浪费了。赵红雁也惋惜，悔不当初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哥是多么睿智，一下子就找到了战机。”

他们又商讨接下来怎么办，他道：“战机稍纵即失，没有必要再懊悔了，你们除了三榜镇秘密联络点，有没有其他渠道可以和苏北新四军联系的？如果能够和苏北新四军联系上，让他们派出一支部队选择一个地点接应，这样小分队两面夹击就可能打破敌人封锁了。”

可惜，徐铮山和赵红雁同时摇头：“没有。”

他询问：“赵红雁你会发报，如果有了电台你可以和苏北新四军联系上吗？”赵红雁肯定道：“我熟记密码，也知道他们波长，没有问题。”

他道：“敌人一定又在布置追剿计划，接下来他们不会轻易犯错了，我们去往根据地会更加艰难。这里地形虽然隐蔽，但是长久下去也是有危险的，我想去敌人巢穴侦查，江都城是日军指挥部驻地，我明天就去江都城，我会摸清楚敌人意图，等我回来我们再出发。”

赵红雁非常担心，可是又有其他什么办法呢！最后两人一致同意他去冒险了。徐铮山提出要求：“你不能一个人去，我把苏振明派给你，他机智灵活，枪法准确，也学过格斗训练，你们相互接应，万一有情况可以有个人回来报告。”

他答应了，给徐铮山画了一张地图，告诉他两条突围去往苏北根据地途径，告诫他万一三天他没有回来，小分队就该选择突围行动了。他把小虎留下，如果有敌人出现小虎会带路他们避开敌人搜索的。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态，敌变我变，总之掌握一个原则，不予优势的敌人硬拼，封锁线能过则过，不能过就撤，隐蔽待机，保存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他的话让人心酸，摆明了自己有可能牺牲，让小分队不必顾忌他早点行动。

南宫妩月庄小妍由于受伤躺在屋棚稻草上。也是第一次听到小分队负有重要使命，再听到他不惜自己生命帮助小分队更是感动的流泪，默默祈祷菩萨保佑他早点回来。

他明天就将与苏振明出发了，深入敌巢成百上千敌人，谁又知道结果怎么样呢！他要再一次检查两位女伤员伤口情况，给她们换药。

他首先给南宫妩月检查，吩咐赵红雁一旁作护士。轻轻解开半边衣衫，露出肩膀和胸脯。他拆开绷带不敢再看那颗红痣，专注伤口。浑圆饱满胸脯上，伤口已经消肿，长出了细红的肉芽，他完全放心了，擦拭净伤口重新敷上药膏，开始包扎，一边叮嘱赵红雁：“仍需注意不能让伤口感染，我背囊里还有药膏和抗感染的针剂，我如果一时回不来，你可以按我的方法继续给她们治疗。”

这次南宫妩月很镇定，有了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了，在他细心治疗下反而有了温暖舒适的感觉，闭上眼睛，美丽长睫毛，仿佛飘逸了云端。早就不担心他“胡作非为”了，反而有了一种愿望，巴不得天天被“胡作非为”呢！听见他说话大为担忧，莺声央求：“侬千万要小心，阿拉都离不开侬的，侬一定要安全回来噢！”

她说的是吴侬软语，他的家乡接近江南，在南京上军校时经常听到这种口音，软软的亲切入耳。

赵红雁在一旁作下手，帮着递送剪子镊子纱布什么的，默默地看着他操作，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听了南宫妩月的央求，有所触动，瞟一眼南宫妩月，怔怔地陷入沉思。

接下来是庄小妍，庄小妍也不用他动手，清丽的面容微红，已经侧身把半边衣裤褪下一些，露出光滑脊背，稍许股沟和腰间绷带。他察看了伤口也高兴，也长出了微红的嫩芽，敷药，包扎完毕，笑呵呵告诉她们：“应该没有问题了，再休养几天，到达根据地你们俩就可以拆线了。”

庄小妍道：“不一定，你不回来我们就不指望去根据地了，我也一直不拆线。”

他知道她们俩牵挂他，想逗她们开心，笑道：“你们不必担心，这世上能伤害到我的鬼子还没出世呐！江都城是我中学读书的地方，那里的情况我特别熟悉。再说有你们俩这么漂亮的女子，我尚未娶媳妇呢！我一定回来，还要给你们带上许多好吃的礼物呐！”

此话一出两位女子又脸红了，他有点尴尬，想起小时候一句童谣，形容姑娘的，“面孔红彤彤，心里想老公。”：“嗨！我怎么又胡扯呢！”急忙自我解嘲：“你们别听我胡说八道，我小时候我妈早就让一个老和尚给我算过命了，说完这辈子与媳妇有缘无分，我是注定不能找到媳妇的。”

两位女子听了均为不满，南宫妩月心道：“这老和尚一定是假的，江湖骗子，你这么优秀，怎么能不会找到媳妇呢！”

庄小妍心里大骂：“这贼秃满嘴胡言，说什么有缘无分，信不信只需他愿意，我当面就与他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看老贼秃怎么说。”

治疗完了时间尚早，他与赵红雁出来散步，风声中芦苇哗哗摇曳，上弦月明亮。

赵红雁道：“你知道吗！她们两人都是义无反顾参加新四军的。南宫妩月是我闺蜜，她以前在上海艺校读书，专修小提琴。她父亲是大学教授，8.13上海抗战父母都被日军飞机炸死了。随后她就参加了战地演出队宣传抗日，去过许多地方鼓舞抗战将士英勇战斗。到我们新四军后参加了宣传队，唱歌跳舞，拉琴伴奏，样样出色。现在我们小分队处境危险，她又受了重伤，我真替她担心。你这次去侦察敌情不能硬来，最主要必须安全回来，有了你帮助我们仍然有希望，没有你我也没有信心了，你记住了吗？”

他深感责任重大，但是他有信心，自他认识了赵红雁方婉茜就知道**新四军是纯洁抗战的队伍，吸引了大批爱国青年，新四军是一定有前途的部队，他值得为他们努力。

第二天清晨，他作小老板打扮，苏振明扮作伙计，两人就要出发了。大家送到船边，徐铮山再三告诫：“陈兄，不管结果如何，最重要是安全回来，我们小分队不能没有你啊！”

赵红雁给他递上两个从他家出来一直没有舍得吃肉馒头，道：“我昨晚又想过了，就怕你大胆不要命，你知道吗？这次和你在一起，我反而变得软弱了，没有你在身边就觉得心里不踏实，你必须回来噢！”他很是感动，沉声道：“你放心，我知道责任重大，我一定回来的。”

他和苏振明上船了，大家挥手作别，风萧萧兮运河寒，此去敌巢探秘密，不获胜利绝不回。

庄小妍和南宫妩月一旁相依而立，她们俩昨晚已经听到他与徐铮山赵红雁说话，知道他深入虎穴，眼噙泪花，目送他们上船。

稍顷，船已远去，没入芦苇枝叶中。

这天将近中午，他和苏振明来到了江都城城门口，这才知道江都城出大事了。只见城门口人山人海，聚集了上千多人。这些人全是老百姓，最前面有二三百人，他们披麻戴孝，扛着孝幡，举着挽条。他们在城门口一字儿排开，面前地面门板上面摆放几十具尸体，全部是老百姓。有妇女、小孩、和老人，他们显然都是被残酷杀死的，个个血肉模糊，有的被砍断了手臂和脖颈，只剩一点皮肉连接，景象惨不能睹。原来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刘家墩附近的几户农民，不但有陈然表婶的全家，还有西边几户人家，他们全都是被鬼子杀死的。那天石原带了鬼子兵伏击小分队，为了保密，残酷杀害了这些村民。等他们走后，有两个人躲在草垛里侥幸逃脱。天亮以后他们叫来了亲戚朋友，大伙一看，这才知道昨晚鬼子竟然干出了这么丧尽天良的恶事。这时游击队的家眷也找到了这里，大家四下里寻找踪迹，终于在岗后发现了浮土，刨开浮土，找到了被埋在大坑里的尸体。挖出来一看，全是被打死的游击队员。二喜和来凤的父母也来了，这些个刘家墩死难者的亲人们，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刚会走路的孩子，他们这些人看了死尸顿时恸哭起来。哭声震天，有些做父母的心疼孩子，当场就晕了过去。到后来众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有人提议，干脆明天送葬的时候抬了死尸去江都城里游街，抗议日本鬼子滥杀无辜。一人提议，众人呼应，当时就有人串联好了，明天四乡里百姓一起去为死难者送葬，去江都城里**。

第二天，**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前面是抬着的死难者遗体，后面跟着的是家属亲戚。一路上队伍里人们悲悲戚戚，哭声震野。队伍路过村庄集镇，人们看见了死难者遗体如此悲惨，询问的听说了事情经过，迅速传播开来，大家无不义愤填膺。苏北民风历来强悍，当即就有许多人痛骂日本强盗惨无人道，绝子绝孙，都自愿地加入了进来。人们神情肃穆，心里燃烧仇恨，这就是侵略者对待亡国人民的态度，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大伙跟随队伍前进，等到队伍临近江都城，已经聚集起了上千多人。

送葬队伍来到了江都城，守城的鬼子兵顿时如临大敌。他们把队伍阻挡在了城门口，等弄明白了缘由，一个鬼子军官急急忙忙把情况报告给了加藤司令官。加藤司令官一听，此事非同小可，如果**队伍进了城，城内民众听说了此事势必激起民愤，一旦闹起事来，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急忙派出更多队伍赶到城门口去阻挡**队伍。就这样，一方要进，一方不让，双方僵持起来，就在这时他和苏振明也赶到了城门口。

他们俩稍一打听，有知情人告知了详情，他们终于知道唐河游击队被敌人杀害了。一定是被日本特务欺骗，引诱到刘家墩遇害的，时间就在小分队去刘家墩的前一天。那天在刘家墩西边山墩的几户农家也都被鬼子残酷杀害了，他们俩满腔怒火。

就在这时**队伍和守城鬼子双方僵持的气氛更加紧张了，鬼子队长伊雄和冈田命令士兵在城门口架起了机枪，其余的鬼子兵也都端着明晃晃刺刀，子弹上膛，对准了老百姓。

他一看：“不好！鬼子要杀人。”和苏振明决定一定要保护老百姓。他们俩急忙挤到了队伍最前面，靠近了鬼子机枪手，尽管那里是最危险的，鬼子的刺刀就对着他们，他们也顾不上了。他们不能眼看乡亲们遭到屠杀，作好了准备，一旦鬼子真的开枪，他们就要立即抢夺鬼子的机枪，掩护老百姓。

乡民们也看出鬼子起了杀心，人们都紧张起来。但是他们没有武器，只能攥紧了拳头，大家紧紧挨在一起，准备作拼死一搏。

双方剑拔弩张，形势到了最危险时刻，就像一个被点燃了引信的火药桶，随时都会爆炸。鬼子军官握紧军刀，神情紧张，注视眼前愤怒的人群。伊雄被暂时震慑住了，一时还不敢下令开枪。

就在这危险时刻，突然由城里涌出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是城里的居民，有一般平民，有乡绅商贾，也有伪政府的一些官员。他们显然是来息事宁人的，他们出城混合到了**队伍的人群中间，开始劝说乡亲们还是回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和野蛮的日本鬼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大家都是中国人，他们实在不忍心看到同胞遭难，所以才出来劝说乡亲们的。

那一边，伪政府的官员们也围住了鬼子队长伊雄和冈田，纷纷议论，皇军士兵杀死那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毕竟理亏，如果再开枪杀人，那就更没有道理了。

这时期正是汪精卫投靠日本人不久，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了伪国民政府，宣传中国与日本和平。日本军国主义也想缓和中国人民的反抗斗争，极力鼓吹大东亚共荣，收敛一些强盗杀人行为，为汪伪政权遮羞。伊雄有点不敢了。

终于，**的人们被说服了，他们不再坚持要求进城，但也不愿就此罢手，他们要发泄心头的愤懑，决定沿城墙外围绕行。他们唱起了悲伤的挽歌，歌声和痛哭声震动云天，连城墙边的伪军士兵们也都难过得流下了眼泪。

他和苏振明注视**队伍缓缓移动，见**队伍终于避免了危险，这才准备进城。

突然他看见**队伍里走出一人，正是以前儿时同伴金宝。金宝见到他也是大喜，两人亲切相见，自从那年送赵红雁去江南，两人已经几年没有见面了。

他知道金宝以前经常去城里办事，悄悄向他打听情况，道：“我有几个要好兄弟，被鬼子追杀，想去投奔苏北新四军，可是鬼子兵封锁了道路，无法前行，今日来江都城打探情况，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

金宝猜到他一直和新四军有来往，附耳道：“去找侦缉队队长候大毛，这家伙给日本人干事，负责道路封锁，找到他或许有办法。”

他起先只是随口一问，听金宝这样说来了兴趣。三人来到一家茶馆，坐定以后伙计泡上茶来。他笑问：“候大毛有什么特征？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家伙呢？”

金宝道：“容易，这家伙很瘦，中等个，长脸，嘴巴有点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你要去找他可以去赌场和妓院，侦缉队完事了，他就会去这两个地方，保准能找到。”

金宝说完又提出要求：“我知道你有新四军朋友，我也非常想参加新四军，你给推荐一下吧！”

他听了好笑，道：“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说吧！有机会我一定给你推荐。”

两人将要分手，金宝告诉他，他现在就住在城里燕子巷，如果今晚他们不走，可以来他家住宿。

送葬的**队伍渐渐远去，城楼上，加藤联队长注视远去的队伍满脸阴沉。刚才他接到南京电话，上司训斥他治理地方不力，引起不必要骚动，现在汪伪政府刚刚还都南京，大日本皇军表面上应该配合的，怎么竟然干下这种蠢事？他心头愤怒，大骂：“石原这个混蛋，自从来到江都自以为聪明，杀死无辜的老百姓反而让民心倾向新四军，其实就是一头蠢猪！”

金宝所说的候大毛何许人也？说来有趣，先听听这家伙故事。江都城侦缉队长侯大毛有两大怪癖是出了名的，一为嗜赌，二为好色。平日里一得空闲他就往赌场或妓院这两个地方跑，其混账荒唐甚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有两个事例最能说明问题，有一天侯大毛在赌场里和一班狐朋狗友打麻将，前几圈下来，一副牌不和。正在气恼，新牌砌起来，万字清一色，只要一二万子碰，就和三六九。正在窃喜，小舅子汪伦急匆匆赶来报丧了，告诉他拖病多日的老丈人已经仙逝，让他赶快回去吊丧。侯大毛一听就来气，怒道：“辣块妈妈，老头子什么时候不好死，偏挑这紧要关头，不去！等我打完了麻将再说。”结果同桌的赌友都知道他有大牌，包藏祸心，结果万字谁都不发，一直到牌摸完了，一二万子都没碰到。气得侯大毛一个劲埋怨，一定是报丧给闹得，带来了晦气。

还有一件事就更离谱了，有一次日本人抓了一个往根据地贩运违禁物品的小商贩，关在牢里要处死。小商贩家媳妇走投无路，找到了侯大毛，请他想办法和日本人通融，救出其丈夫。侯大毛一看这女子尚有几分姿色，胸口饱满丰腴诱人，顿时色心大动，满口答应，但是得有条件，暗示得给好处。说完色迷迷地瞧着女子，告诉她晚上来侦缉队办公室细谈。这女子知道侯大毛起了色心，没奈何，为了救出丈夫只得答应。晚上侯大毛早早支开了手下人，就等着人家快点来送上门。那女子果然来了，没说上三句话，侯大毛心痒难挠就开始动手动脚，接着去扒拉人家衣服。那女子也不傻，裹紧了衣衫，非得侯大毛亲口保证会救出其丈夫才给他如愿。把个侯大毛急得欲火难耐，一迭连声答应肯定给办到。接下来快活如神仙，把人扒拉掉了，也不管愿不愿意，直接抱床上。女子从头至尾都苦着脸，根本没有迎合，痛苦难耐。这畜生倒好，反而自我陶醉，认为自己雄性大盛，对方欲死欲仙，自顾自爽快。第二天去牢房赎人，不曾想日本人根本不给面子，奉承话说尽，仍然不答应放人。

候大毛又想重温旧梦，来找女子，这回女子坚决不答应了，表示不放自家男人出来，就绝不让他再碰了。此后几天侯大毛心里一直心痒难挠，总回味如醉如痴那种快乐。到后来实在按捺不住了，选定日本人不再时候竟带手下直接闯进牢房，谎称侦缉队提审犯人，把小商贩带回侦缉队，让那女子快来。女子来了起先不信，以为候大毛又想占便宜。候大毛把她带入监狱察看，说是如果让他再快活一次肯定放入。女子一看救夫有望，只能依从了。这回他不肯轻易放过了，把女子反复折腾，歪嘴咬人家小嘴，欲死欲仙。又吓唬女子呆板，不让他满意就不放人。女子无奈，只能曲意逢迎，没多久反而把他打败了。

事后夫妇俩知道他一定会没完没了，赶紧逃离了江都城。

此事结果仍然让日本人知道了，差一点就枪毙了他。幸亏他犯得不是通共罪，贪图女色，又上下打点，总算把他放了。

侯大毛除了嗜赌好色，其他倒也没作过什么大的坏事。他老婆汪三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初也是被侯大毛死乞白赖给缠上，后来娶回家的。她知道这辈子指望侯大毛改掉恶习是不可能了，唯一要求劝告他不要再做其他坏事了。

陈然听金宝说日本司令部就驻扎在原先国民党县政府，告别金宝以后决定先去那里看看。

两人走在城关大街上，街上行人都步履匆匆，不时看到一队队鬼子伪军往来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