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帝的恩赐

“孩子，如果你需要倾诉，我就在这儿，随时欢迎你。”三杯酒下肚，米歇尔神父这样对海因里希说道，因为他看出来了，海因里希心里积累了太多的压力和悲伤，对现在这光景来说，谁都是这样。虽然海因里希此时目光平静，脸上表情古井无波，看上去太正常了，但是这种正常不恰恰说明不正常么。

海因里希确实需要一个人能倾听他的诉说了，但他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十三年的军人生涯已将他的心性磨炼的无比坚强，至少在现在，海因里希还不认为自己会有心里崩溃的危险，而且不知为什么，海因里希隐隐觉得米歇尔神父一定会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果我需要倾诉的话，我一定会来的，神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神父，在我的印象中，像您这样的神父可不多见。”海因里希举杯饮了一口，放松了一下身体，以一种轻松的口气对米歇尔神父说道。

“年纪大了，经历的多了，很多事情自然就看得开了，这与信仰无关。你看，我虽然饮酒，但我依旧虔诚地笃信我主耶和华，只要我主在心中，并且坚定遵照他的旨意行事，我想像饮酒这样的小事，主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神论！这是海因里希听到米歇尔神父这番话后的第一反应。很难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位神父的嘴里说出来的。

看到海因里希错愕的表情，米歇尔神父又说道：“神爱世人，主并不会因为某些小事而怪罪于世人。我们尊重神或人，并不是从其言或是他的年纪去尊重，而是根据他的行为。”

海因里希点点头表示同意，米歇尔神父这话才像个神父的样。

“孩子，我可以叫你海因里希吗？”米歇尔神父这样问道。

“你随意，神父。”海因里希一举手中的酒杯，对米歇尔神父说道。

“海因里希，我听他们说你以前是个军人？不用担心，就把它当成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好了。”

“没错。”

“在哪儿服役？下萨克森？巴伐利亚？符腾堡？”

“布莱格堡。”

“美国人？你的德语很好。”

“我是德国移民后裔。”

“海因里希，我听警局里很多人说你的战斗技术……很厉害。”

“我……只是……擅长战斗罢了。”

“我承认有些人的确存在对于某些事的天赋，但是光有天赋是不够的，不是么？”

海因里希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说道：“是的，可是我从不认为我存在战斗的天赋。这只不过是十几年几乎不间断地战斗所形成的近似于本能的反应而已。”

“那你确实很厉害，能把战斗形成本能。”米歇尔神父向海因里希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然后抿了一口。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早就躺在阿灵顿了。”

“好吧，这确实是事实。”

这个时候，鲁迪享用完了他的大餐，溜达进来了。看见海因里希和米歇尔神父手中的酒杯，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好孩子，来吧，我给你准备了这个。”米歇尔神父仿佛变魔术一样从讲台下摸出一只不锈钢饭盆放在讲台旁，又拿出一提啤酒，一一起开，倒入盆中。鲁迪欢叫一声，享受起爽滑的啤酒来。

海因里希和米歇尔神父言谈甚欢，不知不觉间，一瓶白兰地已经见底，鲁迪这边已经喝了一打啤酒，看来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海因里希也好，他的组员也好都已习以为常，直到两周之后……

“米歇尔神父，神父！快来！约翰他……！”又是如平常那样的一天，海因里希和组员们有说有笑的回到警局，前脚才进门，就看见警局里人群一阵骚乱，有人在大叫，听起来被什么恐怖的事物给吓得不轻。

海因里希和组员们都是生生死死过来的，为防万一，他们都下意识地打开了武器的保险，然后顺着人流前往事发地点。

海因里希的小组到的时候，米歇尔神父也刚好到达。两边默契地对视一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被人群围在正中的一名少年身上。

“是有尸化的迹象？”海因里希首先想到的是眼前这少年外出时被丧尸袭击，这时出现了尸化迹象，所以开口问旁边的人。

“不是尸化。但是……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变化。”被海因里希问到的人回答道。

不是尸化就好。海因里希垂下枪口，组员们虽然像他一样垂下枪口，但并没有放松警惕。海因里希看向面露疑惑之色的米歇尔神父，似乎米歇尔神父也不明白这个名叫约翰的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要杀我！我不是怪物！不要过来！”约翰看见持枪的海因里希和他的组员，激动地大叫起来，双手挥舞着，试图阻止他人靠近。

“噼啪——！”约翰的指尖突然跳起一簇电火花，随即这些电火花汇聚成一道道电流，在他的双手上跳跃、流动。

“What`s the hell——？！”海因里希见此情景，脱口而出。他的组员们以及周围闻讯而来的幸存者们也是大惊不已。

反观米歇尔神父，此时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似乎是明白了约翰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约翰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米歇尔神父。

“海因里希，没事的。先让他平静下来，我来想办法。”米歇尔神父对海因里希说道。

“伙计，你叫约翰对吗？”海因里希听见米歇尔神父的话，把枪解下，一边语气平和地对情绪激动的约翰说，一边缓缓地、在约翰的注视下把枪放在地上，“你瞧，我现在没有武器了，”说着，海因里希双手掌心向着约翰、手摆在身前，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放松，放松，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吗？”海因里希双掌虚压，希望约翰能跟着自己的节奏放松下来。然后慢慢地把手伸向背后的杂物袋，嘴里说着：“约翰，现在我会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罐可乐，你把它喝了，含糖饮料有镇定作用，好吗？”

约翰点点头，手掌上的电流明显弱了不少。海因里希心中暗喜，但脸上依旧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他从背后拿出可乐，拉开拉环，递给约翰。约翰伸手想接过可乐，但又闪电般的缩回了手，他在怕。海因里希笑笑，对约翰说道：“放心，我的手套是绝缘的。”

听到这句话，约翰松了一口气，但他仍然不敢轻易的接过海因里希手中的可乐，他还是害怕会伤害到海因里希，这样想着，约翰手掌中的电流又变强几分。海因里希一看这样不行，于是抬起一手说道：“伙计，别担心我，看见了吗？这是机械师战术手套，绝缘没问题，好么？相信我。”说着，海因里希再次把可乐向约翰递进了些。

看看海因里希坚定的眼神和和善的笑容，约翰终于半信半疑地从海因里希手里接过可乐。在约翰的手指触碰到可乐罐的瞬间，一簇微弱的电火花一闪即逝，而反观海因里希，毫发无损。直到这时，所有人，包括约翰和海因里希在内，才在心中长出一口气。

“多喝几口，没事的，深呼吸，放松、放松，伙计。”约翰喝着可乐，海因里希继续劝导他。

约翰喝了几口可乐，情绪逐渐放松下来，这一点从他手掌上的电流慢慢平息就能看到。

直到约翰上的电流完全平息了，海因里希伸出一只手给约翰。

“伙计，能自己站起来吗？”

约翰抱歉地笑笑，伸手拽住海因里希伸出的手，站了起来。海因里希轻轻拍了拍约翰的肩膀，把他领到了米歇尔神父面前，笑道：“交给你了，神父。”

“来吧，去我那里谈。”米歇尔神父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态，他略微一招手，示意跟他走。

海因里希陪着约翰，跟在米歇尔神父身后，一路来到神父的临时礼拜堂。进门之后，米歇尔神父对走在最后的汉斯·季默说道：“请把门关上好么？谢谢。”

汉斯闻言反手关上了门，寻了个地方抱着枪坐了下来。而以海因里希为首的小组成员们围在周围，既带着好奇，又提防着任何可能的意外。

米歇尔神父全当海因里希他们不存在一样，和蔼地对约翰说：“孩子，我看到你的力量了，你觉得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约翰反复低语着这一句，眼看着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了。

海因里希本能的就想采取行动，但米歇尔神父背着身向他摆了摆手，海因里希又坐下了。

“孩子，我知道现在你很害怕。说说吧，你在怕什么？”米歇尔神父和蔼地笑着，谆谆善诱道。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突然就发现自己可以……这样了……，我是不是变成怪物了？”约翰说着说着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听他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沮丧。

“那你不觉得这是上帝赠与你的恩赐么？”米歇尔神父反问道。

约翰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米歇尔神父，不光是约翰，就连听见神父的话的海因里希几人也是诧异地紧。

“《圣经·出埃及记》记载：神怜悯希伯来人所受的苦难，赐予摩西以权能，最终带领饱受苦难的希伯来人跨过红海，来到了以色列。”

“神父，那只是《圣经》的记载，而且摩西可是分开了大海的……”

“没错！摩西分开了大海，可上帝赐予你雷电的力量，当然不是让你去分海的不是吗？听过那句中国的古话吗？‘天生我材必有用（All Things in their being are good for something）’。我想你完全可以用这份力量去干点别的什么事。”

“神父，我只是个中学生，除了玩游戏之外，我也不会干别的了……”约翰哭丧着个脸说道。

“注意，孩子。我说的是：你可以用你现在拥有的力量去干点别的事。”说道这，米歇尔神父一耸肩，继续说道：“很显然，你没注意听。”

“额……好吧，神父，您觉得我可以做什么呢？”

“这个……比如保护门外那些人，如何？”

“您觉得我可以么？”约翰弱弱地问道，看来很没有信心。

“没有人天生就会做什么事的，事实上我们终其一生都在不断的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就像我这样，你知道我参军以前只在射击场开过枪，在游骑兵和三角洲呆了十三年之后，我觉得我除了开枪已经不会干别的了。所以，我相信你行的，约翰。这世界上没有学不会，只有不想学。”海因里希这时开口了。

“上帝！三角洲！”汉斯·季默仿佛诅咒发誓一样吼道。

“上帝啊！我现在才知道你的作战经验都是从哪来的了……”海因里希的好友，保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米歇尔神父也挺吃惊的，海因里希平日里闭口不提自己的过去，今天一反常态提到了自己的过去，这可真难得。

“海因里希，你说我也能成为像你那样的人吗？”约翰是认识海因里希的，他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

“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个人认为你的力量，嗯，或者说能力吧。伙计，你瞧，你越是想掩饰或者隐藏它，它就一定会伤害到你自己和那些你所爱的人，别怀疑，这是事实。不管你怎么去使用这股力量，但前提条件是你首先得相信它，它才会听从你的指示，不加控制的力量还不如没有呢，”海因里希说道这停了一下，让约翰想想刚才他说的那番话。

约翰仔细地回想神父和海因里希说的话，似乎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随着做出这个决定，约翰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也挺直了不少。敏锐地感觉到约翰的变化，海因里希又接着说道：“嗨，约翰。你知道彼得·帕克吗？”

“彼得·帕克？蜘蛛侠？那不是漫画里的人物吗？”约翰不明白了，海因里希说这个干什么。

“没错。记得彼得的伯父跟他说过的那句话吗？‘力量越大，责任越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只知道，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终其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总要面对太多的挑战和抉择，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总要背负责任，正如耶稣背负的十字架一样。我们每个人都背负属于自己的十字架，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形态不一样罢了。”停顿了一下，等待约翰消化自己的话，海因里希又继续说道：“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去，又亲手射杀了我的妻子。我想过和他们一起离去，但我的朋友们却阻止了我，”海因里希说道这儿，表情变得悲伤，眼眶里有泪水在滚动，“我现在还站在这里，那是因为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和动力。鲁迪，我仅存的家人，还有，我的朋友们。”

海因里希说着说着，泪水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在他身边，保罗和冈瑟面露不忍之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约翰，你有值得为之付出这份力量来保护的家人么？仔细地想想，我相信会有的。”海因里希抬手擦擦泪水，说了这么一句。

“乌苏拉……”听完海因里希的话，约翰愣了好一会儿，嘴里喃喃地道出一个名字。

“约翰——！约翰——！”门口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随着声音，门被打开了，一个年级与约翰相仿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女孩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和淡绿色的瞳仁，皮肤很白，高挺的鼻梁，出人意料地是，这女孩并没有西方女性普遍存在的厚嘴唇，她的嘴唇薄薄的，整个五官有那么一种精致的美，虽然脸上有那么几颗雀斑，但这丝毫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而给人一种俏皮、活泼的印象（笔者着实欣赏不来西方那种“两高两大”的鬼畜美学）。

“孩子，你好。约翰在这里，没事的，你放心吧。”米歇尔神父对门口的乌苏拉招招手。

乌苏拉疑惑地走进屋内，首先就看见坐在布道台下台阶上的约翰，米歇尔神父蹲在约翰身旁，看约翰的表情似乎大起大落了一番。扭头一瞧，全副武装的海因里希一行人把乌苏拉吓着了，她几步就跑到约翰身边，抱住约翰，仿佛护卫着孩子的母亲。一见这情景，海因里希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其他的队员们笑了起来。

“乌苏拉，别担心。海因里希只是教会了我一些就在我眼前，但我没看到的事实。”约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乌苏拉的后背，让她安心。

“好吧，伙计。看来你没事了，要不要去喝一杯？”海因里希对让伸出手，手指动动，示意“拿出来吧”。让无奈地一扬眉毛，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酒，海因里希则从背后掏出了一罐可乐。

“我还是来杯酒吧，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是吗？”约翰说着，站了起来，拉着乌苏拉走向海因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