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求告无门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按大清律，至少要流放三千里，此事如若传入年大将军耳中，结果更糟，有可能会被砍了脑袋。大将军只手遮天，有权利先斩后奏，机会难得，他手下那班虎狼卫士，不会放过。

“抱歉、抱歉……”佘能汗流浃背，惟有作揖打拱，心中的疑虑却也消褪了不少。

咬人的狗不露牙齿，玉花娘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和愤怒，说明她不会告发，能在当面发泄，说明她是诚心投效，可以放心了。

玉花娘端起酒壶连饮几口，怒容少霁，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焉，诸位大人远赴边荒，一年之中难得闻到女人味，便是牲畜，也会发狂，何况都是正值年富力强的男人们？更何况诸位四面受敌，惶惶不可终日，偶尔失控，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也情有可原……”

“姑娘说的是。”佘能心中暗喜，抢着说：“佘某带出来近百名弟兄，辗转数年，仅存二十余人。死者已矣，生者真的是惶惶不可终日，尤其在大会期间，明知道草原之王已经举起了屠刀，却不知这把刀何时砍下来，在此情形之下……唉！总之，一切都是佘某的错，佘某甘愿受姑娘惩罚。”

玉花娘莞尔一笑，道：“大人言重了，你是官，我是民，民女焉敢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是是，姑娘宽怀大度，令人钦佩。不过，众弟兄皆觉愧对姑娘，姑娘若不略施薄惩，众弟兄终是难以释怀。”

玉花娘笑道：“大人还是信不过民女，也罢！我便提一个条件，以示惩罚。”

“姑娘请讲！”

“请问道人，民女美不美？”玉花娘媚笑如花，美丽的脸庞绽出迷人的笑容。

玉花娘不但脸蛋美，声如银铃十分悦耳动听，问的话即俏皮又妩媚，流露出成熟女子的艳冶风情，像在向情郎撒娇。

佘能眼睛都直了，虎目中涌起热烈的神采，由衷地说：“姑娘貌如天仙，堪称人间**……”

“大人愿不愿意收留我？”

“什么？”佘能颇感意外手足无措：“佘某家中有妻室……”

玉花娘幽幽地说：“民女还年轻，不愿老死边荒，想及早退出江湖，找个靠得住的人，去京师繁华世界安度后半生，大人若不嫌弃，民女愿侍奉大人。民女不求名分，但求有个靠得住的男人依靠终身，为奴为婢在所不惜……”

“你真想去京师？”佘能注视玉花娘如花容貌神意飞越。

“天子脚下，花花世界，民女仰慕已久。”玉花娘满脸向往之色。

“也罢，我答应你。”佘能细细审视片刻，说道：“回京之后，拙荆若不见容，我会为你找个可靠人家托付终身……”

“多谢大人……”玉花娘眼含热泪盈盈拜倒。

“姑娘请起！”佘能心花怒放，托住了姑娘的纤腰。

玉花娘顺势向前一扑，倒在佘能怀中。

佘能心中一荡，双臂一紧，软玉温香抱满怀，方欲亲热，叩门声入耳。

“什么事”他低声问道。

“回大人，有客人造访。”门外传来丁贤弟的声音。

“真扫兴！”佘能吻吻她的唇，柔声道：“宝贝，我去去就来，千万不可乱走，撞入那班卫士手中，你我性命难保。”

“大人请便，民女知道轻重……”玉花娘温顺地说。

送走了佘能，玉花娘注视屋门神色百变，忽地抓起酒壶，倾出酒液，用力擦洗着刚刚被佘能亲过的樱唇。

造访者是天真。

他适才去了马二爷府上，请求二爷设法营救小毛神，二爷表示爱莫能助。

府衙成为年大将军的临时帅府行辕，众卫士浩浩荡荡，直接将人事不知的小毛神驮进了帅府。侯门深似海，一进去便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马二爷动用一切手段打探小毛神的消息，但却劳而无功，没有任何结果。

帅府戒备森严，休说地方士绅，便是地方官吏，便是如西宁总兵黄喜林之类的官员，非经召请，亦不得其门而入，其他的小官小吏和地方士绅，要见到年大将军，比登天都难。

兵部侍郎常寿与他有数面之缘，但常大人一回城便失踪了，有消息说，他被大将军奉旨监禁了。

帅府卫士个个自命不凡，没有人知道他这位马二爷是老几。

钱能通神，此时此刻，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没有人敢要，没有人胆敢拿着脑袋去冒险。

二爷求告无门绝望了，为小毛神定做了一口上等棺材准备后事。

大将军雷厉风行，小毛神落在他手中，大概只有三五天寿限了。

天真心中发慌，走投无路，前来找佘能讨还公道。

佘能曾经承诺，如果小毛神等人在救人过程中不幸战死，他将倾毕生之力，设法撤销格杀令。并且保证，官府方面，绝对不会伤害小毛神和他的朋友。

“佘能兄，在下应你的请求，竭力促成了此事，我的人反而被你们当成江洋大盗捉了起来，你作何解释？”天真愤怒地责问。

“苦啊……”佘能有苦无处诉，叫苦连天。

天真怒声道：“休要对我叫苦！你向在下保证过，官府不会伤他毫发，为何言而无信？说！”

“不是我……”佘能哀叫：“一切皆由大将军做主，他说拿便拿，说杀便杀，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在下和在下的一班兄弟，只是一群被他那班卫士吆来喝去的杂役，说打便打，说骂便骂，甚至要杀要砍……唉！苦啊！”

“诸位也曾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如今落魄如斯，真是报应！”天真毫不留情地嘲讽：“小毛神关在何处？”

“他已经死了……”

“什么！”天真眼中精芒暴射，倏然欺至，一把扣住佘能的喉咙一字一吐：“那我就拿你抵命！”

“他还有一口气，但和死人差不多……”佘能挣扎地说。

“此话怎讲？”天真五指略松。

佘能急喘几口气，道：“他的头部挨了俞中白内家掌力重击，当场昏厥，直到回城都没有甦醒，即便不死，也会成为废人。雷兄，这样的人，与其救活了活受罪，不如叫他死了一了百了……”

休说无双的内家掌劲，便是普通掌劲击中头部，也会令人昏厥。头部经不起重物一击，尤其是后脑，挨一掌即便不死，也很可能会被打成白痴。

“放屁！”天真怒不可遏，挥手一记耳光，将佘能打翻在地，怒冲冲说：“难怪小毛神说为官者无信，在下竟然信了你的鬼话，真是有眼无珠！走！带我去救人，无论是生是死，在下都要救他出来，不能任年羹尧砍了他的首级，走！”

“没有人能救他。”佘能任其掌劈其颊，毫不反抗：“帅府高手如云广厦百间，根本不知道人被关在何处，即便能找到他，也会陷入重围无法脱身。小弟知道雷兄身负绝学功臻化境，但你绝难从数百高手的围困下从容救人，更难以从千军万马中从容脱身。府城周围驻扎了十万精兵，一声令下，便会像潮水般杀来，甚至有可能一路杀向大雪山。大将军能做到，也能干得出来，请三思啊，雷兄！”

年羹尧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惹恼了他，一怒之下，真有可能分兵奔袭大雪山。

天真豁然省悟，回身落座，说道：“你为何一定要救常寿？拉利沟一役，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草原之王的军心，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这等功绩，难道还不足以使尔等摆脱困境，非要再救常寿画蛇添足？”

“兄台有所不知。”佘能愁眉苦脸，揉着面颊说：“若是论功行赏，拉利沟之功当属首功，可是大将军说，拉利沟一役，是四刀侠奉他之命所为……”

“他要争功？”天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年羹尧威名显赫位极人臣，居然和下属争起功来了。

“在下记得，此时，大军尚未到达，人尽皆知，他焉能甘冒大不韪，贪天之功，据为己有？”

“唉！四刀侠信誓旦旦地声称，他们奉大将军之命，先期潜入草原，焚毁了草原之王的粮草……”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天真放声大笑。

“快噤声！”佘能急声喝止。

天真收住笑声，说道“诸位在草原上多年，竟然无人为尔等作证，可见诸位平日是何等的趾高气扬，目空一切了。”

佘能苦笑道：“咱们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但不至于个个三缄其口。此计是在下与黄将军、常大人三人所定，黄将军慑于大将军威势不敢出头，在下惟有寄托于常大人了，所以才极力主张救他出来，为我等主持公道，不意……唉！苦啊！”

“常老儿也不肯作证？”

“他被大将军投入大牢，在下根本见不到他。”

“为什么？”天真骇然，常寿也是朝廷四品大员，年羹尧再狂妄，也不能擅做主张拿他开刀。

佘能叹息道：“常大人不听劝告，擅自孤军深入，陷身敌营，不仅损兵折将，而且致使大将军投鼠忌器贻误了战机，极有可能会被革职查问。大将军监禁他，也是奉旨办事。常大人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所以才恩将仇报，希望能够将功折罪保住性命，飞贼案可是近年来罕见的大案。”

“损兵折将，贻误战机，乃是天大的重罪，小小的飞贼案，焉能抵消他的罪过？”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性命攸关，也会被当作救命稻草抓住不放……”

话音未落，只听有人高叫：“俞大人、沈大人到！”

佘能怵然而起，面无人色，眼中有惊骇恐惧的神情

俞中白与沈竹大步踏入，两束凌厉阴森的目光利刃一般投在天真的脸上。

天真放下茶碗，朝二人含笑点头，坦然自若浑无惧色。

“哈哈哈……”俞中白大笑：“我说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此地大声喧哗，原来佘兄有贵客造访。佘能兄，相见也是有缘，你不打算向在下引见引见？”

“这位是……”佘能不知所措。

“在下不是佘大人的朋友，而是前来向他讨债的。”天真泰然表明了身份来意。

“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内侍卫，今日竟然被人打上门来讨债。佘大人，诸位真是越混越出息了！哈哈哈……”俞中白怪声怪气，大加讥讽。

佘能老脸发紫，无言以对。

俞中白不再理他，回首说道：“这位朋友，西海客栈虽非龙潭虎穴，但也不是江湖鼠辈任意出入撒野之地。佘兄等人，处于咱们的保护之下，打狗先看主人面，阁下要找他的麻烦，先问问在下答不答应。说！阁下要讨要什么债？”

天真笑道：“在下原以为此地之主是佘大人，没想到佘大人之上还有主人，请教这位主人尊姓大名？”

“在下帅府卫队首领俞中白！”俞中白傲然回答。

“哦，原来是俞大侠，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天真的神态和所说的话皆令人受不了：“佘大人的主人是康熙皇帝，年大将军的主人是雍正皇帝，但不知俞大侠与年大将军，二位究竟谁是谁的主人……”

“放肆！”俞中白拍案怒叫声如焦雷。

“啪！”一声暴响，桌面开裂，杯盘乱跳茶水飞溅。

“不可！”佘能失声惊叫，惊跳而退。

沈竹反掌一拂，茶水与杯盘雨点般射向天真。

天真虎目中冷电隐隐，“噗”地吹出一口气，茶水与杯盘掉头反奔，射向俞中白和沈竹。二人大喝一声，四掌齐出，推出一道雷霆万钧的掌力潜劲，风雷乍起，裹着茶水杯盘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

两大高手合力出手石破天惊，整间小屋像被狂风所撼动，尘埃滚滚，门窗突然崩飞，破桌突然四分五裂，烛火熄灭，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慑人心魄的凤雷声殷殷不绝。

佘能连滚带爬，伏在壁根下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