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柳暗花明

蛟肉已经冻得像石头一般，他砍下几块带回洞中烤食，果然十分鲜美。

次日，他以荆刺为针，羊皮条为线，粗针大线，为自己缝制了一条皮裤，一件马甲，穿在身上一试，“哈哈”大笑。皮裤左窄右宽，一条腿长一条腿短，马甲前长后短能钻进两个人，虽然不甚合身，倒也强差人意甚是柔软。

他左看右看“哈哈”笑，忽地瞥见老野鬼的秘笈，不由想起了修罗穿心指。心想此功乃是将内家真力凝聚成气，循经脉穴位以手指发出，功深者可达五丈开外，穿石裂壁最是厉害，此时感觉内力充盈，何不试试？

他拿桩作势，按照秘笈所述调运真气。气运三转，只觉体内真气充盈鼓荡，几欲破体而出，大异往昔。他料知是服了巨蚌内丹所致，也不在意。心存意想，气随意走，一股真气自“丹田”而起，经“上脘”、“檀中”而至肩臂诸穴，由肩髃经“臂臑”、“五里”而至肘弯“曲池”穴，更下而至“下廉”、“温溜”、“偏么”、“阳谷”，由“三间”而至指尖“商阳”穴。他抬手一指，大叫一声“着！”虚空点向丈外树干。

“嗤！”一声，一道无形的指风破空而出，击中树干。

“呵呵！练成啦！”他手舞足蹈，奔到树下。树干上现出一个指尖大小，深达寸余的小孔。

他吐吐舌，惊容道：“阿弥陀佛，不得了！这一指要是点在人身上，怎么受得了？”

兴致勃勃，依法再练，三日后，已然练得得心应手，意动气至，抬指力发，击树树穿，击石石碎，端的威力无俦。再三日，“分形化影”轻功也练臻“其影在此，其身在彼，倏忽千里”之境了。对于其他功夫，仍然毫无兴致，弃之不顾。

这日，食物告罄，他不愿杀羊，捞鱼费事费时，蛟肉甚是鲜美，百吃不厌，天气回暖便会腐烂，须得快吃。

来到湖边，恶蛟尸体早已冻得坚硬如铁，两只眼睛仍然碧光烁烁，甚是凶厉。他心中一动，拔出匕首刺破怪眼，碧光一闪，滚出一颗大约径寸，碧光夺目的明珠来。他捡起明珠，又挑出另一颗，托在掌心笑道：“本毛神正为照明之物发愁，有了明珠，便不必背着火把探秘啦！”

来到西南角的岩洞前，迟疑片刻，踏入洞内。

深入数武，冰凌倒悬，堆银砌玉，千姿百态，珠光一映，更是光怪陆离，犹如水晶世界。胡混见状，蓦然想起了水晶宫，心想此处莫非便是那传说中的水晶宫？此念一声，顿时心潮激荡，久久难以平息。

他停住脚步，定定神，摸摸宝刀匕首，举步又进。行十余丈，冰层截然而止，显露出乌黑的怪石，犬牙交错，曲折百回，伸向神秘不知处。

他越走越失望，收住脚步，心想：“他奶奶的，水晶宫里遍地奇珍异宝，美女如云，这种鬼地方，美女们岂不活活憋死饿死？那恶畜也不会在水晶宫筑窝……”沉思良久，原路退回，打点一切。

既然是恶蛟的巢穴，想来不会有食物，万一此洞如山腹一般深广曲折复杂，迷失其中不是耍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湖中鲜鱼取之不竭，他取来十余条大鱼烤熟，割下一条蛟皮串起。烤鱼每条重达三四斤，足够半月之粮。惟恐不够，又烤了几大块蛟肉，塞入蛟皮囊中。

一切打点停当，歇息一宿，次日一早来到洞前，回头望望这片谷地，望望丛林中的羊群，叹口气转身入洞。

一口气赶出一个多时辰，眼前铁岩壁立，森森然已无去路，原来是一座死洞。他大为泄气，左右环顾，忽见左侧现出一洞，高仅三尺，勉强可以进入。

他俯身钻入，忽高忽低，曲折百回，行约半个时辰，已到尽头，无路可通。

他怔了半晌，悻悻而返，走出数步，忽地止步，注视洞壁，似喜非喜，似笑非笑，脸上神情颇为古怪。原来洞壁上霍然裸露出几条树根。既有树根，当距地表不远矣。

他注视良久，泄气地自语：“山中树木扎根极深，深达七八十丈毫不稀奇，傻瓜才会痴心妄想挖石掘洞哩……”

大叹一声，一边走，一边举着明珠仔细勘察。行约半里，左侧洞壁内凹，斜插而下，他毫不犹豫地涌身跃入。深入十余丈，忽觉隐隐有烟火气息。他讶然止步，东闻西嗅，举珠乱照，只见洞壁上裂缝纵横，凑近一闻，烟火气息越发浓了。

“奇怪，蠢物的洞窟中何来烟火之气？”

胡混暗暗诧异百思莫解，马步一挫气运丹田，力贯于掌，併指如戟，硬生生**岩缝之中，舌绽春雷，奋力一板，岩石应掌而落。

碎石落地，一股夹杂着菜肴气味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颇似厨房的气息。胡混愈发诧异，自语道：“莫非此洞通向山神府邸，否则，何来饭菜香味？咦! 还有酒香味……”

抽抽鼻翼，馋涎欲滴。他自别乃师，已有月余滴酒未沾，此刻遽闻酒香，不觉勾动馋虫，愈发难耐。叫声好香，双掌齐动，登时碎石纷飞，掘入一丈有奇。陡闻“哗啦”一声，一爪抓空，透石而入，大吃一惊慌忙缩掌，只见岩石上现出一个拳大的洞孔，透入一缕淡淡的亮光，酒香菜味愈发浓了。

他轻轻扳下几块岩石，探头望去，一张木柜迎面而立，右侧是一堆木柴，左侧水缸半露。前面被木柜所阻，看不到是何光景，但却可以断定，外面是一间厨房。

他沉思片刻，放下行囊，轻手轻脚地扳开碎石扩大洞口，轻轻移开木柜，钻出洞外探头望去，果然是一间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灶中余火未尽，案上堆满了大块牛肉，整只熟羊，烧鸡烤鸭琳琅满目，香气扑鼻。门后悬挂一口连鞘单刀，可见此间主人亦非寻常之辈。侧耳听去，静悄悄寂无声息。目光一转，落在了几坛美酒之上，不觉跃跃欲试。心想：“偷酒不算贼，充其量只是个雅贼，不如偷他两坛喂喂馋虫……”

贼胆包天，四顾无人悄然跃出，左臂夹一坛拎一坛，顺手牵羊，口中叼一块牛肉，右手抓起几只烧鸡烤鸭返回洞内，拍开坛口大快朵颐，霎时酒足肉饱，醉醺醺快慰生平。

忽地失声轻叫：“不好！倘若主人发觉酒菜被窃，循迹赶来人赃俱获，岂不令人羞煞？”慌忙奔上前去，手忙脚乱地封堵洞口。眼看即将封住，忽闻“吱呀”一声门响，继尔传来脚步声。他放下石块，侧耳听去，只听有人走进屋来，随即一阵锅碗响动。

他做贼心虚惴惴不安，暗暗念佛：“阿弥陀佛，我佛保佑，真主保佑，万勿东窗事发，大呼捉贼……”

心念未毕，忽听有人轻道：“咦！为何少了两坛酒？哎呀！鸡鸭也少了许多……”

是年轻女子的声音。他心头一阵急跳，暗叫：“好丫头，好妹子，别叫！别叫！是本毛神偷的，稍时赔你几两银子……”

忽听另一女子说道：“兰香，天色已晚，不去练功，磨蹭什么？”口气甚是严厉，说的都是汉语。

先前那女子原来叫兰香，只听她期期艾艾道：“院主，小婢就去，可是……”

叫院主的女子厉声道：“可是什么？”

兰香道：“小婢适才发现厨下的美酒少了两坛，鸡鸭也少了几。酒是二位总护法的，万一追问起来……”

院主厉声道：“胡说！本院之人个个循规舞矩，谁敢偷嘴？速去！”

兰香低应一声，一阵脚步声响，匆匆远去。

胡混暗暗咋舌：“这婆娘好凶，不知是何路数……不好！适才做贼匆忙，不小心带落了几块木柴，万一……”

脚步声直朝木柜走来。他心中一沉，屏住呼吸不敢少动。

“吱呀“一声，柜门打开，显然正在寻贼。俄闻院主自语道：“奇怪，本院有史以来，从不闻偷窃之事，何方毛贼胆大包天，敢来本院偷食？”

沉默片刻，脚步声远去，房门一响重归寂然，走啦！

他如释重负，擦了把冷汗，暗呼：“侥幸！侥幸！常言做贼心虚，果然这滋味真的与众不同……他奶奶的，堂堂混世毛神，居然沦为蟊贼，而且手脚不干不净，留下了贼迹……”

将石块重新取下，跃出洞来，欲待灭迹，方自闪过木柜，登时如遭雷击，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眼前站立着一位身着雪青裘袍，年约三十许的美丽女子，看到木柜后钻出一个怪物来，大吃一惊，一把抓起门后的单刀，喝道：“何妨妖孽，胆敢来本院偷食，吃我一刀！”不由分说便是三刀，刀刀接直攻要害，显然将小毛神当成了妖孽。

胡混施展癫狂步躲过三式快攻，惶急地叫“大姐，我不是妖孽，我是人……”

身形稍慢，第四刀挟风雷而至，将他逼在了屋角。他避无可避，身形一转以背迎刀，“铮”然一声，刀向外荡，人向后退。

他趁势跃至一侧，抓起一根劈柴，沉声道：“大姐，我真的不是妖孽，你再苦苦逼我，休怪我要还手了。”

那女子看看胡混，看看手中的刀，满脸惊异之色。适才这一刀，她施出了七成真力，妖孽居然毫发无损。她惊骇莫名，狐疑地望着这个声称自己不是妖孽的妖孽。

妖孽满头乱发半白半红，一张瘦削的脸疙里疙瘩生满了块瘰，一对眸子一碧一红诡异万分。衣着更令人掩口不已，红缎裘袍本极华贵，却被他扯作十七八块，七零八落胡乱裹在腰间。身上穿了一件鳞光闪闪的怪衣裤，目光下移，女子的眼中涌出了笑意，妖孽的怪裤左短右长，长的堆在脚面，短的仅及膝下。

“你真的是人？”她迟疑地问。

胡混抛下木柴，抱拳一揖：“大姐恕罪，小可不是妖孽，也不是贼，而是……这个……小可多日没吃到烟火之物，不得已而为之，务请包涵一二，小可幸甚。”

那女子垂下刀，说道：“听你谈吐不俗，的确不像妖孽，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可姓胡名混，乃是一个江湖浪子。”

“胡混？没听说过。”那女子不知胡混是何方神圣，厉声道：“本院戒备森严，与世隔绝，从无外人进入，你是从哪里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