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报应不爽

“大人，救我……”

几名侍卫哀叫，站起身向外走，一步、二步，突然喷出一口血污人向前栽，倒下去便再也起不来了。

“不要动！快快运功逼毒！”佘能面如死灰，骇然惊呼。腹中蓦然升起一团火焰，无情地灼烧着五脏六腑。

“休要枉费心机！”玉花娘去而复返，倚在门旁笑盈盈道：“姑奶奶的毒无药可解，越运功死得越快……”

“贱婢，为何下此毒手？”佘能怒喝。

“因为你们都是畜生！”玉花娘蛾眉倒竖杏眼圆睁：“老娘从未招惹过你们，而你们却将老娘捉去轮流糟蹋。我曾对天发誓，不杀光你们这群畜生誓不为人，今日便是尔等报应临头之日！”

“玉姑娘，我们错了，放过我们，求你……”杨德低声下气地哀求。

“放过你们？哈哈哈……”玉花娘歇斯底里地狂笑：“你们这班杂种，自以为来自天子脚下，生杀予夺，为所欲为，横行无忌。我落在你们手中，也曾苦苦哀求，你们饶过谁、放过谁？你们毁了我的一生，我要将你们全部打入地狱！”

丁贤弟怒道：“贱婢，休要吊死鬼擦粉，你他娘的本来就是个人尽可夫的**……”

“去你娘的！”玉花娘尖叱，飞起一脚踢在丁贤弟喉头。

小蛮靴上包了铁尖，踢在喉咙上如何受得了？喉咙被踢穿，丁贤弟向后一仰一头撞在石壁上，喉头血雾狂喷，眼看活不成了。

武林中多少事端，有哪一件不是恩、爱、情、仇引起的？如果没有了恩爱情仇，江湖武林便不成其为武林，也就无从导演出一幕幕闹剧。

玉花娘爱上拉乃合让，坠入情网不克自拔，而大内侍卫的肆无忌惮和厚颜无耻，彻底摧毁了她对爱的憧憬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因此而走上极端，变成了毫无理性的杀人狂。

“啊……”惨吼迭起，侍卫接二连三倒地气绝，眨眼倒下了十几个。

佘能道：“玉姑娘，咱们是冒犯过你，但也不能说毁了你的一生……”

“放你娘的屁！”玉花娘不是淑女闺秀，说话十分粗鲁：“老娘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确干过一些混帐事，但我也是个女人，我希望找一个可心的丈夫好好过日子。我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终于遇到了一位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并且深深地爱上了他。我曾发誓，要做他的好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厮守终身……”她忽然流下了眼泪，泣不成声。

佘能道：“佘某愿再次道歉，只要姑娘放过咱们，佘某保证不予追究，并给予姑娘赔偿。我知道姑娘喜欢拉乃合让，你可以再去找他……”

“你以为我还能去找他吗？”玉花娘抹着眼泪道。

“一定能！”佘能肯定地说：“拉乃合让不知此事，姑娘可以重续前缘。”

“他不知道，天知道，我的心知道。”玉花娘咬牙切齿：“过去做错了，是我年幼无知，后来知错了，我就要清清白白地做人，而你们这班畜生自己不做人，也不许别人做人。我爱上拉乃合让之后，便发誓不许别的男人碰我，而你们这群禽兽不惟玷污了我的身体，也玷污了我的心，玷污了我的灵魂，我能拖着一具肮脏的躯体去见心上人吗？便是他不计较，我也不能用这具肮脏的躯体去玷污我所爱的人。”

“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杨德冷冷地接言：“他若喜欢你，早就接受你了。”

玉花娘痴痴地说：“他是不爱我，但也不讨厌我、嫌弃我，这说明他心中有我。只要我真心真意地去爱他，假以时日，他就会接受我、爱上我，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们这群畜生毁了……”

说话间，最后几名侍卫倒地身亡，唯有佘能与杨德尚二人满头大汗，兀自在竭力抗拒。

玉花娘视若无睹，俯身注视佘能，道：“二位功力深厚，还能支撑盏茶功夫，佘大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佘能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玉花娘道：“史师伯的确离开了草原之王，但他并未投靠你们，也不打算借尔等之力报仇。师伯说，草原之王兵败之后，一定会逃亡回疆，他要去回疆等他。”

她拍拍佘能的面颊：“佘大人，你的时辰到了，去死吧！哈哈哈……”长笑而去。

佘能身躯一挺想站起，却觉四肢僵硬难动分毫，继尔视线模糊，心跳减慢，血液在凝固，意识在模糊、在消失，灵魂出窍，在虚无中飘荡、飘荡……

也许是幻觉，感觉中，远远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像在虚空中飘。近了，却看不清楚。他努力睁大眼睛，希望能认清来人，但却仍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忽然传来同伴杨德的声音，很遥远，似乎远在天边，但很清晰，犹如濒死的哀鸣：“甘恩兄弟，救救我……”

人影在眼前晃动，有人翻开了眼皮，搭住了腕脉，接着传来遥远的声音：“中毒了，在下只有一颗丹药，只能救一位，救哪位？”

他想说救我，但却说不出话来。他奋力睁大眼睛，希望能用眼神表达心意。

旁边响起同伴的声音：“救佘大人……”

真奇怪，杨德居然还能说话。

佘能的眼睛里忽然滚出了热泪，他想放声大哭，但却哭不出声来。他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遥远的声音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救一个死一个，等如一个也没救，不如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先稳住毒性再处，张嘴！”

嘴无法张开，牙关被捏开，口中塞进了半粒丹药，喉头被点了一指，肌肉收搐，丹药落腹，腹中立刻生出一片清凉，缓缓地向全身扩展，解药对症。

天下之毒多如牛毛，一般之毒，一般之药可解，而独门之毒，则必须独门解药始能消解。由于淬炼配方各有门道，虽是毒道翘楚，也无法尽识天下各门之毒，更不敢乱下药。药不对症，保证药到命除。

“阿弥陀佛……”

他又惊又喜暗暗谢天，竭力澄气凝神，凝聚真气加速催化药力。

气运九转，灵魂归窍，眩晕感与腹中的灼烧感消失，佘能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位身着皮袍，相貌平庸的中年汉子。适才似乎听到同伴叫他甘恩，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兄台便是甘国桢的家人甘恩？”他虚弱地问。

“正是区区在下，杨大人，这位大人是……”

“他便是佘能佘大人。”杨德接言回答。

“原来阁下便是佘大人，久仰！久仰！”甘恩抱抱拳：“这些大人全死了，在下迟了一步，真是抱歉。”

“天意无常，天意难测，人生在世，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佘能叹息不已：“兄台缘何来此？”

“偶尔路过。”甘恩回答：“看到山下拴了不少马匹，一时好奇，便来看看。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对诸位大人下此毒手？”

“一言难尽，不说也罢！”佘能拒绝答复，说出来辱没祖宗，不说也罢。

“杨大人，在下有一事请教。”甘恩转换了话题。

“甘兄有话但请吩咐，在下知无不言。”杨德客气地说。

“上一次火烧拉利沟，咱们事先说定，事成之后，诸位大人要为我家主人请功，全力协助甘家恢复承袭号纸，请问大人，此事进展如何？”

“这……”杨德瞥了一眼佘能，嗫嚅不敢作答。

甘恩目光一冷，沉声道：“我明白了，诸位一定是要将我家主人排挤在外，独吞功劳。”

“绝无此事！”杨德失声大叫，却无下文。

“兄台误会了。”佘能接言道：“的确有人要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但绝非我们，而是年大将军……”

佘能不加隐瞒，仔细讲了俞中白等人强占功劳，年羹尧包庇护犊的始末。

甘恩道：“大将军只手遮天，看情景，诸位唯有忍气吞声拱手相让了。”

佘能眼神一动，接口道：“在下不会善罢干休，只要能活着回京，在下要奏明皇上，请皇上圣裁。”

甘恩笑笑说：“在下只有一颗丹药，二位分食之后，只能暂时压住毒性，三日之后，便会毒发身亡，恐怕这辈子再也回不到京城了。”

“甘兄，救救我，在下发誓，回京之后，我二人将倾其所有，以毕生精力，夺回功劳，全力协助甘家恢复功名，若有欺瞒，天诛地灭！”

“天诛地灭！”杨德握紧拳头随声附和。

“二位言重了。“甘恩“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指指满屋死尸：“二位都是背时的先皇侍卫，全军尽墨的败军之将，回京之后，不被砍了脑袋已是万幸。年羹尧是当今的肱股之臣，皇帝老儿对他言听计从，二位便是能够见到皇帝，无凭无据，皇帝焉能听你信口雌黄？”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佘能惟恐甘恩抬脚就走，急急说道：“面圣之前，在下要先将此事遍告朝中大臣，众口铄金，皇上不会因为一件不大不小的军功偏袒年羹尧。”

甘恩冷笑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为官者无信。你们这群混蛋眼中，哪有信义？告辞！”抬腿便走。

“毛神老弟，救救我！”佘能惶急地叫。

甘恩倏然回身，沉喝：“你说什么？”

“你不是甘恩，你是小毛神！”

“凭什么说我是小毛神？”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为官者无信，这句话，只有小毛神说过。”

“他说错了吗？”

“老弟有所不知，并非在下为为官者辩护，常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当官的亦如逆水行舟，一旦停滞不前，立刻便有灭顶之灾。官场是个大染缸，跳进去是黑是白便由不得你。除非不想高升、不想保住官位，否则便不能被所谓的仁义礼智信束缚手脚，否则就会丢官掉脑袋。久而久之，便会愈陷愈深伦理尽丧，是以官场上尔虞我诈六亲不认，除了保官升官，什么礼仪廉耻，全不要了。”

“只凭一句话，你便认定在下是小毛神？”甘恩仍然不愿意露出原形。

“当然不是。”佘能急急说道：“飞鹰山庄的主人是阿芷，小毛神与阿芷是要好的朋友，飞鹰山庄被毁，小毛神不能不来一探究竟，此其一；一年前，小毛神被群雄劫持，带入昆仑山中冻成僵尸，甘国桢之妹甘巧巧不畏艰险，只身闯入重围，希图救出小毛神。后来，姑娘和小毛神的尸体，被一位老和尚带走了，再后来，小毛神死而复生，甘姑娘也安然返家。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老弟死而复生，必然与甘姑娘有关。在下与杨贤弟当时也在场，并且亲自查看过，老弟的确已经气绝身亡。常言救命之恩，粉身难报，否则，老弟便不会为甘家承袭号纸一事甘冒奇险。”

“不错，我是小毛神。”小毛神终于露出了原形：“你们这些混蛋围追堵截，要置我于死地，我有一万个理由杀了你们。玉花娘适才说的话，在下字字入耳，你们已经遭了报应个个该死！在下已经浪费了一颗丹药，不能再去扮演愚蠢的农夫，救了你们，再被你们一口咬死。二位大人，三日后，便是二位的大限，二位可借这最后的时光，好生想想这辈子做了多少缺德事，好好想想如何面对阎王爷的审判，失陪！”转身欲走。

佘能心中大急，忙叫：“毛神老弟，我二人若是死了，年羹尧便会顺理成章地将军功据为己有，甘家将永远失去恢复祖宗功名的机会。老弟为了报恩，不惜屈身为奴，难道真的甘心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功劳拱手让人吗？”

小毛神不甘心，迟疑止步。

杨德哀求道：“毛神兄弟，请给我二人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们这些东西，早已天良丧尽人性泯灭，还能重新做人？”小毛神折转身来，冷冷地说。

“咱们这些人，表面上神气活现，威风八面。”佘能苦笑道：“说穿了，不过是皇家的看家护院，或者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你若不为皇帝杀人，就会被皇帝所杀。皇宫大内说起来神圣，其实也如一个大染缸，包容了人间的一切贪婪、斗狠、算计、残忍、声色，是一切阴谋与罪恶的渊薮，它会使一个正人君子变成杀人魔，使柳下惠变成淫恶邪徒，这一切都是名与利带来的后果，一旦陷入其中，将很难洁身自爱。咱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身在其中，难免干了许多昧良心的混帐事。来到边陲数年，在下带来的近百名兄弟，仅余杨贤弟一人了。老弟，你走吧，在下即便活着，也羞见江东父老，不如陪着众弟兄共赴黄泉。”

“大哥！”杨德哭叫：“不能便宜了年羹尧和俞中白这群混蛋！”

佘能道：“不便宜又能如何？你能斗得过他们？”

杨德默然。小毛神沉思片刻，问道：“二位如果活着，能保证甘家恢复承袭号纸？”

“不能保证。”佘能回答：“但我二人会尽力去做。”

“二位的家眷在京城？”

“是……”佘能满腹狐疑忐忑不安。

“也罢！在下便相信二位一次。”小毛神取出二粒万应祛毒丸，分给二人，语气中充满了威胁：“二位只要尽力去做了，无论成败，在下都不会计较。倘若食言自肥，在下将不得不前往京城，拜会二位的家人，在下说到做到，切勿当作儿戏。”

“是是，在下绝不失言。”

二人千恩万谢，服下了解药。

小毛神转身欲走，忽又回身：“在下有一事请教，说不说在你。”

“不敢，老弟有话但请吩咐，在下知无不言。”佘能毕恭毕敬。

“有个叫甚薛禅兰巴的秃驴，是不是你安插的奸细？”

“这……实不相瞒，上至草原之王，下至各寺庙，乃至诸台吉身边，都有朝廷的耳目，便是令兄察罕丹津亲王身边，亦不例外”

“承教，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