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重陷绝境

胡混一把拉起老魔，拍着他的脸颊大叫：“喂！老山羊，你别死。”

“滚开！”老毒魔低吼：“老夫要运功调息，休要打搅我。”

胡混说：“中！你快试试，要是没解开，我再踢你几脚。”

老毒魔**片刻，试运真气，丹田发热，有真气流动的迹象。

“成了。”他喜悦地叫：“小泼皮，你是老夫唯一的朋友，日后若有差遣，老夫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洞内尚有不少老囚犯，救不救由你。”

“去你的！我对你这老山羊深怀戒心，日后离我远一点大吉大利……哦，你老儿自号万毒之魔，可知血鳗之毒有无解药？”

“血鳗之毒，无药可解，何人中了此毒？”

“休问！”他失望地向里走。

老毒魔唤住他，脱下破靴，撕开里层衬布，从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革囊，又从右靴中取出一只扁平状的小银盒，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胡混。

“你这小泼皮不学无术，偏又尖牙利嘴，生就了一张专会惹祸的嘴，小命肯定活不长，我送你一件防身保命的物事……”

“什么物事？”胡混讶然问道，便要解开革囊。

“不要动！”老毒魔一把抓住他的手：“革囊内便是那贱婢处心积虑未能得到的无影奇毒，危难之时，只消解开袋口，顺风撒出少许，即有奇效。银盒内是解药，只须挑出少许，涂在鼻端，即可防毒。记住，此毒中者无救，非生死关头不可妄用，滚吧！”说罢，双眼一闭，默运神功，冲解其余被制的穴道。

胡混掂了掂革囊和银盒，暗道：“有了这玩意儿，谁敢再来欺负我，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灵机一动，脱下靴子，将奇毒与解药分别藏在左右靴筒之中，然后走向第二间石牢。

石牢内，关押着两名年逾花甲的**，皆是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牢内臭气冲天。

“喂！老回回，二位好，想不想重见天日，反出天牢与家人团聚？”他敲打着栅门神气地问。

二老者早已隐约听到前边有说话痛叫之声，只道是狱卒肆虐，司空见惯，不以为意。闻声启目，眼前不是看守凶神，而是一位满脸燎泡，衣袍焦黑的陌生少年，心中一动。

“尕兄弟，你是阿格(谁）？”左首的老者操着河州口音狐疑地问：“你真能放俄拉（我们）出去？”

“当然能！”他挺胸回答：“但二位先得报上姓名来历，我可不敢放虎归山自讨苦吃。唔，听你的口音，像是河州人氏，回回十之八九都姓马，二位姓什么？”

“老夫也姓马，名自清，家居河州府白云堡。这位是俄的堂弟马云请，家居西宁城，俄拉皆是星宿宫门下……”

白云堡马家，乃是西北道上著名的武林世家，堡主马自清，是一位功臻化境，称雄甘凉廿余载盛名不衰，嫉恶如仇的侠义豪杰。

堂弟马云清，是西宁首富，境内的回回，皆尊其为“二爷”而不名，身手比堂兄只高不低，但在武林中没没无闻，是位市井隐侠。

十年前，二人偕同中原同道，伪称星宿宫门下，在草原上明察暗访，查访元凶祸首，一时大意，数十名高手名宿，被阿珊迷倒，打入了死囚牢。

这鬼女人妄想称雄武林，野心极大，捉到这许多高手名宿，喜出望外，威逼利诱，希图迫其就范，所以至今未加杀害。

“星宿宫？听说过，据说该宫的人都死绝了，原来全躲在这里享清福。二位，请出来！”胡混自然知道星宿宫是何路数，打开栅门转身便走。

马自清钻出栅门，叫道：“尕兄弟，第五间囚笼里是武林神医穆老爷子，请先放他出来，也许有办法解开俄们的穴道。”

“穆爷爷！”胡混全身一震，奔向第五间囚笼。

囚笼内是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是胡混的救命恩人穆神医。

“穆爷爷！”他眼含热泪，动情地叫。

“咦！是你这小顽皮，你怎么闯到了这里？”神医讶然低叫，长身而起：“令堂……”

“谢谢爷爷，我娘还好，请出来说话。”他急急打开牢门，搀出老人，惊讶地说：“七年前，你老带走了古大哥他们，我以为你在中原，怎么被关在了峥霄宫中？”

“唉！惭愧！”老神医叹息不已：“老朽精于医道，武功却稀松平常，得到星宿宫众弟兄被擒的消息，竟不自量力地前来营救，结果……唉！”

“爷爷也是星宿宫的人？”胡混岔开了话头。

老神医道：“所谓星宿宫，只是一个掩人耳目，跟本不存在的虚名，每个前来查案的朋友，都可以自称是该宫门下，各行其是一盘散沙，一败涂地不足为奇。小家伙，那贱婢不是等闲之辈，快放众位老弟兄出来，速离险地。”

“爷爷放心，那泼妇被你给我的鬼药整得死去活来，暂时不会来这里。”

“我的鬼药？怎么回事？”

“呵呵！我用你老的药方配制了一些泻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赏了她一粒，此刻大概正泻的昏天黑地，蹲在茅厕起不来了，哪有功夫来这里？呵呵呵……”

“你这小顽皮，愈大愈淘气。”老神医笑骂，忽然抓住他的左掌，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哎呀！我忘了服药！”他挣脱手，取出一颗灵丹，剥去蜡衣吞入腹中。

“隐疾已经发作了，是吗？”老神医痛惜地问。

他点点头，说：“那泼妇的搜魂指引发了隐疾，不过，我有密宗至宝紫华玉胎丸，死不了。”

“此丹功效神奇，却对你的隐疾……”老神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胡混浑不在意，安慰道：“爷爷放心，酒疯子替我算过命，他说死不了就死不了。两位老回回已经出来了，他们说，你老有办法解开他们的被制穴道，请去看看，晚辈去救其他人……”

* * * * *

峥霄宫中，骚乱渐止，烈焰腾空，宫中徒众正忙于救火善后，石牢中突然杀出一群出柙猛虎，猝不及防，被他们从容走脱。

穿越原始林莽之后，胡混与数十位老前辈互道珍重，各自东西。

临行，他对众人讲了他所掌握的有关血案的线索，以及二十八宿赶到草原的消息。

临行，他请老神医转告乃母，求药之事大有希望，今年冬天，他可能回不去，请她老人家放心。

临行，老毒魔拍拍他的肩，拍拍他的脸颊，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抬头看天色，乌金西坠，霞光万道，天地万物一片血红。

“奶奶个熊，这一天真像一场梦。”他拎起二只野兔，一边走向半山的杂木林，一边自语：“这座大山我还没来过，我得碰碰运气，希望能找个山洞过夜……”

真走运，升上半坡向右拐，果然有个山洞，不大不小，足以容身，钻进山洞倒头便睡，运气不错。

这期间，拉乃合让与绿豆芽赶到了山口附近，看到狼狈逃出山来的群雄，心中一惊，躲在一边，不敢上前打探胡混的下落，因此错过了与胡混见面的机会。这一错疏，几乎使二人抱憾终身，直至半年之后，方与胡混劫后相逢。

这一觉睡得真长，足足睡到辰时将尽，方始睡醒。

走出山洞，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张开双臂伸懒腰。

蓦地，他全身一震，张开的双臂落不下来了。

五丈外，灌木间，岩石旁，人群蚁集，足有二三百众，个个佩刀带剑脸色凝重，面对洞口肃然伫立。看到胡混走出洞来，无不神情大振，但却无人开口，也无人上前，其中有几张熟面孔。

“奶奶的，一定是这几个混蛋泄漏了我的行踪。”他心中暗骂，双臂徐落。

他没有猜错，正是这几位爷不死心，与后续赶来的群雄相逢，讲明了一切，并自告奋勇，带领群雄前来寻找他。

群雄皆是老江湖，追踪术十分高明，很快便找到了他藏身的山洞。这班爷个个奸滑似鬼，人人心怀鬼胎，没有人胆敢率先入洞惹火烧身，不得不在洞前守了一宿，倒便宜他一夜好睡。

“诸位大爷，毒解了吗？”他朝那几张熟面孔挥挥手，笑嘻嘻问道。

熟面孔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我已经问过了，诸位中的不是无影奇毒，而是一种可以压抑经脉，控制气机的药物，药效大约三个时辰。现在诸位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地站在这里，大概不会是感恩图报，专程前来为小可充当保护神的吧？”

一大汉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毛神老弟，请原谅，常言怀璧招祸，只要你交出二宝……”

“放你娘的狗屁！”他跳脚大骂：“在峥霄宫中，你们这些混蛋奴颜婢膝地投效了那泼妇，錯非小爷暗中做了手脚，弄翻了那泼妇，你们绝对逃不出泼妇的手掌心，注定了一辈子要做她的奴才受她的摆布。你们不思感恩，反而又来找我的晦气，真是混帐透顶，滚到一边去！”

在刘元达到来之前，峥霄宫主突然变色跳起，匆匆离去，群雄便已猜到，这鬼女人极有可能遭了某种暗算。群雄皆在数丈开外，除了胡混，没有人能够近前，即是说，暗算峥霄宫主的人，极有可能是胡混。此刻听他亲口道出，证实了众人的猜测。几位爷自知理亏，躲在人后不敢露面。

“小兄弟，睡得可好？”仁义大侠黄韬越众而出，含笑问道。有数百高手护卫，焉能不好？废话！

黄老儿老奸巨猾，在桑科草原设伏，看到对手人多势众，当了缩头乌龟，此刻却神气活现顾盼自雄不可一世。

胡混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揉揉双眼，呲牙怪笑：“承蒙诸位抬爱，睡得好极啦！简直比家里的热炕还安稳，诸位恁般毕恭毕敬，不知在恭候哪位老祖宗大驾？”

群雄脸上一热，啼笑皆非。黄韬涎着老脸道：“恭候老弟台梦醒。”

“恭候我？呵呵呵……”他狂笑：“黄老伯号称仁义大侠，竟然降尊纾贵，毕恭毕敬地恭候一个小混混，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呵呵呵……”

黄韬老脸一沉，阴森森道：“小家伙，休打哈哈，二宝安在？”

“老家伙，你是个名高位重，有身份的爷，怎么也跟着那些灰孙子乱放狗屁？”胡混毫不客气地回敬：“小爷根本没见过那玩意儿是圆是扁。”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矢口否认，直如“此地无银三百两”，显而易见，峥霄宫并未得手，如期不然，为何不将一切都推在峥霄宫主身上？两相印证，群雄心中雪亮，无不蠢蠢欲动。

黄老儿老脸发紫，忽地拔剑高叫：“众弟子听令！”

“弟子在！”八弟子宏声应诺，排众而出，环立乃师左右，个个身强力壮，眼中精芒湛湛，皆是内外双修的剑道高手。

黄老儿眼中冷电四射。缓缓扫过群雄，神态不可一世。

“谁敢妄动，格杀勿论！”黄老儿凶狠地下令。

“遵命！”八弟子宝剑出鞘，面对群雄虎视眈眈。

武林中弱肉强食没有道理可讲，谁的本钱足势力雄厚，谁便是大爷。八弟子是黄韬的本钱，皆得乃师真传，出手凶狠毒辣不留活口，任何人也接不住八人石破天惊的一击。

群雄则是各行其是一盘散沙，各怀鬼胎互相戒备，充其量只带了二三弟子门人，没有人能够与黄老儿颉颃，因此，黄老儿便成为此时此地的领袖人物。

“小老弟，亲不亲，故乡人，咱们是同乡，对吗？”黄老儿满面笑容。

“是又如何？”胡混戒备地问。

“是同乡，便该相互照顾。”

胡混嘲笑道：“你要我照顾你这位闻名遐迩的大侠？你是不是吃错了药说胡话？”

“这不是胡话，老弟台身单力薄不谙武功，绝对保不住二宝，不如交给老夫替你保管，老夫带你返回家乡并收你为关门弟子，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包你一辈子受用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