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万不能对人说

第十三章 千万不能往外说

四岁的天佑伢子爬上树巅，去摘那六颗一半红一半绿的奇果，被飓风刮断树干，连树尖带人一同坠落到了地上。

幸亏风向由北向南，还幸亏半年来毒菇毒果毒泉，彼此相生相克在小天佑体内衍生出的无名奇功，被刮断的树尖倒下落地时，小天佑人在北面，不但没受到重伤，还清醒着麻利的将那六只奇果抢摘到了手中，不顾一切便往嘴里塞。

嘿嘿！乖乖！小天佑这种急着往嘴里塞果子的举措，还真做对了。因为那几只果子绝对不能与泥土接触，一接触泥土，绿的一半便会立马变红，便会失去得天独厚的灵效。至于那些果子能有什么样的灵效，得看小天佑吃了它们之后有什么样的反应。

小天佑一口气把那六只一半红一半绿的奇果，连皮带核全吞下肚了。那些像蜜桃不像蜜桃，像苹果不像苹果的果子，不仅味道太美太美了，而且还入口即化，使得小天佑没来得及知道它们有没有果核。

那六只奇果味道太美了，劲道也太大了。小天佑吃下它们后立即美美地熟睡过去，直到他光着屁股在太阳光月亮光下，整整熟睡了七天七夜方才睁开眼。他虽然睁开了眼，睡醒过来了，但仍旧迷迷糊糊地进山洞穿好了衣裤，便往外走。走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几个月前，他追赶虎虎进来的地方，看到了一位头发半白的妇女，泪流满面，拿着一双筷子，端着一碗盖满菜肴的饭，向着山林哭喊着：

“天佑我的儿，你怎么还不回来，吃一口你最爱吃的红烧山羊肉，萝卜炖排骨汤啊！”

这位妇女，就是小天佑追赶虎虎进万毒山后，两百天来，往这里送了262餐饭，盼望儿子从林子里出来，才36岁，便盼白了大半青丝发的小天佑的妈妈秦美芳。

尽管秦美芳头发白了一大半，小天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是他在万毒山里，肚子疼了喊，身上冷了喊，仅有的一套衣服脏了喊，吃了最美味的果子、香菇时也喊的妈妈，喜得他一蹦一丈高，像一块天上掉下的馅饼，猛地落在他妈妈身后，带着哽咽喊出了两个字：

“妈妈！”

秦美芳头发白了，听觉却半点没变，突然之间听到了“妈妈”两个字音，心头发生了地震：

“这不是天佑伢子喊我的声音么？他，他当真从林子里出来了？”

她飞快地转身回头看时，又愣住了。站在她身后喊她妈妈的，哪里是她的儿子，分明是一个比她儿子身材高了半个脑袋的小姑娘！

四岁的男孩子小天佑，怎么会是个小姑娘呢?他妈妈老眼昏花看错了？

不，秦美芳没有看错，在万毒山里过了半年多没有理发的男孩子，头发早已长得成了短发女孩子的发型嘛。

“妈妈，您怎么啦？我是您的天佑伢子呀，您难道不认得我了？您刚才还在喊我的名字呀！”小天佑见他妈妈怔怔地望着他，既不喊他名字，也不问他是谁，急忙像往常一样偎进妈妈怀里，撒娇喊道：

“妈妈，我是您的天佑伢子，是追赶虎虎进了万毒山今天才出林子的天佑伢子呀！”

这下好了，小天佑偎进妈妈怀里的动作，情感，他说的那句“追赶虎虎进了万菇山今天才出林子”的话，证明了他的身份。

可怜的妈妈，爱抚着儿子头上像女孩子的长发，然后双手捧着儿子的小脸，看了一两分钟，才狂喜地喊道：“天佑！好儿子，你当真是娘的天佑伢子，当真没死，活着出来了！”

但是，望了两百个日夜，疼了两百个日夜慈母的心脏，经不住爱子活着归来的狂喜刺激，心跳急剧加速，血往脑门上急涌，一仰身倒在地上，心肌梗塞昏晕过去了。

尽管在万毒山里有着那么多奇遇，全身经脉已经打通，但毕竟还不过是个四岁孩子的小天佑，不知道他妈妈怎么样了。他摸了摸妈妈的鼻息，觉着还在吸气出气，以为是睡着了。于是，轻轻巧巧地挣出妈妈怀抱，说：“妈妈，您一定是夜夜望我回家睡不着，太累了。来，天佑伢子背您回家好好睡一觉！”

小天佑一边说话一边动手，他先把妈妈扶着坐好，然后背对妈妈，双腿微屈，将妈妈的双臂搭在自己双肩上，让妈妈紧箍住他的脖颈，随即伸出自己的双臂反托住妈妈后腰，双腿使劲站起，想将妈妈背回家去。

谁知妈妈身材比他高了一尺多，他站直了身子，妈妈的双腿还是没能离地。他像在万毒山里运气练拳那样，长长吸进一口气，一弯腰想再把妈妈背起。没想妈妈没背起来，他自己反而被压趴得扑倒下了地。

四岁的小天佑，吃了那六只半边红半边绿的果子后，脑子好使多了。他趴在地上歇了歇气，想明白了道理，他个子太矮，是不可能将比他高一两尺的妈妈背起的。他心里想：“妈妈比我高，我背她不起，可我有力气呀，我背着她爬回家去不是也一样吗？”

哇塞！我的个天老爷，正午的太阳，天空的微风，周围的山岭树木，树上的鸟儿，地上的蚂蚁------都看到了一段感人肺腑的绝佳“视频”：

四岁的儿子，背负着三十六岁昏迷不醒的母亲，一寸一寸地向前爬行------

咳！还好，小天佑背负他母亲往自己家里爬，只爬过了三分之一路程，便遇上来林子前寻找妻子的他父亲周大山。

半年多不知死活的周家小天佑，无伤无病从万毒山里回到自己家里了！

小天佑安然无恙从万毒山回来了的消息，轰动了周围四五个山村，一连十多天，小天佑家的门槛都快被来看“稀奇”的人们踏平了。

好奇的人们问小天佑：“你在万毒山里遇见一位白胡子仙人了么？”

得到的答案是：“那里边除了我一个人，再没有一个能吸气吐气的，哪里会有白胡子黑胡子的仙人嘛！”

有人问：“你在那片万毒山里没吃没喝，怎么活过来的呀？”

他说：“虎虎喝了那里边的泉水就死了，我也喝了，还天天吃你们都说有毒的蘑菇、山果，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后来又不知怎么的，就那么胡里糊涂走出来了！”

只有小天佑追赶虎虎进了万毒山之后，96岁的三爷爷内疚得几乎一命归西，因为他认为是自己的一番话，特别是他回答小天佑问他：“三爷爷，您说，今年那个再现奇迹的会不会是我”，他无可奈何说出的那三个字：“也许吧”，是促成小天佑勇闯万毒山的唯一原因，深深感到自责，大病了一场。病中突然听说天佑伢子当真从万毒山里，无伤无损地回来了，急忙让他的两个重孙子抬着他来看小天佑，仅仅说了一句话：

“好伢子，三爷爷没说错吧，你果然就是那个‘百年出一人’啊！”

96岁每天早晨还可以围绕山村转三圈的三爷爷，因为以为是他那句“百年出一人”害的四岁的小天佑进了万毒山，内疚得大病了一场。天佑伢子毫发无损地从万毒山里回来后，他老人家去周家对小天又说了一句：“你果然就是那个百年出一人啊”，回到自己家中，当晚便离开了人世。

三爷爷死了，小天佑不但跟着爸妈去叩了头，还一个人留下陪着三爷爷的子孙们，守了三天三夜灵。有一晚，跟他一起守灵的两位叔叔有事去了，他还嘴贴着三爷爷的耳朵说了好多好多话。

小天佑从三爷爷家守灵回到自己家中后，他妈问他：

“你三爷爷那天对你说的那句话，说你果然是百年出一人，是什么意思呀？”

小天佑听妈妈这么问，又看到爸爸也非常想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便把他听三爷爷讲过的那首民谣“进山莫进万毒山，十人进山十不还。--------要问谁能进又出，百年一人神下凡”，和他问三爷爷他是否有可能就是那百年一人，三爷爷回答说“有可能”的经过，以及他记得的在万毒山里两百天的所有事，全告诉了他爸妈。

周大山、秦美芳夫妇听到虎虎喝了两口泉水便死了，两人对望着说了一句眉语：“看来万毒山里什么都有毒的传说哥果然不假了！”

听到他们的儿子给爱犬虎虎找“坟坑”，建“坟堆”过程，两口子又说了一句眉语：“这孩子还真有良心！”

听到小天佑肚子饿的哭，喊妈妈不应，做妈妈的眼眶里装满了泪水。接着听到了四岁的儿子吃了毒蘑菇几乎烫穿了肠肚，爹爹的脸色也变了。后来听儿子说到他打算喝了毒泉水，免得他们两口子看到儿子肚子穿孔肠子流满一地看见了伤心，妈妈抱着儿子哭出了声，爸爸眼里的泪水流到了嘴角。

咳！做爹娘的这是：既心疼儿子肚子烫的要穿孔时的痛苦，更是为四岁的儿子居然能够害怕他们看到儿子惨死的惨状会伤心，感到欣慰而哭啊！

后来听儿子一直讲到吃了六颗一半红一半绿的奇果子，不自觉地走出万毒山了，他们夫妇瞠目乍舌，惊愕了好半天才说得出话。

秦美芳问：“好伢子，你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真的？”

小天佑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他在想：“妈妈她怎么会这么问哪！”好在他爸爸替他回答说：“他才四岁呀，要是不是他自己经过的，他能编的出来吗？”

秦美芳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谁相信是真的呀！”

小天佑还是没法回话，他爸没再替他回答，而是严厉地警告他说：

“你给我牢牢记着，今晚你对我们说的这些话这些事，绝对不能对外人说呀！别人要是知道了，好心的会说你在那里边过久了，脑子出了毛病，胡说八道。要是那些跟爸爸妈妈有过节的听到了，说不定还会告到政府里，说我们做爹娘的管教不严，纵容你宣传迷信，甚至还会说你是妖精变化的哩！”

爸爸这样说了，小天佑才有话回答了：“这些话这些事，我要是对三爷爷说了，会不会坏事哪？”

“什么？这些事你对三爷爷说了？什么时候对他老人家说的？”周大山大惊急问。

“是在------是我在三爷爷家守灵时，有一晚说的。不过当时两位叔叔都不在那里，我又是嘴咬住三爷爷的耳朵，悄悄悄悄地说的。”小天佑如实回答说了，并且再加了一句保证：“爸，妈，你们放心，这些话这些事，以后我绝对不再对第四个人说了！”

小天佑做了保证，果然说到做到了，以后无论别人怎么问他怎么么转弯抹角套他的话，他都没有说出他爹妈不让说出的半个字。他爹妈虽然知道他把他在万毒山里两百天的经过，全对三爷爷说了。可当时三爷爷已经死去两三天，也就等于没有说。

小天佑在万毒山里吃了那么多毒菇毒果，喝了那么多毒泉水，不但没被毒死，反而滋补了身体，大大增加了体力，固然不可思议，也还是勉强可以这样理解：毒菇毒果毒泉种类太多，起了“以毒攻毒”、“相生相克”的化学变化，跟宣传迷信沾不上边。倒是他有一晚对他爸妈说的一段“梦”话，还真有宣传迷信之嫌，真正不能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