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 少林寺

时间：牵手后的第六天

地点：河南境内一庙宇

故事：博士皈依

我对彭教授提到的文化战略很感兴趣，但彭教授却并不乐观，“现在对于建立文化战略各方都是比较赞同的，但如何建立，建立怎样的文化战略却很难达成一致。”

我问：“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们来看，西方的文化内涵：平等、自由、**、博爱，概括简单容易记，而我们的文化内涵用什么？儒家的仁义礼智信本来很好，但有些学者认为它不符合时代的潮流。在文化内涵上我们打不成一致。”

“这的确是个问题，儒家的经典似乎是有些久了，应该引入些新的东西吧。”

“荒唐，可笑。”彭教授对我的话有些动怒。

“中华传统文化就像太阳，时间久了，但万物需要。不要以为都是古老的东西就是落后的，人类的智慧这些年并没有增长，试问，谁能再用5000字写出一部《道德经》；这些年谁有著述了比四书更伟大的经典。”

艾顿博士也说：“是啊，自从轴心时代之后，人类的智慧没有增长，多么渴望去轴心时代看看啊！”

“博士，什么是轴心时代？”

“轴心时代是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1949年提出来的，他经过对历史的研究，发现在公元前600年至公元前300年前后一百多年的时间中，地球北纬25度至35度之间很多的先知们陆续创立了自己的学说，欧洲的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亚洲的释迦摩尼、老子、孔子，而且这些文化虽有所差异，但也有共同之处。之后再没有人超越先知们的巅峰。”

彭教授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年轻人，记住，我们在对待我们的祖先时，首先要恭敬，创新的前提是继承，如果没有继承，又何来的创新？我们的祖先值得我们尊敬，我们今天的成就怎能跟前任相提并论？”

“教授，我们知耻而后勇，现在就要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了。”

“我当然期待这一天，但路漫漫其修远兮，还需要后人不断努力奋斗啊。”

“您有些悲观了。”

“哈哈，海棠，我说几件事，你看我们何时能够实现？第一，再次涌现诸子百家之类的文化先知；第二，收复我们在元明清时代的故土；第三，再现四大发明之类的人类文明基础性的发明创造。”

彭教授的问题让我哑口无言，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的确任重道远。

艾顿博士说：“彭教授，你们现在国内对传统文化的争论居然这么剧烈。”

“是啊，尽管有很多有识之士提出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国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学术界一直有一股歪风在扭曲我们的文化，硬要把我们的古老文化定性为封建社会的产物。如果国家的重视程度不够，传统文化不可能迎来真正的春天，历朝历代，文化的兴衰都是源于政权的力推。”

我说：“教授，您刚才不是说了吗，现在领导人都很重视，应该没问题吧。”

“嘴上说说容易，我请问，现在的年轻人在学什么？大家是总是做人还是总是分数？”

“听说小孩子也在学《三字经》、《弟子规》啊。”

“说的千万句不如做一句，都停留在嘴上啊。教育部历来提倡素质教育，但现行的体制，家长、老师、学校没有不是把学习成绩放在首位的。孩子们到处补课，教师队伍也乌烟瘴气，一切都是为了分数，一切都是为了钱。”

“是啊，改变这样的现状的确是难啊。”

“说难也不难，只要下决心好好引导，良好的风气自然会形成，想当年毛**时代，人们为什么就能上下齐心。问题是国家领导人下不了决心，担心适得其反。这些年我们连一套属于中国人自己的服装都没有，你看看印度、韩国，民族文化体现在细节上啊。”

博士问：“看来你们国家的问题不小啊。”

彭教授说：“这都是拜美国所赐啊，我们如今跟你们国家一样深陷对利益的追逐，经济是发展了，但精神上退不了，干起事来畏首畏尾。一些小国都敢侵占我们的领土，公开叫嚣，它们就是看准了我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发展机遇，看到了美日对我们的遏制。”

博士说：“彭教授，您还是别说美日这两个危害人类的政府了，国民被政客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受够了，我本来是打算来学习做人的文化的，可听您一说，我该何去何从？”

“博士，您总在替做人的文化，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你们中国人的文化中把亲情放在首位，孝敬父母比拜神重要，而我们跟动物一样不需要对生养的父母负责；中国人把金钱视为粪土，在利益面前只有中国人能抵御诱惑。”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孟子的名言。

彭教授笑着说：“博士，看来您对我们的文化比我们中国人还了解啊。”

“本来我这一次就打算留在中国，用我的余生饱览中华经典的，但听您刚才一说，我有些犹豫了。难道中国人真的像日本说的那样已经不是中国人了吗？”

“改变很大，但是这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中国人的。”

“对了，彭教授您能给我起个中文的名字吗？”

“依我看，您对孔孟之道如此看重，何不就叫艾仁义呢？不知道和不和您的心意？”

墨轩小声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秒啊。”

博士激动地说：“好，太好了，我就叫艾仁义，这个名字太棒了。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曾说他如果有来生希望自己是个中国人，我现在连中国名字都有了，我要比他幸福。”

就在我们大家都为博士高兴地时候，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对不起，我打断一下，美国警方来函，要求我们协助抓捕艾顿博士。”

大家兴奋的情绪一下子都没了，我说：“他娘的，美国佬的消息够快的，咱们怎么办？”

沧海说：“那就到处找一找，配合美国警方一下。”

“沧海，你到底是哪头的？你说什么呢？”

“不过，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艾顿博士，这个人已经消失了，艾仁义先生您说是不是？”

“没错，美国人艾顿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中国人艾仁义，这是一个魔鬼转化为人的开始。”

来人说：“但以后让艾先生去哪儿呢？不是改个名字那么简单就能了事的。”

这个问题的确困扰着我们，沧海说：“要不留在大学做个教授，这可是您的老本行。”

彭教授说：“如果艾先生真的想学习圣贤文化，我倒是有个去处，不知道艾先生可否屈驾。”

博士问：“哪里？”

“少林寺。”

“什么？少林寺，我不是听错了吧？”

彭教授说：“没错，试想美国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如果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博士，恐怕博士无处藏身。要么彻底整容；要么就是遁入空门，一个不在三界中的僧人还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博士是个无神论者啊！”

“没关系，我和寺里的主持很熟悉，可以做俗家弟子，博士不是想学习中华传统文化吗，那里非常适合，藏经阁里不仅有佛家的经典，还有很多儒家经典，主持智远大师精通国学，可以为博士解疑答惑。”

“教授，您说的是南少林还是北少林啊？”

“海棠小姐，我其实说的是一个河北境内的一家寺院，并不是真正的少林寺，不知博士意下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带我去看看？”

“没问题，吃完午饭咱们就出发，傍晚就能到。”

在大学食堂吃完午饭后，沧海驾车带我们去河北境内的日知寺，一路上大家的思绪都被跑到了未知的寺庙中，我就像一个得知马上就要出去旅游的小朋友，对目的地充满了好奇的渴望。

黄昏时分我们就到达了日知寺，这个寺院在山脚下，依山而建，庙堂错落有致，此时庙门还没有关，彭教授让门口的小和尚去通知智远大师，我们跟着彭教授一起来到大殿。

大殿里正**是如来佛祖，他的两侧还有几尊佛像，观音菩萨我还是认识的，其他的几位大神我就不太熟悉了。大殿里非常肃穆，在落日的余晖里和烛光下，大殿里充满了暖意，就在我瞻仰佛像的时候，一句“阿弥陀佛”从背后传来。

智远大师慈眉善目，他的年纪我无法从他的相貌上推测出来，他的胡须和眉毛都很茂盛，看上去身体很康健。

“不知彭教授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大师，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位外国朋友，十分仰慕中华文化，此番来到中国，想找人解疑答惑，我就想到了您，不知你们二位是否有师徒之缘，我便带他来给您瞧瞧。”

“阿弥陀佛，老衲对圣贤经典略知一二，既然是您的朋友，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出家人过午不食，几位施主远道而来，贫僧让小和尚给大家准备些斋饭吧。”

“那就有劳大师了。”彭教授看来的确和大师很熟，并不客套。

“各位施主请随我来，咱们先到斋堂吃茶。”我们跟着智远大师来到一间厢房，这里应该是大师专门用来接见外人的地方。房子正**有一个小饭桌，四周都是座椅，墙上有如来佛祖的画像，还有几幅经文。

小和尚给我们沏好茶，博士急不可耐的向大师发问，因为他的中文刚起步，实在太烂，我便给他做了临时翻译。

“请问大师，你们佛教信仰的神灵也是主宰一切万物的吗？”

“哈哈，施主，佛祖释迦摩尼本是人间先知，他因缘顿悟，看破宇宙间的运行规律，从而创立了佛教，拯救世间迷失之人，很多人称他为神灵也可以，在我们佛家弟子看来，他更像是一个引领我们灵魂的圣人。”

“哦，佛教与其他宗教不同啊，怎么不是排他的，不是迷信的呢？”

“哈哈，施主，迷信佛教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追求的东西不同，因为他们祈求得到的无非是在世间的幸福和死去的安乐，而学佛之人是要跟随祖师一起了解宇宙的规律，拯救迷失的灵魂，我们出家人主张学佛而不是信佛。”

“那么我想问大师，人从何处来？又要往哪里去呢？”

“人从来的地方来，往去的地方去，一切因缘皆有因果，缘何而来，缘何而去。我们在天地间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种下善因便有善果，一切对往生之后的幻化美景皆是想象，执着于生死徒增烦恼、闭塞智慧。”

智远大师已经开始说禅语了，当我解释给博士之后，他显然有些糊涂。

智远大师接着说：“佛教起源于印度，却胜于华夏，究其原因，与中华文明，特别是儒家思想密切相关。儒家圣贤强调的仁义之说，从孝道开始，把人的行为规矩定的很具体，跟着圣贤去做，而不是不断地问问题，在修行中思考、领悟，一切智慧都将开悟。人自身本就是佛，但为何大多数人最终没有成佛？就是因为人的贪嗔痴慢，还有的人一生总在怀疑，不肯老老实实地跟从圣贤的旨意去做，到头来只有一事无成。”

这时候小和尚把斋饭端了上来，看着不起眼的稀粥和没有油水的青菜，我真不想吃了，但碍于大师和教授的面子，我端起碗来吃了两口，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我突然觉得饭菜的口感非常好。

“大师，做菜的师傅受过专业培训吗？”

“哈哈，施主，火头僧不过是常年做饭而已，又怎会去接受培训呢？出家人吃素，口味只求平淡，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火头僧在做饭的时候心境不同，他希望你们都能感受到他希望你们喜乐的心。”

没想到一顿在普通不过的斋饭竟然让我吃的很舒服，我私下问墨轩，他也觉得不错，不过他说我是吃荤太久了的缘故，建议我以后定时要吃素。

晚上教授和大师秉烛夜谈，博士非要跟着听禅，我们几个没啥兴趣，早早都去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当我们再次见到博士的时候，他异常激动，“海棠小姐，我终于找到我想要的了，我的后半生就要在这里跟大师学习，我要皈依我佛。”

“博士，你确定吗？你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昨晚彭教授和智远大师给我讲了很多道理，虽然一时间我还是不太明白，但夜里我辗转反侧，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就是我一生在寻找的地方，我不走了，我要学习中华传统文化。”

“可这里也是寺庙啊。”

“佛学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我都要学，用彭教授的话说，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哪里是彭教授的话啊，不过对于刚学中文的博士来说当然不知道了。

“大师同意了吗？”

“本来是要再让我考虑一段时间的，早上彭教授为我求情了，怕美国警察来抓我，所以大师就同意了。”

早饭过后，智远大师为博士起了法号，从此世间再无艾顿博士，他的法号缘空，大师最近将择日为缘空师父剃度。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就觉着确荤腥了，所以我可不想在寺院里待下去了，好在彭教授也赶着回去有事，所以我们跟大师和缘空师父匆匆告别返京。

回去的路上，我问：“彭教授，传统文化真的有那么大魅力吗？您能给我们上一课吗？”

彭教授真是个好人，虽然他很忙，不过还是答应了我，而且还要请我们喝茶。

作者的话：《少林寺》是李连杰成名的影片，这部电影当年在内地刮起了不小的功夫热潮，此片成功之后内地陆续推出了好几部有关少林寺的电影，观众也都比较喜欢。当然《少林寺》主要还是让人们记住了李连杰，其他的几个配角也都小小地火了一回，电影插曲《牧羊曲》也流传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