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老者所指的是汤记钱庄，当他带着保镖前往汤宅，却没有找到伍斌。他百思不得其解，伍斌在泗州城人生地不熟，一个人会去了哪里呢。

初夏之夜来的过于晚了些，更交初鼓夜幕才算完全降临。怡春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比往日客人增加了三成不止。怡春楼大门外左侧的招客牌上赫然写着，近日怡春楼从京城新聘得头牌花魁赛牡丹，要在怡春楼歇轿十天。

所谓歇轿不过是隐语，就像今日的巡回演出相仿，赛牡丹要在怡春楼接客十日。名冠京师**界的头牌，只要稍有资财，谁不愿以近芳泽春宵一度。有势力的官僚巨贾，无势力却有文名的风流雅士，挤破了脑袋想拔取头筹。谁也未曾想到的是，怡春楼老鸨放出话，赛牡丹来到泗州城的**权竟然被为人方正的州衙掌案师爷伍斌撷取了。

伍师爷是谁，那是知州宁若成大老爷身边的第一红人，在泗州这座小小的州城，跺一脚可以晃三天的主。得知消息的嫖客们连连摇头叹息，心意不甘的，找到往日的相好，左拥右抱找地快活去了；失去意趣的，呼兄唤弟前往迎宾酒楼灌黄汤。

已经进入怡春楼三进院落的伍斌却不清楚因为他所发生的这些事，紧皱眉头拾阶而上。地处怡春楼第三进院落的这座小楼，是专为一些高级别嫖客预备的，当然能到这里接客的姑娘，也是嫖资不菲。自从前日来到怡春楼，赛牡丹就一直住在此间。

这座装饰豪华的小楼，二楼左右各有一处一明一暗的套房，中间被三大间敞亮的厅堂隔开。老鸨为伍斌推开虚掩的厅堂门，外后退开一步说：“伍爷您请。”

刚吃过晚饭，老鸨就亲自找到州衙，把一张纸条递到伍斌手上。纸条上只有一句话，让今夜来怡春楼相见。字迹一点都不熟悉，伍斌想到自己的使命，虽然十二分的不情愿，却不敢爽约。

老鸨将伍斌让进房间，知趣的随手将房门关上，站在大门外当起了临时护卫。

厅堂正中的官帽椅上端坐着一个干瘪老头，一身宁绸裤褂外套一件葛布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斑竹纸扇，上面是当代书画家沈周的扇面，此人如此装扮让人实在辨别不清他的身份。

老者向伍斌盯了一眼，比伍斌更为尖细的嗓音咯咯笑了两声道：“真没想到，咱们两个没蛋的老家伙今日竟在这婊子窝里见面了。”

听话听音，伍斌就知道此人是来自宫里的太监。伍斌这一辈子最为可恨的事正是入宫当了太监，听他说的如此不堪，脸色立刻撂了下来。

“怎么，听得不入耳啊！”老太监毫不在意的站起身走到伍斌近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咱家说的一点没错吧，别看你胡子一大把，搞得跟关公似的，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假的。”伍斌不想就这话题跟他继续说下去，不知此人什么身份，也不敢造次得罪他，躬身一礼道：“不知贵驾深夜唤伍某到此何事？”

“你不说，咱家倒是差点忘了。”老太监把手中折扇递到伍斌面前，伍斌仔细打量，沈周画的扇面上，印着一方篆体小印。

“你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伍斌急忙退后一步，要跪下行礼。

“得了，得了。”老太监伸手将伍斌地上抄起：“这里又没外人，搞这些虚礼做什么。”伍斌到底不愿越礼，梆梆叩了三个头道：“请贵妃娘娘安。”然后方才从地上爬起道：“此次老前辈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泗洲城，不是所为何事？”

“装，你他娘还真会装。”老太监手中折扇点着伍斌额头道：“咱家今日刚到泗洲城，就听说季氏那贱婢所生逆子被你干掉了，你尽等着领贵妃娘娘的赏赐吧。”

伍斌脸色沉了下来道：“老前辈，季妃毕竟是先皇宠幸过的，你怎么可以如此蔑视于她，更不应该我们这些奴婢说这样的话。”

“怎么，你想反水？”老太监不屑说道，“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又是谁将你弄进宫里享受荣华富贵。”

想到万贵妃的心狠手辣，伍斌浑身就起栗子。 他仔细回想，怎么也记不起面前这个老太监的来历。但很显然，此人必是万贵妃的心腹无疑，他回京以后，只要在万贵妃面前稍进谗言，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也很惨。

伍斌抹抹脑门上的冷汗，不得已躬身说道：“属下说错了话，请老先生海涵。”

“好了，好了，不要太紧张嘛。”老太监清楚，泗州城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是微服而来，把伍斌惹急了，狗急跳墙，说不定能把他黑了。

老太监安慰伍斌两句，接着问道：“汤煜被杀，汤庆仁情绪如何，不会闹着让人偿命吧。”

伍斌答道：“汤煜又不是汤庆仁的亲儿子，他伤心不过是撒土眯人的眼罢了，现在可虑的是宁若成，虽然今日他已经把汤灿当成凶犯抓了起来，但卑职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并不实心相信汤灿是凶手。尤其是蔡天石的死，更让他添了几分怀疑，既然已经坐实了汤灿的凶犯身份，为何还要干掉蔡天石，卑职真是看错了杨大发，他纯粹蠢猪一个。”

“你不要埋怨杨大发。”老太监挥手制止伍斌，“干掉蔡天石的是咱家的人。”

他不是说今日刚到吗，动作这么快。看着伍斌疑惑的目光，老太监嘿嘿笑道：“你不要以为干掉蔡天石是画蛇添足，宁若成已经对汤煜所中砒霜之毒产生了怀疑。如果蔡天石不死，以他高明的手段，说不定已经判断出汤煜被下的是什么毒，一旦为宁若成所知，杨大发必然暴露，紧接着会连累到你，到时说不定还会扯到宫里。”

“扯到宫里又能如何，难道贵妃娘娘会怕一个小小的知州。”伍斌不解的问。

“此一时彼一时，贵妃娘娘也不是当年刚得宠的时日了。”老太监清了一下嗓子，道：“你来的时间太长了，又不是真的嫖客，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宁若成生疑。”伍斌想到自身的无能，悲凉的长叹一声，忍不住道：“卑职今夜是来争赛牡丹泗州之行**权的，如果不见她一面，明日她在别的客人面前岂不说漏了嘴。”

“怎么，你真想嫖赛牡丹？”老太监似笑非笑道，“咱们的身子根本不能做那样的事，眼馋吧唧的，岂不是做了花下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