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雀在后

一场别开生面的审讯在后院最偏僻的堆放杂物的柴房内开始了。以肖熠的想法，一刀将汤灿剁了得了，芸儿心地未坏到想弄死汤灿，急忙阻止道：“用刀可不成，那样太明显，以后官府一旦查问起来，你爹爹想替你隐瞒也难，不如咱们审着他玩，最好弄个行刑不慎杖毙棍下。”

一个豆腐店的女儿家，哪里来的这么些鬼主意，以肖熠在魏家庄土财主的生活，根本拿不出。也是少年好玩的心性，立刻点头答应：“芸儿，你的办法太对了，咱们就这么办，即使将来官府有疑问，我爹也好打马虎眼。”

二人说干就干。柴房很小，没有立柱可供捆绑汤灿，芸儿目光四下逡巡一遍，指着一架石槽：“把他拴在那里得了。”

石槽是肖翠兰刚从州城来到魏家庄时喂毛驴用的，随着日子越发红火，肖翠兰出门都是坐轿子，不再用毛驴当脚力，石槽早废弃不用了。

肖熠将绑绳拴在石槽一头的洞洞里。汤家有一个很大的马厩，汤灿明白那洞洞是用于拴牲口用的，自己现在成了货真价实任人宰割的牲口。要是过去，汤灿也就忍了，自从得知自己是皇子，身份与往日大不相同，不能够再自轻自贱，大呼道：“你们把我杀了得了，不要如此侮辱与我。”

芸儿不明白侮辱是什么意思，笑道：“别急嘛！一路上爹爹不让我来魏家庄，就你跟着嚷嚷的凶，拴在石头上不比柱子上舒服？你还得感谢我呢！”

“呸！”汤灿啐了一口，“卖豆腐的臭丫头，本皇子好心好意带你出来逃命，你却恩将仇报，将来会不得好死。”

“皇子”这个称谓，芸儿并不陌生，只是不清楚是干什么的，肖熠念过几年书，毕竟比她有些见识，说道：“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汤’字，你要是皇子，我不也成了皇帝家的人，你这样说大逆不道，要户灭九族的，不要胡说八道连累我成不成？”

芸儿想起肖熠跟汤灿的关系，生怕二人越拉越近乎，干咳一声向肖熠使了一下眼色，像是告诉他别忘了要干的事。

刀子不能用，肖熠捡起一根木柴举过头顶：“姓汤的，你在芸儿家杀了三条人命，至今不愿招供，我要对你动用大刑了。”

二人之间的计谋，汤灿听得清清楚楚，记起裴辛于卯都交代他的话，无论何种情况下，保命第一，只要保住性命，以他的身份，将来还怕不能报仇雪恨吗。

“慢！”汤灿出声制止道，“不用你动用大刑，我招供，三个人都是我杀的， 帮腔魏老爹阻止芸儿来魏家庄也是我，这么着成了吧。”

肖熠举在半空的手不知所措，扭头看了看芸儿。芸儿道：“那不成。杀了三个人，不动大刑，你就轻易承认了，这不是在演戏嘛！打，狠狠的打！”

“对，必须打。”肖熠随声附和。

自此汤灿明白了，二人就是要打他取乐。打两下不要紧，只怕他们手下没有轻重，一木柴把他脑袋敲开了花，才是有冤没处喊去。要想保命，汤灿只得大喊“救命”。

“救命？在这儿喊破嗓子也没人会听得见。”芸儿夺下肖熠手中的木柴，捡起一根周身都是刺的洋槐树条，一脸坏笑的靠近汤灿：“别怕，刺扎了你，我会替你一个个挑出来的。”照准他的腰部就要抽，突听得身后有人喊道：“你要是敢抽他一下，我就在他的脸上拉一刀。”

芸儿回头才看清，一个高大的汉子正站在肖熠身后，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肖熠吓得脸色苍白：“芸儿，不要动他，快些放手。”

这么好玩的事未开始就放弃，芸儿非常不甘心，但也不敢造次，把树条扔到地上道：“你把肖熠放了，我可以不打他。”

来人是裴辛。如果汤庆伦没有睡觉，他不能轻易进入这座宅院。官兵首领包金贵亲自带人看押犯人，根本没人看守大门。裴辛找遍前院，只发现正房内关押的于卯和黄二毛，随后进入后院在卧房内看到熟睡的汤庆伦主仆，他都没敢惊动，好久才发现这间不起眼的杂物间。

找遍这座宅院，只见到一个女孩，裴辛算定她就是魏老汉女儿芸儿，现在却在助纣为虐帮助折磨汤灿。没时间跟她啰嗦，裴辛用脚勾起地上的刀，指着肖熠：“把汤公子放了。”肖熠保命要紧，只得乖乖地过去为汤灿松绑。

裴辛扯着汤灿往外跑，临出门之前回头告诉芸儿：“你爹是他们杀的，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我爹死了？你站住……”等芸儿反应过来，裴辛二人已经冲到后院院门。他们再也出不去了，汤庆伦拦住去路，十多名官兵围成半圆在他身后站着，像对付于卯一样，刀出鞘弓上弦，一齐对准他们。

裴辛是个中行家，反抗等于送死，只得束手就擒。

芸儿肖熠二人弄的那些鬼把戏都未逃脱汤庆伦的掌控，他也想给汤灿些苦头吃，免得以后好胳膊好腿逃跑起来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万万没想到，一场闹剧会有这么大的收获，重新抓住裴辛。

裴辛和于卯一样，心里都藏着秘密，汤庆伦对这些秘密的兴趣绝不亚于完成万贵妃的使命。他临时改变计划，在魏家庄待上一天，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用过早饭，汤庆伦准备一个一个审讯于卯裴辛，突听到正房外传来吵闹声，走到门前一看，原来是芸儿嚷着要去找爹爹，肖熠拉着她不让走。“芸儿，你要相信我的话，你爹真回州城去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芸儿主意打得很正。“我不要你的发誓，回家看一看就清楚了。”

一个卖豆腐的，杀了也就杀了，还怕他的女儿反了天不成。汤庆伦皱着眉头，唤过肖熠，轻声吩咐道：“你不是喜欢这个黄毛丫头吗，把她弄后院摆布了，还怕她不死心塌地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