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欧盟的遗产（三）

佣兵团井然有序走在路上，海因里希策马和米歇尔走在最前方。想通了某些事的海因里希此刻心情大好，一扫在柏林时的不快。

莉迪亚、克里斯蒂娜、齐格弗里德、保罗、冈瑟，还有那些先一步离去的朋友们，我会好好的活着，用我的双眼、双手去见证这场灾难结束的一天。

“……愿你们安息，阿门。”海因里希想着，不觉轻轻念诵起祈祷文。

“怎么了？希姆莱。”米歇尔听见海因里希的祈祷，心下生疑：这一路不好好的么，又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保罗、冈瑟，希望他们能得到平静。”海因里希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是从这些事中走出来了，米歇尔正欲开口，海因里希又说道：“卢卡尔最好好好地活着，我会去找他的。”

米歇尔心说：你不是放下了吗，这念念不忘要报仇是几个意思？于是他开口道：“他背了约，伸手攻击与他和好的人。他的口如奶油光滑，他的心却怀着争战；他的话比油柔和，其实是拔出来的刀。你要把你的重担卸给耶和华，他必抚养你，他永不叫义人动摇。神啊！你必使恶人下入灭亡的坑；流人血行诡诈的人，必活不到半世，但我要依靠你。”

“诗篇——神必施拯救？”海因里希不明白米歇尔念这段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他放下仇恨，静待上帝对卢卡尔的惩戒么？

“没错！我知道我劝你也没用。但是，希姆莱，报仇的事先缓缓，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如何？”米歇尔回应道。

“我又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我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海因里希念诵道。

“以赛亚书·第六章。”米歇尔从海因里希念诵的经文里明白他的想法了，工作必定是要干好的，仇也是要报的。

“好吧、好吧，随你的便吧。”米歇尔苦笑着摇摇头。

清晨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海因里希下令停止前进，休息半小时。团员们纷纷从马车上跳下，在马车上挤坐了两个多小时，不少人手脚已经开始有点僵硬了，有些人活动着手脚，另有一些抓紧时间方便，还有些则就地生起火煮上了咖啡。

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喝上一杯咖啡还是可以的。

咖啡一杯杯的分发到团员们的手中，忍受了一路寒风的团员们借此驱散一身的寒气，即使是突变者，几乎一动不动的在寒风里吹上两个小时也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休息的时间总是美好而短暂的，不知不觉间，就要到再次启程的时刻了，团员们匆匆饮尽杯底最后一口咖啡，熄灭篝火，准备登车。

就在这时，风中隐隐地传来一阵“嗡嗡”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海因里希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心生警兆，他看看同样戒备地注视着四周的米歇尔，对佣兵团下令。

“所有人！戒备！”

团员们显然也听见了这越来越近的“嗡嗡”声，他们拿起了武器，自发的环绕在物资马车周围，形成一个环形防线。

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变成如雷鸣一般，伴随着这雷鸣般的声音，发出声音的源头也终于露出真容。

一群体型硕大的黄蜂！

没有任何人发令，全体团员几乎在见到这些贴着地面飞来的黄蜂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一时间枪声大作，蜂群也在人类开火的同时发起了攻击。

曳光弹在空中划出如网一般的轨迹，怪异的黄蜂身体虽然坚硬，但薄薄的膜翅却是致命的弱点。一旦有黄蜂因为膜翅受损坠地，便有突变者团员手提冷兵器上前结果。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这些怪异的黄蜂不但飞行速度快，而且攻击手段十分毒辣，与普通蜂类一般只用尾针刺入目标不同的是，这种黄蜂会弯曲腹节，将尾针发射出来，而且还会连续发射。

地面上的佣兵们苦不堪言，不时有人倒下，剧痛带来的与濒临死亡的哀嚎和惨叫在这段公路上回荡。

在这一刻，海因里希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汉诺威那条丧尸如潮的街道上，仿佛又看到了保罗和冈瑟被虐杀后的残破尸身，他仿佛看见妻子莉迪亚领着孩子们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向他招手，就像在欢迎他回家一样。

就这样结束了么？

还没有。米歇尔同样没闲着，他正指挥着各种施法者在运用法术的力量或攻击这些怪异的黄蜂，或使用治疗法术在救治伤员，又或是在加持各种增益法术……

“快！来个人，火球随便朝哪个方向，反正把农田点着了就行！”米歇尔手舞足蹈，声嘶力竭的招呼人点燃田地，借由田地里的杂草燃烧后产生的烟雾来驱散蜂群。

看来这些怪异的黄蜂并不比它们在地球上的同类更耐烟雾。浓烟一起，虽然严重的遮蔽了佣兵们的视线，还令很多人咳嗽不已，但是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蜂群迅速散开，在烟区外飞来飞去，始终不再接近烟雾。

海因里希当然发现了这个机会，他收起那副悲观的心态，大吼道：“快撤！我们离开这里！进入树林里！”

团员们飞快地带上伤员们上车，但是，有十几个人和两辆马车却不得不丢下了。恰在这时，在海因里希身旁的约翰一拉海因里希，叫道。

“希姆莱，你看！”

路的前方，一群身披斗篷的身影快速地朝这个方向而来，他们的脸都隐藏在兜帽之下。这群人来到海因里希他们不远处，一把拉下斗篷，随即一阵柔和而温暖的白光过后，这些人化身为一群天使腾空而起。

一见天使升空，蜂群转而去攻击这些会飞的人类。然而，天使们掌中一道白光生出，随即变为各式兵器，激烈的空战就此打响。

虽然天使们手中的武器看上去是冷兵器，可是随着兵器的指向，一道道光线从兵器上射出，凡是被光线命中的黄蜂，无不立扑。一时间，天空中仿佛像是下起了黄蜂雨，一只只硕大的黄蜂就像铅块一样砸向地面。

天使们的战斗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结束之后，天使们未作任何停留，就向着来时的方向高速飞离，只留下地面上海因里希他们面面相觑。

海因里希见天使们离去后，和团里绝大多数人一样，下意识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才回过神来开始善后。

阵亡者十几人，对于现有兵力来说倒也算不上伤筋动骨，只是伤者数十人，这就让整个佣兵团的实力大打折扣了。不过好在有使用治疗法术的修士和修女们的全力施为下，大部分伤员休息两天就能行动自如，可是那些伤到了骨头的团员们就只能躺在病床上修养了。另外一个比较大的损失是马匹，四匹马受到蜂群攻击死亡，两辆车没有了牵引，不过这倒没有难倒佣兵团的成员们，他们把两辆车连接起来，再把海因里希他们几个的坐骑临时征用了过来，四马拉两车，也还行。

收敛好阵亡同伴的遗体，海因里希再次率领他的佣兵团出发。中午时分，佣兵团进入根特，一路来到圣巴夫教堂，海因里希在这里为上午战斗中阵亡的团员们举行了简短的葬礼。

“世人皆会铭记你们所做的功绩，因你们在危难时挺身而出；主会铭记你们，皆因你们以爱与善良为武器，保护那些陷于危难之中的主的子民。愿灵安息，阿门。”米歇尔谢绝了另一位牧师的建议，亲自主持葬礼。

海因里希作为佣兵团首领，当然是要说点什么的，他走上前去，在米歇尔身边站定，抬手先在胸前划下十字，然后念诵道：“我又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我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说完，他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有人给他递上杯子，他一杯接一杯倒酒，然后一杯杯的摆放在每一具遗体前，最后一口酒他倒在自己手中的杯子里，放下酒瓶，转身面对佣兵团的成员们，高举酒杯道：“敬我们的兄弟！”

每一位到场的佣兵手中都有一杯提前准备好的威士忌，在听见团长的话后，所有人举杯。

“敬我们的兄弟！”

葬礼结束后，海因里希带着佣兵团来到莱厄河畔的伯爵城堡暂时落脚。

“希姆莱。海因里希？”米歇尔推开房门，见海因里希独自一人站立在窗前，便开口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海因里希仿佛如梦初醒以一般回过头来。

“米歇尔，怎么了，有事吗？”

“你在想什么？我叫你你都没听见。”

“我在想，我们还要举行多少次这样的葬礼？”

“这可不好，你现在该想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朋友的逝去固然令人痛心，但是整个佣兵团还要靠你指明前进的方向，我相信鲁道夫是不会随便把这支佣兵团交到你手上的，他相信你。”

“你说得对。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什么事？”海因里希收拾了下心情，问道。

“杰拉尔德主教给我们的新任务是前往巴黎，打通交通线，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按原计划继续前往布鲁日，然后去敦刻尔克，再去巴黎；二是转道走丹泽——克特雷特到鲁贝进入法国，或者是选择走里尔——朗斯——阿拉斯——亚眠到巴黎，也可以直接在阿拉斯往南走，直接进巴黎。怎么走？”

“有地图么？我看看。”

米歇尔拿来地图，海因里希按照米歇尔之前说的路线，用铅笔在图上作业了一番后说道：“从阿拉斯直接前往巴黎虽然路程要短一些，但是要路过贡比涅森林，还有，尚蒂伊和桑利斯这一带是野生动物园。里面情况不明，最好不要冒险。还是走相对宽阔的里尔——朗斯——阿拉斯——亚眠一线，我觉得会好些。你觉得呢？”

“我同意你的观点，其实两条路的路程相当，相差不多。而且打通交通线肯定是优先保证打通主要道路，剩下的问题以后再说吧。”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出发去克特雷特，日落前应该能到里尔。”

“好的。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们的佣兵团打到现在都没有名字，你没发现吗？”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有什么好建议吗？”

“这是你这个团长大人该想的问题。”

“好吧，让我想想。”海因里希说完陷入沉思之中，他的脑海里曾经的一幕幕在快速的闪回……

然后，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勃兰登堡。

海因里希若有所悟，他四下里寻找着什么，米歇尔也不急，他要看看海因里希到底想到了什么。

一张打印纸，这就是海因里希需要的。

海因里希把纸平铺在桌上，提起铅笔开始勾画起来，侦察绘图是一个特种兵的必修科目，虽然多年不曾画过什么，手有些生疏了，但是米歇尔还是看出来海因里希画的是什么了。

外框是盾形牌，右上角缺了一弧，里面是三片叠在一起的像树叶，左上角是一枚铁十字。

“这是……？”米歇尔不解的问道。

“勃兰登堡。我们是从那儿出来的。”海因里希随手把铅笔丢在纸上，说道。

“勃兰登堡……勃兰登堡……真是个响亮的名字。”米歇尔会心一笑。

“没错，勃兰登堡。那是一切的开始……”海因里希再次把视线转向窗外。

窗外，莱厄河正静静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