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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凶案

小说:舌尖上的谋杀 作者:孙武后裔 更新时间:2015/4/25 8:30:53

明成化年间,古城泗州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汤记钱庄少老板汤煜,新婚之夜被人毒死在洞房之中。汤府大管家杨大发前往知州衙门报案,正入梦乡的知州宁若成从床上一跃而起,吩咐手下,他要亲自前往汤家查看。

其实像这样的刑事案件,由首县审理即可,作为一州最高长官,宁若成根本没必要亲自过问。由二甲进士入翰林院不到三年既被派往这个水陆交通发达,经济繁荣的要缺,宁若成是很花了代价的。临出京上任之前,宁若成的座师当朝大学士万安交代的很清楚,泗州是大明王朝的龙兴之地,此处藏龙卧虎不可小觑,在这个地方做官一着不慎,别说官位难保,弄不好脑袋也要搬家。宁若成当着座师的面信誓旦旦,三年任满一定弄一把万民伞给老师看看。

大话既出,宁若成确实不敢怠慢,下车伊始,躲着属官和满城缙绅的宴请硬是没有到场,利用一个月时间,带着数名护卫,便衣小帽将泗州辖制的五个县私访了一遭,今日刚回到州衙。虽然刚至而立之年,车船马背颠簸了一个月,骨头都快散架了。听说是命案,宁若成还是硬撑着前往案发现场查看。

夜半更深,宁若成害怕扰民,鸣锣伞盖一概免去,一顶二人竹丝小轿被抬往汤家。

汤记钱庄前铺后宅关连一处,距离州衙不到里半,转眼既至。管家杨大发前往州衙报案不到半个时辰,查案的知州老爷就到了,汤宅慌成了一锅粥,汤庆仁虽然刚历丧子之痛,还是由两名伙计搀扶着跪到竹轿之前。

下了竹轿的宁若成仔细打量这位名满州城的缙绅。只见他佝偻着腰,脑袋拱地,双手死命抠着大门台阶下的石缝,浑身颤抖着,强行压抑着的呜咽,反倒更让人不忍卒听。

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宁若成长叹一声,吩咐道:“汤掌柜快请起来吧。”两名伙计架着汤庆仁往起搀,却被汤庆仁一把搡开,脑袋撞得石板砰砰的响,火山爆发似的长嚎一声:“青天大老爷呀,小人的儿子死的冤,您可得给小人做主,给他报,报……”一个“仇”字未曾出口,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汤庆仁身为泗州首富,平日里扶弱济贫极有善名,宁若成虽然上任不久,也没有坐衙理事,但一个月的微服私访,对他的善行早是耳熟能详了。此刻见他如此,内心不由一阵叹息,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杀害汤庆仁儿子的真凶,为他稍息丧子之痛。

宁若成少通医术,竟不顾知州之尊,亲自蹲下身,用右手中指抵住汤庆仁的人中,用尽全身之力猛地一按,只听汤庆仁喉咙处痰气涌动,干嚎一声睁开了眼睛。

宁若成暗嘘一口气,站起身回头看看跟在竹丝小轿之后的汤府管家杨大兴。“你家老爷不过是悲伤过度,快点抬进去,有参汤就给他熬上一碗。”

“大老爷,您真是俺们的青天大老爷…….”杨大发抹抹腮边感激的泪水,提起袍襟刚要下跪,宁若成舒心的摆摆手:“救人要紧,快点抬进去吧。”

杨大发向台阶上挥挥手,四名伙计赶紧上去,扯胳膊抱腿,将汤庆仁抬进大门。杨大发一瘸一拐随在身后,刚要跟着往里走,宁若成叫住了他:“你家老爷应该没事了,本大人要查看现场,还需你领着前往。”

“是”杨大发躬身一礼,将宁若成众人让了进去。

汤宅前后三进院落,新郎新娘的洞房在最后一座院落的南厢房。此刻洞房内灯火通明,前来贺喜的汤家亲朋好友站了满满一个院子,交头接耳人声嘈杂。

宁若成皱皱眉,没等他开口说话,身侧落后一步的师爷伍斌断喝一声:“知州老爷驾到,闲杂人等即刻回避。”

俗话“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即便再想看热闹,汤宅亲朋好友还是迅速撤出后宅,涌向前院去了。

洞房房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大锁。领头走到台阶上的宁若成,回视众人,杨大兴慌忙走向前去打躬施礼,告诉宁若成,老爷痛子心切,今日汤家大喜之日,亲朋好友又多,不得已才在临出门时将洞房门锁上,钥匙还带在他的身上。

宁若成一路上就怕的是现场遭到破坏给勘察带来困难,老于世故的杨大兴倒是想到他前头去了。

宁若成赞许的盯了他一眼,吩咐道:“请把门打开吧,本大人要进去查看。”

随着锁落门开,站在门外的宁若成已将屋内情形看个大概。这座厢房两明一暗,一张花梨木条案对门摆放,上面正中烛台插着三根粗如孩臂的大红烛,将整个房间照得亮亮堂堂。条案前摆放着同样质地的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分列八仙桌两侧。八仙桌上放着四荤四素八个冷盘,一把银质酒壶,这应该是昨夜新郎新娘喝交杯酒所用。宁若成走近才发现,八碟菜好像才摆放上去,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暗间门虚掩,宁若成轻轻推开。只见里面也是灯光辉煌,一盏难得一见的琉璃聚耀灯摆放在正对房门的茶几之上,一张红木雕花大床紧靠北墙放着,红色撒花幔帐被床拦两头的金钩勾起。床下倒卧着一个满身红色喜服的男子,因为是面部朝下趴着,看不清相貌和年纪,血痕不情愿似的在脑袋两侧流成两条极不规则的两条线,此刻确已干涩,呈暗紫色。这一定就是被毒死的新郎官了。

尸体左侧,一位少女同样一身大红喜服,却是极为凌乱,像是经历过长时间的揉搓。少女跪在尸体头前,两名中年健妇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按着。所谓按着不过是象征性的,其实少女根本就没有打算挣扎, 一张俏脸低垂在凌乱的头发之下,既不哭也不说话,像是对新郎官的死熟视无睹;当然也可以解释为悲痛过度,吓傻了。

宁若成回视杨大兴,不等他问话,杨大兴赶紧解释:“新婚大喜少爷过世,小人怕少奶奶寻了短见,把这两名仆妇锁在里面是为了看住她。”

自从当官以来,宁若成这还是第一次勘察凶杀现场,正不知如何下手,知州衙门的护卫班头吕方进来禀报,衙门仵作苏信已经来到,正在外面候命。孩子哭了抱给他娘,宁若成一阵欣喜,却不动声色的让吕方把苏信叫了进来。

宁若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知州衙门的首席仵作,只见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中等偏高的身材,不胖不瘦,一张白净的四方脸极是周正,只是可能是半夜三更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双目惺忪眼皮有些浮肿。

宁若成在京城居住三年有余,这样面貌周正的男子,也是不多见。不由暗暗思量,如此貌相却干这种勾当,真是委屈了。

苏信见宁若成如此仔细地打量他,毫无惧色,单腿跪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解开背囊,从里面一件一件掏出器具,开始验尸。

当他把汤煜的面孔翻转过来,宁若成虽有思想准备,仍是吓得不由倒退一步。最可怕的并不是汤煜狰狞的面孔,而是几乎挣出眼眶的双睛,顺着眼角还在向外渗着鲜血。

什么毒物如此厉害,从杨大发报案最少也有两个时辰了,还会血流不止。宁若成实在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把脸转向外面。当他的目光扫过厢房正门,忽然心里激灵一下。快步走出暗间,从厢房正门背后捡起地上的两根断木。很明显这是门栓,从断裂的茬口观察,应是剧烈的撞击所致。

“管家……”宁若成刚要回头,杨大发已在身旁应声:“老爷……”

“这是怎么回事?”宁若成把门栓递到他的面前。

“这,这……”杨大发嘴唇嗫嚅许久,却又很快利索,“少爷在洞房内惨叫,房门从里面闩上了,无法打开,小人不得已,才让侄少爷将房门踹开,所以门栓就成了……”杨大发舔了一下嘴唇,不在言语。

“房门被从里面闩上了,没人开门?”宁若成回视暗间,里面新娘子仍像他刚来时那样,木头似的跪着。

“当时新娘子在哪,她也不在洞房之内?”宁若成收回了目光。

“少奶奶,她,她……”到了最后,杨大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好好说,她当时到底在不在?如果不在,新婚之夜她又会去了哪里?”事情到了关键之处,宁若成实在顾不得谦谦君子风,语气严厉起来。

好像稳定了情绪,杨大发低垂的脑袋,迎候着宁若成刀子般的目光:“少奶奶她当时就在洞房之内,只是……”

这么快就接近案情的真相,宁若成大出意外,由于睡意未除带来的萎靡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只是什么,房间内还会有其他人?”

“少爷、少奶奶刚拜完天地就入了洞房,里面没有其他人。”杨大发语气坚定了许多。

怪不得新婚之夜丈夫死了,既不哭也不闹,原来真是又一出谋害亲夫案,说不定里面还会夹杂着同案奸夫什么的,三木之下,一个弱女子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宁若成如释重负,决定连夜就把案件审理清楚,明天就向座师万安发送拜帖,让他老人家看看,学生半夜功夫即断一件大案的魄力。

“要稳重,不要张狂。”宁若成再三告诫自己,稳住情绪,缓步走回暗间。此刻苏信已经开始收拾器具。

“查验清楚了?”

“禀告大人。”苏信从尸身腹部起出最后一根银针,道:“小人回去连夜填写尸格,明日即可奉上。”

真相就在眼前,宁若成忘记刚才告诫自己的话,不耐烦道:“尸格回头再说,汤煜是不是被毒死的?”

“毒死可以确定无疑。”苏信指着尸体,“七巧流血只是中毒表象,尸身舌头、喉部直到腹腔,毒性步步下行,算定毒物是从口腔进入,直流腹部,才造成死亡的,只是中的何毒,小人一时还判断不准,需要回到仵作房会商一下才成。”

既然可以断定尸身是中毒而亡,具体什么毒物已经不重要了,从凶手口中很容易就可获取。

“吕方,”宁若成叫进护卫班头,指着呆子似的新娘子,“把凶手……凶手押回州衙,本官要连夜审案。”宁若成此刻才想起,他还未曾问清新娘子的姓名。

仵作刚验了尸身,连正式的尸格还未填写,凶手就抓住了。屋内众人目瞪口呆,比尸体还恐怖的眼神瞪着宁若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动手。”宁若成没有生气,更多的是有些得意的下令。

吕方向门外喊了一嗓子,六名州衙护卫窜了进来。房小人多,抓的又是一名弱小女子,四名护卫失望的退了出去,两名护卫一左一右用刀架在新娘子的脖颈之上。至此,新娘子才像清醒过来,抬起头,脸上掠过瞬间的惊惧,很快又归于平静。

新娘子抬头的一刹那,宁若成不由暗自惊叹,好美貌的少女。但想到汤府偌大的家业,作为少掌柜的汤煜,娶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宁若成收回心猿意马,咬牙暗笑,亲夫被杀,新娘子却不哭不闹,毫无悲痛之感,看来抓她是一点没错。回身呵斥吕方:“为何还不把人犯押走。”

“老爷,老爷……”年纪六旬的杨大发,跌跌撞撞追出大门,要去拦宁若成的竹丝小轿。宁若成笑着安慰:“本官知道你是汤府老仆了,对主人忠心耿耿,但你应该明白,你家少奶奶具有重大嫌疑,你不想给你家少爷报仇。”

“小人何尝不想,只是,只是……”杨大发嘴唇哆嗦,扭头看着四周嘈杂的人影,用力跺了一下脚,跌跌撞撞跟在了州衙众护卫之后。

宁若成拒绝师爷伍斌的劝阻,决定连夜审案,按他的打算,此案事实已经清楚,所要的不过是人犯的一纸口供而已,事情很快就会结束。时间已经是下半夜,估计找齐三班衙役,天光也就大亮了。既然案情如此简单,没必要那么麻烦。由护卫班头吕方领着三名护卫站立堂口两侧,充当临时衙役。

这是宁若成上任第一次审案,他没做任何预案,让人把新娘子押了上来。没等护卫呵斥,新娘子仍像在洞房之内的表情,顺从的往地上一跪,脑袋耷拉着。

直到目前为止宁若成才想到并未问清她的姓氏名谁。拿起惊堂木刚要往桌案上摔,想到座师万安的话,真正的官威并不是故作出来的,干咳一声又把惊堂木轻轻放下。按一般惯例,只等他的惊堂木摔下,站立两旁的衙役就该喊堂威了,护卫们见宁若成刚把惊堂木拿起,即刻提气屏息,没承想他又把惊堂木悄没声的放下,立刻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了望。

宁若成对他们的表情似乎没有看到,扭头问坐在左侧的师爷伍斌:“杀害汤煜的凶手叫什么?”

伍斌铺开笔墨纸砚,是准备做审案记录的,没想到宁若成一句话没问案,倒先问起了他,冷不丁的怔了一下,但长官有话他不能不答,尖细的嗓音道:“禀告大人,此事属下已经问得清楚,汤煜新婚妻子姓俞名娇莲。”伍斌是宁若成临出京上任之前,座师万安向他举荐的,说是此人具有三十年的师爷生涯,从县令到巡抚,几乎地方各级别的官员都跟随过,钱粮、刑狱无所不通。既然是恩师举荐的,宁若成没有多想就带到了泗州任上。明朝官俸微薄,宁若成又下定决心要做清官,刚来泗州上任也没有过多的衙务,所以也就没有再聘任其他师爷。

伍斌虽然人高马大,相貌雄伟,颌下还飘着一副漆染般长髯,嗓音听起来却像鸭子,让人听起来既不感意外又有些怪异。

宁若成忍住笑,凝视俞娇莲:“娇莲?!真是好名字,被你这心如蛇蝎的女人所用,真是委屈了。”

“大人说错了,汤煜并不是小女子所杀,小女子也更不是蛇蝎女人。”俞娇莲一改刚才的那般模样,倔强的一抬头。

俞娇莲面貌俏丽到了万分, 嘴角却向两边翘起,使人一眼就可看出,此种女人内心必然刚硬。宁若成自信有十足的把握,不想跟她绕圈子,拿起惊堂木“啪”的一摔:“你是冤枉的,本官问你,洞房之内只有你和汤煜两人,下毒的不是你,难道是汤煜自杀不成;再说,当汤煜中毒惨叫,你为何不打开房门求救,还要等着别人把门踹开?”

“事到如今,小女子也没有什么可以羞耻的了。”俞娇莲撸起衣袖,把胳膊伸向宁若成:“大老爷呀,民女是被绑着塞入花轿的,为了能让汤煜那贼子为所欲为,进入洞房后,民女又被捆在婚床之上, 如何下那个毒,又如何能打开房门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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