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黄参谋长脱口道：“好啊！终于有他们消息了，我和司令员都已经等候很长时间了。他们现在到达了哪里？明天上午什么时间到达安河大桥？”

可是肖政委道：“他们没有报告具**置，也没有报告准确时间，只是说八点左右，估计肯定有难以掌控的原因，敌人精锐部队正在追杀他们，妄图夺取军部的绝密材料，我们必须迅速接应他们。”

黄参谋长沉吟道：“是的，他们肯定经历了千难万险，一路拼杀才到达大桥附近的。可是他们无法携带电台，他们又是怎样发报的呢？”肖政委道：“他们是利用盐场镇敌人电台发报的，现在已经撤离。根据以往我们和赵红雁台长的通讯联络，密码暗号、发报指法，我确信就是赵红雁同志。”

门口又一声报告，进来了敌工部曲部长，他神色严峻道：“报告参谋长，我们收到紧急情报，日军特高科在国民党上官云相部队中安插了间谍，探得皖南部队军部副官叛变，向上官云相情报部门供出了江南部队正派出一支小分队，携带秘密资料前来我苏北根据地。这些资料是我军在敌占区的地下秘密组织和物资供应渠道。日军探得消息后迅速行动，华中派遣军宪兵队已经在全力追杀小分队，企图夺取秘密资料。请首长立即派出部队，挽救我们小分队。”

黄参谋长毫不犹豫行动了：“马上命令通讯排，让他们立刻派人赶往戴村，将电报交给陈潇天司令员，告诉他情况紧急，火速派部队接应。”

通讯排排长亲自带两名战士，骑马出发了。

一小时后，通讯排长赶到了戴村，在盐阜支队司令部门口下马。门口警卫告诉他里面正在开会，让他不要打扰，通讯排长推开警卫闯了进去。

陈潇天司令员正在讲话，十几位部队干部紧张听着，通讯排长将电报交给陈司令，司令员看了十分激动，“老伙计，你果然睿智，危急时刻派出小分队，把部队重要秘密转移苏北新四军，我们俩参加革命十几年，你放心，我一定接应小分队，挫败敌人阴谋，发扬壮大新四军，为你报仇。”通讯排长又转述参谋长和肖政委意见。陈司令立刻命令休会。

他与纵队师长政委来到地图面前察看，询问作战参谋：“我们部队距离安河大桥最近的是哪一支部队？”参谋报告：“司令员，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安河大桥有日军一个加强小队和一个伪军小队驻防，主要任务封锁根据地物资。桥北是我们游击区，只有一些地方民兵武装。由于最近那里没有什么敌情，我们没有往那个方向派出部队，目前距离安河大桥最近的主力部队也有两百多里，明天早上无论如何赶不到那里。”

司令员立刻命令：“马上通知军部骑兵连，命令他们撤出八里桥战斗，赶回来向我报到，接受紧急任务。”

傍晚，八里桥战场，新四军二，三支队联合作战，伏击北进日军一千多人。战场上军号嘹亮，部队发起了冲锋。敌人很快被打垮，四处逃窜。骑兵连接到命令迅速追击。他们像大地上突然卷起的飓风，战马奔腾，战士们勇猛冲进敌群，挥动军刀狠狠砍杀。

突然通讯员策马赶来，大声呼唤：“张连长，快！司令员紧急命令，让你们撤出战斗，马上赶回戴村接受新命令。”骑兵连张勇连长听司令员紧急召唤知道情况紧急，否则司令员绝不会让他这种时候撤出战斗的。他命令司号员吹响紧急集合号，冲杀的战士们立刻止步。随后张勇连长迅速集合部队，率领全连战士像疾风一般奔驶向戴村。

夜晚八时，骑兵连终于赶到了戴村，连长张勇浓眉大眼，快步走向指挥所，向陈潇天司令员报到。

陈潇天司令员向他命令：“你马上率领骑兵连出发，明天一早务必赶到安河大桥，那里有我们皖南突围出来的一支小分队，正在遭到敌人追杀。他们携带军部转移给我们的绝密资料，你务必把他们接应过桥。”

张勇连长一看时间，向司令员报告：“司令员，安河大桥相距三百里，明天一早无论如何赶不到。”司令员立刻打断：“这是死命令，我不管你使用什么方法，明天一早必须给我赶到安河大桥，否则小分队遭遇敌人围歼，失落情报，我拿你是问。”张勇道：“司令员请答应我一个条件，立刻把军区所有干部马匹集中起来交给我，我们骑兵连携带备用马匹一起前进，途中马匹累了，可以换乘马匹继续前进，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明天赶到安河大桥。”

司令员立刻向其他人员下达命令：“你们司令部所有参谋赶快去通知军区全部干部，集中所有马匹，带到司令部集合。”

不长时间，所有征集马匹被集中到了司令部，可是仔细查点数，也仅仅只有五十八匹。

张勇连长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将征集来的马匹分配给战士，向司令员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张勇连长领受任务，知道军情十万火急，江南小分队正在遭受日寇追杀，随时有覆没危险。大声命令战士：“火速前进，目标安河大桥，明天一早必须赶到，为了挽救我们江南新四军兄弟部队，立刻出发。”

沉沉黑夜，张连长一声命令，骑兵连所有战士又跃上马背，向着前方飞奔而去。

深夜，荒凉的盐滩地上，寒风怒号。小分队一路急行军，披荆斩棘，涉水过河，向前奋勇前进。

南宫妩月跟随部队艰难行进二十多里了，又穿过一片茂密的芦苇林，感觉越来越吃力。胸前伤口隐隐作痛，大口喘气，双腿实在迈不动了。

赵红雁一直担心南宫妩月伤势，见她十分吃力，过来搀扶她。一搭上她手腕，满是汗水。想要背她，被她坚决拒绝了。她们俩一起向前，看见陈然等在路边。他朝南宫妩月作一个手势，不管她是否同意，蹲下身子背起她就走。

南宫妩月伏在他背上，见他七八里路下来，高低不平路上丝毫没有迟缓。又是五六里路下来仍然如此，只是后颈项开始出现些许汗水。她不禁怜惜起来，轻声央求：“放我下来吧！你也累了。”他笑道：“没有，我几乎没有感觉。”南宫妩月不信：“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呢？”他笑道：“你身子轻柔如绵，不会超过一百斤，就像一只小兔子。不信我可以和你打赌，我仍然可以再背你走上五十里。”南宫妩月“咭”地一笑：“我才不和你打赌呢！否则你又会趁机背上我再走很长路的，你这么辛苦，不要累坏了身子。”他高兴起来，安慰她：“你放心，我曾经背负一个受伤的战士，一百六十斤，一口气行走了三十多里。你现在不能受累，伤口没有拆线，否则会崩裂伤口的。让我再背你一段路程，我真正累了自然会放你下来。”

他继续健步如飞，南宫妩月实在不忍，拿出手绢为他擦汗。她的手指轻柔滑腻，擦碰他面颊让他十分惬意。她给他擦净汗水不自觉贴近了他，秀发轻拂他脸庞，一缕淡淡的兰香馨人心脾。他努力忍住麻痒，一个劲前进。最终实在忍不住了，嘻嘻一笑，央求：“妩月同志，你把头发塞进帽子里，这样有点阻挡我视线了。”南宫妩月立刻惊醒，这才发觉自己和他贴得这么近。脸颊顿时绯红，心口狂跳。幸亏大地黑暗，旁边没有人看见。

他把南宫妩月放下来又去帮助庄小妍，庄小妍同样也是非常困难的，好在她比南宫妩月更轻盈，背在身上不觉得累。他很感慨，告诉庄小妍：“你们新四军伙食一定很艰苦，你们两人都很瘦。”庄小妍也咭地一笑：“瘦不是坏事，我喜欢苗条，这样行军打仗就不容易感觉累。”

又是五六里路下来，庄小妍也提出下来，他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两位女子跟随他一起前行，南宫妩月感觉恢复多了，询问：“陈长官，我们今天会在这荒滩宿营吗？”他道：“是的。”南宫妩月道：“天气这么寒冷，战士们会冻伤的。”他道：“不会，我们可以点起篝火。”庄小妍道：“陈长官你选择的这条道路确实隐蔽，一路上果然没有见着敌人，你说明天安河大桥会有许多敌人吗？”他不想让她们担忧，安慰道：“安河大桥以前是海盐输往江南的重要通道，它是抗战前许多盐商集资修建的，新四军建立根据地以后日军掐断了通路，那一带盐民搬迁，就渐渐萧条了。虽然大桥已经没有往昔重要，但是它仍然是一个从南面进出根据地的门户，日军自然会有兵力驻防，我估计不会有很多，大概也就一百多人吧！”南宫妩月担忧道：“敌人兵力真是太多了，菩萨保佑，明天早晨敌人最好全部都在吃饭，这样我们就能突然冲过去了。”她的话提醒了他，这确实是一个突袭机会，明天就抓住这个机会行动。

突袭方案在他脑海中逐渐形成，最担忧敌人增援部队不会出现，小分队战士已经非常疲惫了，他们都是非常可爱的人。必须竭尽全力让他们活下来，多活一个多一份抗战力量，他一定把全部本领传授他们，狠狠打击日本鬼子。”

南宫妩月又问：“你说我们这么远路程过来，敌人会发觉吗？如果他们猜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他坚信敌人不可能察觉的，他已经割断几处电话线了，敌人大部队即使猜到这里有情况，也没有办法和守桥部队联系了，如果敌人大部队从几百里远赶来需要很长时间，连夜行军，冰天雪地一片黑暗，很容易迷路的。而小分队只需要几十分钟就可以冲过大桥了。

不久，队伍前方右边出现了长长一溜隆起的黑影，他放心了，部队没有走错，再向前十几里就可以到达安河大桥了。

徐铮山有点奇怪，这里以前像似一条大道。他道：“不是大道，这是我们苏北民国初年，清末最后一个状元，南通实业家张謇围海造田失败后遗留下来的拦海大堤。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再往前黑灯瞎火容易走错路。我们可以去海堤背面宿营，可以遮挡寒风，顺便吃饱晚饭。明天一早出发，再走十多里就可以抵达安河大桥了。”

徐铮山喜道：“太好了，战士们已经非常劳累了，正可以借此恢复体力，养好精神明天参加战斗。”

他带领队伍走近海堤中段，看见有一处地方已经坍塌，带领队伍由坍塌处进去，绕到海堤背面，选一处平坦干燥的地方，吩咐大家休息。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北方寒气袭来，大地一片冰冻。许多战士忍不住哈气搓手，鲁大勇见周围有护堤的木桩，有些已经腐朽，断裂地上。询问他：“这一带应该没有敌人吧？如果没有危险，我想燃一堆篝火让战士们取暖，顺便也可以吃点暖和的东西。”他道：“没有问题，最近的敌人只有在安河大桥，也在十多里外。”

很快，战士们捡拾了一些枯枝木桩，点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大伙拿出了干粮，有牛皮纸包裹着的扬州名点灌汤大肉包，有女鬼子赠送的东洋牛肉罐头，还有那个伪军官奉献的两只烧鸡和酱汁蹄髈。

战士们吃得津津有味，有许多战士还是头一回吃到罐头，马明品尝以后并不满意，批评道：“这些日本人的厨艺真是差劲，比起我妈作的红烧肉，这些铁罐子牛肉简直可以扔了。如果是我妈去作他们饭店大厨，给他们作了好吃的，他们肯定会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其他人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其实马明没有说错，比起中国人几千年舌尖上文化，连寻常老百姓也善于美食。倭国民族实际上一直是粗茶糙饭的，他们海上打来鱼虾也只会生吞活剥了吃，或者放水里煮了吃，没有中华民族精妙的吃法。直到近代交通便利起来，日本人来中国尝到美味佳肴后才知道什么叫美食。他们既羡又妒，回国后才开始讲究烹饪，调制出了什么寿司生鱼片之类的。

大家不知道他最喜欢吃的是酱汁蹄髈，如果顾艳梅碧丝在就一定会单独给他留下一只的。他把酱汁蹄髈给大家分享，自己只吃了很小一块。

晚餐后徐铮山聚拢了大家一起研究明天的作战方案，大家一致推荐他发言。

他清楚小分队处境及其危险，沉声道：“明天我们到达安河大桥可能出现三种情况，第一，我们到达的时候新四军接应部队已经打败大桥守卫部队，正在迎接我们，这样我们就可以安然通过大桥了。第二，我们到达的时候接应部队也到达了，正在等候我们发起进攻，这样我们两面同时进攻，也可以打败敌人，冲过安河大桥。第三，是最危险的，我们到达大桥接应部队并没有赶到，我们不能拖延，只能发起进攻，因为段家合敌人发现我们并没有上当，时间长了就会猜到我们会来安河大桥。日军指挥官非常狡猾，一旦猜到我们会从大桥突围，就会抓紧时间赶来这里，所以我们必须毫不犹豫行动。”

徐铮山也很清楚，成败在此一举，没有其他路可走。与他研究作战方案，他已经深思熟虑很长时间了，把方案告诉大家，大家完全认可，这是唯一的选择，生死存亡，中华民族优秀战士与日本侵略者将在安河大桥进行殊死战斗。

徐铮山想让战士们早点休息了，但是仍然有许多战士热血翻涌，难以平息，史国忠提议：“徐队长，我们这里有江南新四军最出色的两位女宣传队员，明天我们就要战斗了，让她们像以前那样给我们鼓舞士气，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吧！”

马明王明山苏振明立刻同意，鼓掌呼唤：“宣传队员来一个！宣传队员来一个！”

徐铮山心情激动，明天如果真的出现了第三种情况，很多战士会牺牲，再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满足呢！昂然道：“南宫妩月，庄小妍同志，就给大家表演表演吧！”

大家又一次热烈鼓掌，南宫妩月庄小妍站到了大家面前，面容微红，眼睛明亮。笑吟吟报幕：“我们先给大家唱一支歌吧！《松花江上》。”

战士们非常熟悉这首歌，中国失去东三省好多年了，必须打败日本强盗夺回来。

两位坚强的女子同声高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故乡，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九一八，九一八，

失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流浪。

······

一曲终了全场一片寂静，优美高亢的嗓音让大家都沉浸在歌声中，沉浸在对祖国大好河山的向往，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余音缭绕经久不息。

终于，战士们醒悟过来，全场爆发热烈掌声。

她们又唱一首抗大校歌：

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子孙。

民族解放，救国的责任，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

同学们，积极工作，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

他之前没有听过这首歌，这首歌词曲激昂，号召爱国青年奔赴延安，奔赴抗日战场，当时千千万万爱国青年就是唱着这首歌长途跋涉，投奔八路军新四军参加抗日的。

南宫妩月是上海人，上海八一三淞沪抗战时候参加过战地演出队，陈然竭尽全力帮助小分队，她从心底里钦佩，希望他融入部队，再唱一首《八百壮士之歌》。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

中国一定强，中国一定强，

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战东战场；

四面都是炮火，四面都是豺狼，

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

我们的国旗在炮火中飘扬！飘扬！

八百壮士一条心，十万强敌不敢挡，

我们的行动有力，我们的志气豪壮。

同胞们起来！同胞们起来！

快快赶上那战场，拿八百壮士做榜样，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这首歌唱的是国民革命军中的抗日英雄谢晋元团长，当时为了牵制日军，掩护国民党大部队撤退，谢晋元团在上海苏州河边一座四行仓库内坚守阵地，与几千名日军展开激战。四天四夜，击毙击伤几百名日军，创造了中国军队反抗日本侵略，英勇战斗的光辉事迹。上海人民为了纪念他们，编了一首歌叫《中国不会亡》。当时日军已经三面包围了四行仓库，喊话让他们投降，他们仍然视死如归，与日军激烈鏖战。日军最后调动坦克发起进攻，他们就组织敢死队，每一个士兵身绑集束炸弹，等到坦克临近，就跳下楼来与坦克同归于尽。当时有记者调查，仓库内其实只有四百多名士兵，为壮声威，谢晋元团长就对外号称八百勇士。激战的第二天，有一名姓杨的少女童子军冒死从苏州河南岸划船过来，给他们送来了一面青天白日国旗。他们就把国旗高高升起在六层楼顶，激励将士们继续与日军激战。此时整个上海市除英法租界外已经全部被日军占领，苏州河沿岸许多高楼都已升起了日军太阳旗，惟有四行仓库，仍旧是中国的青天白日旗高高飘扬。战斗激烈时日军冲到楼下，许多战士冲出大楼扑向日军展开肉搏战。上海人民被彻底激动，大家彻底沸腾了，他们隔着苏州河在南岸租界敲锣打鼓摇旗呐喊。许多人举着大黑板，上面写着激励的话语，还有日军部队进攻的方向，鼓舞守军，提醒守军，为守军助威。又有人知道守军缺乏粮食，就拿了小贩们自愿捐献的馒头包子，冒着炮火驾了小船到河的北岸，朝仓库扔去。成千上万市民同声高唱起了大学热血青年为四行仓库勇士新编的《八百壮士之歌》。歌声震天，在苏州河两岸激荡。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哽咽难以出声。

这首歌他早就知道，南京保卫战他就是让战士们唱着这首歌投入战斗的，他为之自豪，为之激动。

两位女子眼含热泪高唱，篝火照亮苍白美丽的脸庞，照亮单薄瘦削的身子，火光中没有羸弱，只有中华儿女誓死顽强。

最后战士们高声齐唱新四军军歌：

光荣北伐，武昌城下，

血染着我们的姓名。

孤军奋斗，罗宵山上，

继承了先烈的殊勋。

千百次抗争，风雪饥寒。

千百里转战，穷山野营。

获得丰富的战争经验，

锻炼艰苦的牺牲精神。

为了社会幸福，为了民族生存，

一贯坚持我们的斗争，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东进，大家，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

南宫妩月回身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伴奏。激越的琴声歌声有如雷霆冲向夜空。又仿佛千军万马奔腾，气势磅礴，传向广袤的大地。热血在战士们的胸中沸腾，大家都作好了杀敌准备。小分队虽然力量簿弱，但已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铁流，奔腾向前，冲垮前进道路上一切敌人。

陈然他不会唱，但他能听懂歌词，自抗战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振奋人心振聋发聩的歌声。他是军人，最易为真正的爱国军歌所感动。歌声在继续，他仿佛又置身到了血雨腥风炮火弥漫的南京保卫战，看见大火在燃烧，房屋在垮塌，炮火中侵略者疯狂进攻，守城将士浴血奋战。他又看到了浑身鲜血，惨遭日寇杀害的董君茹，看到山河破碎，人民流离失所。他浑身充满了战斗渴望，他要上战场杀敌，杀尽所有的日本法西斯。

南宫妩月继续演奏······她没有华丽的衣服，没有修饰，只有一身粗布灰军装，覆盖她瘦削苗条的身子，连头发也有点干枯。但是她的形象就是新四军圣女，震撼心魄。

赵红雁担心她身体，劝她歇息。她拒绝了，告诉赵红雁：“明天是我们小分队决死的一战，我不知道自己今后是否还会有机会给战士们演奏，也不知道战士们中有人是否会再有机会看我演奏。今晚我要把全部感情奉献出来尽情表演。如果这样作了哪怕明天牺牲，我也心甘情愿了。”

此时北风已经止息，大地变得宁静，篝火燃烧，战士们的胸前都是滚烫滚烫的。

夜深了，战士们都休息了，赵红雁和南宫妩月睡不着，两人还在轻声交谈。赵红雁是新四军干部，又有一股**心肠，此刻**心肠让她不能再拖延了，必须把事情向陈然交代清楚。话题一转告诉南宫妩月：“明天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我要把你的事情先和他说清楚，否则万一我牺牲了，会一辈子不安心的。”

她急了“不能，你千万别说牺牲，我心都跳出来了，我们会安全到达根据地的，我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行，我先把装秘密材料的挎包交给你，让他保护你···”

说到这里陈然带了小虎巡哨回来，被她叫住了。

他坐下看着她们俩仍然晕红的脸知道她们激情表演没有平息下来，劝她们早点休息。

赵红雁道：“不忙休息，我想让你给我们宣传队员表演给个评价。”

他道：“气吞山河激荡人心，歌唱优美天籁琴音。”

赵红雁笑了：“没这么夸张吧！你真会说话。”

他认真道：“我没有夸张，我是第一次听到新四军军歌，我被深深震撼，歌词激荡山河，气势泰山压顶，军队由弱到强，必将打败日本侵略者。南宫妩月琴技高超，我曾经在德国听过柏林交响乐团演奏，她如果担任首席小提琴也不在话下。”

赵红雁又笑了：“太好了，那你是她知音，我给你一个任务，明天我把挎包交给南宫妩月了，里面有秘密材料，你必须把她保护好了，安安全全送到根据地。”

他道：“你放心，我一定做到。”她道：“不仅是把她送到根据地，你以后得一直保护她，爱惜她，与她厮守一生，这样我才能安心。”他不解：“这，这怎么说？你让我与她厮守一生？”

南宫妩月急忙制止：“红雁姐，快别说了，你不能硬让他，让他···”她不敢再待下去，起身跑开了。

赵红雁道：“是的，她既然让你给她治伤，向你袒露无遗，你就应该为她负责到底，这也是为你好，有了她照顾你，陪伴你，我没希望你大富大贵，至少以后灾难找不上你，你会逢凶化吉，你们俩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大惊：“咦外！你也知道这种传说了，是她告诉你的？我真奇怪她怎么也会知道的，不过这只是一种传说，不能完全当真的。”

“你那天说话扭扭捏捏，我就知道有问题了，你别怪她，是我逼着她说的，这种传说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不管传说是真是假，总之有这么美丽女子陪伴你是好事，你该知足了。你是我哥，她是我好姐妹，你听我的，我就给你做主了。”

“这个，唉！仍然不行，我是看见她那个了，但我是为了治病，婚姻不是儿戏，岂能凭一种传说就决定，如果真的如此，我岂不，岂不趁人之危···再说她是怎么想的，感情必须发自真诚，如果她仅仅为了这种传说就愿意嫁给我有点草率，如果以后又不相信传说，问题就来了，所以我现在仍然不能答应你，你不能越俎代庖。”

她被逼急了，原以为他会很爽快答应，想不到竟如此迂腐，恨声道：“你给我说实话，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传说的？”

他道：“我，我是听我师父说的，武当派是道家学派，推崇阴阳学说，师父曾经告诫我千万不能看见年轻女子那个，那个上面红痣，否则就···”

“否则就什么？我知道了，你师父告诉你否则就必须娶她为妻，她是你吉星，这不是很好吗？我妹子满满的旺夫相，几百年出一个大美女，你们俩天作之合，你不听师父的话就是欺师灭祖，你今天一定得答应我。”

赵红雁被气坏了，想不到他仍然扭扭捏捏，狠下心来一锤子买卖，必须把事情做实了。

其实他并不是拒绝，他是坎坷太多，自江都城见到顾艳梅又勾起了痛苦回忆，那是他青梅竹马初恋，也是最沉重的打击。后又与碧丝真诚相爱，可是残酷的现实又让他们不得不分开。自见到南宫妩月，已经没有再爱怜美丽女子的奢望了，一直把她作新四军纯洁圣女看待，看了她美丽身子，甚至有亵渎的感觉。从来没有戏谑玩笑，恭敬虔诚。老实本分的男人往往会像他这样，遇见**极致的女子反而会拘谨，甚至有点自卑，敬而远之。不像以前和顾艳梅碧丝玩笑胡闹，反而自在轻松，所以他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加之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谈情说爱。现在见赵红雁真的生气了，只能答应：“好，行了，妹子我听你的，以后一直不离开她。”

他的话其实仍然没有完全答应，但是赵红雁信了，高兴笑起来，想不到一锤子买卖真的见效了，“呵呵”，笑得爽朗快乐。

他见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让她快点去把南宫妩月叫回来，早点休息，明天会有更艰巨战斗。

他决定去替换苏振明站岗，苏振明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漫漫长夜，朔风又起，吹过大地吹过海堤。海堤下面避风处，南宫妩月和赵红雁并肩躺在篝火旁休息了。

赵红雁实在疲倦，朦朦胧胧想着：“哥失去未婚妻一直心里凄苦，现在好了，有南宫妩月来关心他，抚慰他，就能减轻他心里伤痛。南宫妩月是出色的女子，温婉贤淑，不像我担任了秘密工作，把全部身心力投入工作，我真是亏欠他了，祝愿他们俩一生幸福吧！这么想着很快入睡了。

南宫妩月心情没有平静，她睁着一双柔和的大眼睛仰望夜空，夜空繁星点点，一弯冷月。今天能为战士们歌唱表演，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才华，抒发心声，让她感觉幸福。她甜蜜回忆：“他看我唱歌那种专注的眼神，见我舞蹈，惊讶表情。他不会唱我们新四军军歌，但是他全部听懂。他被深深地感染，眼睛放射光芒。他是那么的勇敢，聪明睿智，如果他也是一个搞艺术的青年，肯定更有才华。如果他来我们部队，首长肯定喜欢。”

她又想到刚才赵红雁执意要为她和陈然说媒，母亲叮嘱她二八以后千万不能让男人看见红痣，如若天意让哪个男人看见了，她就必须嫁给他。想到这里羞涩的笑了，心里道：“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呀！那个老道人怎么说得这么肯定呢？这传说真的就撮合了我们俩姻缘，”现在已经让我死心塌地了，他会让我终身幸福。唉！照理说我已经是新四军战士，不应该相信这些传说的，但是我仍然愿意相信，他是优秀勇敢的军人，如果为了救我，我又不能让他娶我，反而让他遭受灾难，我是一辈子不能安心的。老天，如果真有什么灾祸降临的话，那就让灾祸降临我身上，千万不要祸及他啊！”

她就这么神思遐想，很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天亮了，小分队战士们冲上了大桥，陈然领着她冲在最前面。他手端机枪猛烈扫射，敌人一群又一群涌过来，都被他和战士们消灭了。但是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敌人的机枪疯狂扫射，他被敌人打中了，一头栽倒地上。她不顾一切冲上去，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看见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已经不省人事。她声嘶力竭拼命呼唤，想要把他叫醒，但仍旧无济于事。敌人还在涌上来，就在她焦急万分彷徨无计的时候，新四军大部队赶到了。敌人像潮水一般退去，狼狈逃窜。新四军战士们奋勇追击，战场上杀声如雷。这时陈然终于醒来了，他又操起机枪去追击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