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兵不厌诈

胡混告罪离座，在仆人的引导下，至一温泉中洗浴一番，里里外外换上一身新衣，尔后在仆人的簇拥下，来到客厅。厅中宴席已备，皆是胡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美味佳肴。王爷与二位大**已在厅中等候，唯独不见胡少光。

“贤弟，请入座。”王爷揽住他，将他推向上座。

“王爷大哥，使不得！”胡混急急后退：“小弟只是一介草民，江湖混混，不敢僭越。请大哥上座，小弟在侧作陪，也是莫大的荣幸。”

二人推让一番，王爷坐了主位，胡混坐了客位，二位大**左右相陪。

胡混看看门外，问道：“为何不见胡大哥？”

王爷道：“我适才派人问过了，胡少侠留下话说，他运功疗疾，需要一夜功夫，要我们不必等他。”

胡混不疑有他，看到满座酒菜，早已馋涎大动，客气一番，欣然举箸。

酒至半酣，王爷询问胡混今后有何打算，胡混道：“小弟卸却了千斤重担，一身轻松，此际归心似箭，明日便启程东返，回家侍奉家母。”

王爷道“这不行，贤弟至少要在敝府盘桓十天半月，届时，愚兄派人护送贤弟衣锦还乡。”

胡混感激地说：“大哥盛情，小弟感激不尽，只是家母卧病在床，小弟一别经年，委实思念若渴，一刻也不想耽搁。来年开春，小弟还要前来草原，那时，再与大哥相聚。”

话音方落，忽见管家走进厅来，望望王爷，看看胡混，欲言又止

“扎西，什么事？”王爷问道。

管家再度看看胡混，迟疑不答。

胡混此际已经头重脚轻，不胜酒力，强打精神说道：“大管家，有话但说无妨。”

管家道：“奴才实在不敢扰了贵客兴致，只是兹事体大，不敢不报。禀王爷，山庆率领卫队前往石林迎取圣物，在八角城遭到神秘人物伏击。还有……”

“还有什么？”王爷长身而起。

“还有，半个时辰前，那位胡少侠逾墙而走，被院外巡查卫士知觉，问了几句，他竟打伤几人，夺马走了。”

胡混尚未会过意来，王爷已然动容，急道：“他去了何处？”

管家道：“据卫士讲，他循河而下，向东走了。”

王爷闻言，直是冷笑。胡混蓦然惊悟，登时透出一身冷汗，酒意随之消了大半，失声道：“莫非他去了石林？”

王爷道：“八九如此。贤弟，你与此人是如何相识的？”

胡混详细讲了与胡少光邂逅的经过。

王爷沉吟一番，道：“贤弟，你落人圈套了。”

胡混捶胸顿足追悔莫及，愧疚地道：“王爷大哥，小弟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此贼机关算尽志在必得，二宝若失，小弟可就百死莫赎了。此贼武功高强又有不少同伙，山庆等人不是他们的对手，还请速发高手驰援。”

王爷喟然道：“贤弟放心，愚兄已有万全准备，量他难以的手。唉！世人奸诈者多而诚信者寡，乃知择交之难，须有知人之明。贤弟，日后择友，一定要谨慎啊。”

“多谢大哥教诲，小弟记住了。”胡混汗颜无地，毅然道：“大哥，我马上去追赶他。”

王爷摇首道：“连日来，寺周潜伏了不少神秘人物，此刻看来，至少有一半是此贼同伙，此刻追去势必酿成一场莫大杀劫，不如歇息一宿，明日再作计较。”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胡混历尽艰辛，拼却性命保护的二宝，由于一时疏忽，眼看要落入贼人之手，不禁如坐针毡，更将胡少光恨之入骨，如何等得到明日？执意要去。

王爷数度欲言又止，颇费踌躇。管家看在眼里，提醒道：“王爷，圣物之得失，事关寺院兴衰存亡，大意不得。”说着暗暗一指厅外。

王爷微微一怔，知有贼人窥探，叹了口气，亲切地说：“贤弟，凡事有我，但请放心，外边有客人到了，咱们去看看。”

话音方落，厅外传来一声狂笑：“呵呵！皆言王爷是草原雄鹰，果然眼光锐利名非虚传，佩服！佩服！呵呵呵……”

笑声中，三条身影泄落厅前，皆是头扎黄巾，腰束黄带的蒙古武士。

“何方鼠辈，胆敢夜闯王府！”王爷的贴身卫士与十余名卫士飞掠而出。

红影再闪，偏殿中抢出十余名红衣僧人，拦在阶前合掌肃立。

一位身着蓝缎裘袍的武士，眼中精芒如电，一扫众卫士与僧人，上前几步，亮开大嗓门道：“右翼亲王麾下黄巾武士第七队副统领木多伦，特来拜见王爷！”语音洪亮，中气十足，内功火候的是不凡。

管家凛然戒惧，游目四顾，但见墙头上，屋顶上，现出不少黑影，愈发心惊。右翼亲王罗津势力强盛，青海蒙古诸台吉，泰半在其控制之下，唯有自己的主人与其分庭抗礼，不甘俯首，以故二位王爷貌和心离，时有**。黄巾武士乃是草原之王帐下一等一的高手，今夜大举来犯，显然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他功运全身，沉声道：“原来是副统领大驾光临，幸会！幸会！我家王爷正在宴客，无暇接见各位，请明日再来。”

王爷道：“扎西，放他过来！”说罢，拉着胡混转身入厅，泰然就座。

管家挥挥掌，众卫士与僧人闪开了道路。

木多伦率二武士登上台阶，走到门口，二武士左右一分，把住了厅门，木多伦则昂然而入，直达席前，躬身道：“木多伦拜见王爷，冒昧打扰，委实抱歉，请王爷赎罪。”

王爷面带笑容，安座若素，挥掌道：“免礼！诸位驾临敝地半月有余，今日夤夜至此，有何见教？”

木多伦一怔，诧然道：“王爷已经知道了？”

王爷冷哂道：“巧伪不如拙诚，足下暨数十同伴虽然掩饰得极好，但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必贵介来了不少，何不请进来共饮一杯？”

王爷果然不凡，不说“行踪诡秘”，而说“掩饰得极好”，明知是对头，亦不恶语相侵，颇具郡王风范。不仅胡混暗暗折服，便是木多伦，亦甚敬畏，一敛狂傲之态，肃容道：“王爷果然明察秋毫，不错，连小人在内，我们共来了六十余人，都是鲁夫莽汉，不敢惊扰王爷。”

“夤夜至此，意欲何为？”

“在王爷面前，小人不敢隐瞒，无非是为二宝而来。”一瞥胡混，复道：“这位小兄弟在山中逃得性命，我家王爷料定他会重返贵寺，故命小人前来恭候，还望王爷忍痛割爱，方便一二。”

王爷冷笑不已：“本王与贵主人各领其地，井水不犯河水。你家主子纵然属意圣物，也该以礼相求，何以妄生事端，惹出这许多血腥杀劫？且复屡次三番侵扰本地，公理安在？”

木多伦道：“此乃二位王爷家务事，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不敢置喙。胡少光已经率领大队高手前往石林，为免累及无辜，小人斗胆奉劝王爷，请勿遣人前往，待取得二宝，小人再来赔罪。”

虽然说的委婉客气，骨子里却极尽轻蔑狂傲之能，任是泥人也会动怒。王爷拍案而起，喝到：“大胆奴才，你敢要挟本王？”

小人不敢，王爷请息雷霆之怒，但小人说的句句是实，绝非恐吓。”

胡混插言道：“胡少光也是你家王爷的人？”

“不错！”木多伦诡笑：“而且身份高我一等，武功也是一等一的，此去可谓万无一失，唾手可得。”

“你很自信。”王爷冷笑不已。

木多伦故态复萌，趾高气扬：“王爷麾下卫士不过百人，堪称一流者屈指可数，胡少光手下仅一流高手便有四十余人，虽不敢自诩无敌，但对付王爷的卫士，以一敌二，小人自信游刃有余。”

王爷沉声道：“二宝乃嘉木样大师的遗物，自当留以镇寺。贵主人广有其地，奇珍异宝不计其数，缘何贪婪如斯，觊觎区区微物？”

木多伦报之一声冷笑：“二宝乃佛门至宝，各道鼠辈莫不垂涎。我家王爷以为，贵寺弹丸之地且复势单力薄，绝难与之颉颃，惟有供藏于塔尔寺中，处于我家王爷保护之下，方能免使圣物蒙垢。”

塔尔寺乃是青海第一大寺，也是藏传佛教根本重地之一，该寺与其下属各寺，皆唯罗津王爷马首是瞻，察罕王爷难以号令。

草原百姓笃信佛教，在他们心目中，寺院便是一切，以故谁能获得诸寺拥戴，谁便是草原的主人。察罕王爷雄才大略，自然深知个中奥妙，无奈罗津王爷亦甚精明，不容他人染指。因此，察罕不得不另辟蹊径，屡次遣使卫藏，恭请嘉木样大师返乡，创建了扎西奇寺。

木多伦所谓要将二宝“供藏于塔尔寺中”，居心不问可知。显然，罗津王爷明白察罕王爷的用心所在，便想出了釜底抽薪的法门。二宝若失，扎西奇寺必然声名大丧，一蹶不振，察罕借此抗衡的力量也就大为削弱。此计一箭双雕，不可为不毒。察罕何等人物，自是洞察机微，胸有成竹。

二位大**听到此处，不觉嗔意微动，罗桑**开言道：“木多伦施主，敝寺二宝，自有敝寺加护，不劳你家王爷费心。”

扎西**道：“先师遗物，岂容亵渎？尔等皆在我佛眼中，何以相逼太甚？”

木多伦素来对**极为崇敬，听得二僧语气极为不善，心中为之一沉，有心就此退去，又虑胡少光尚未到达石林，他一走，察罕王爷与寺中必然会倾巢出动，追赶胡少光。只要将王爷与二位大**困在此地，再拖延一个更次，便大功告成了。

心念至此，他躬身道：“二位大**说得是，贵寺自创寺以来，人才辈出，不乏显密双休之高手，譬如二位，如若出手，弟子绝非对手。然二位皆为有道高僧，自然不会与弟子动手，有违清规。”

二僧被他拿话扣住，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