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枪顶住了胸膛

走出了几里路，关小峰让手下把堵在芦花嘴里的那块布抽出来。芦花终于能够舒舒服服地喘一口气了。可刚刚喘了几口粗气，芦花就开始哭，一边哭还一边骂关小峰缺德。关小峰一点也不生气。不但不生气，反而更高兴了。芦花即便被绑架了，她也没有像那些乡下的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即便是骂他，也只是骂他缺德。这样的女人肯定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贤惠的女人。他甚至想，结婚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听见芦花骂二当家缺德，手下的人不干了，一个老缺呵斥芦花说：“你再骂，就把你的嘴还堵起来。”

关小峰立刻说：“让她骂吧！你把她的嘴堵起来，她不闷得慌吗？”转过脸又凑到芦花的跟前，笑嘻嘻地说，“你就可着劲儿的骂吧，等你骂够了，今晚我就和你入洞房，到那时候，你就是想骂也骂不成了。”

芦花看着这张丑陋的面孔，听着这些下流的话语，又羞又愤，她把头拧向一边，不去看关小峰。关小峰仍然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他看出来了，芦花是一个性子懦弱的女孩，这样的女孩最大的好处是温柔贤惠，知道体贴人。最大的缺点是没有主意，逆来顺受。可是现在，她的这个缺点正好成全了关小峰。关小峰心想，只要把她娶进门，她也就是哭哭啼啼地拧巴几天，过了这几天，她就会认命的。说不定，过上一段日子，她还会真心的体贴自己。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关小峰已经提前陷进了温柔乡里，不能自拔了。他在前边走，他的四个部下推搡着芦花跟在后边。忽然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关小峰的胸膛，硬生生地把他给逼得停下了脚步。他兴冲冲地走得很有劲儿，这一下子把他顶得很疼。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忽闪的一下，意识到不好。关小峰在大荒洼里闯荡了几年，他的第六感觉本来是很敏感的，每次行动中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都能提前预感到。可这一次，他却没有预感到危险。直到冬雨的枪顶在他的胸口，他才知道。他心里很懊丧，自己太大意了。他太大意，是因为他今天太高兴了。脑子里老是在想好事，分了心。

关小峰本能地伸手向腰间去掏他的单打一。可是已经晚了。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并不高，好像也没有多少杀气，反而有点很平静。好像在半路上埋伏下来，面对的不是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老缺，而是在演戏。正是因为这一点，关小峰的心里忽然一紧。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受。

自从他当了老缺，出生入死，从来没有怕过。可今天，他的心里怎么就忽然有点儿怕了呢？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即使他想，也想不明白。以前都是别人怕他，他何曾怕过别人？就是大当家周生水也让他三分。在关小峰当老缺的这几年中，他见过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的，其实只有心里没底气的人才会靠大声吼叫来给自己壮胆。他也遇到过和他拼命的，可那些人虽然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腿却早就哆嗦起来。即便有一两个真的胆大不怕死，他关小峰也不放在眼里。生死对决，不仅需要不怕死的勇气，你还得有制服对手的本领。他不相信在大荒洼有不害怕他关小峰的人。所以，他想不明白。其实，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对方的平静。能这么平静，甚至有点很轻松地面对他关小峰的人，一定是一个很有底气的人。一个很有底气的人，就一定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他的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打家劫舍的老手，当老缺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他强压下心中的一丝慌乱，站住身子。手已经摸到枪把了，可他没有往外掏枪。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他后面的四个人当中，有两个人仍然扭着芦花的胳膊，另两个人从腰间掏出了刀子。

关小峰看清了，一个清清瘦瘦的影子从歪脖子柳树后面转出来，那杆枪依然顶在自己的胸口上。他也看清了，那杆枪是一杆大荒洼里常见的土枪。可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没有问。他的脑子里在想，这个人会是谁呢？从这个人身形来判断，他知道这个人绝不是胖娃。不，更主要的还不是身形。胖娃没这个胆量。那谁会管这种闲事呢？他想到了一个人：英冬雨。他并不是认为英冬雨爱管闲事，其实，英冬雨从来不爱管闲事。他是从这个人的行动和胆量上来做出的一个判断。英冬雨小的时候就敢第一个钻那个传说中有大长虫出没的树洞，足见他的胆子非比寻常。前不久，又听说英冬雨竟然不用瞄准就一枪打死了一只皮子，成为大荒洼第四个进入传说中的神枪手。有了这个本事，他的胆子就更大了。虽然他心里想不明白英冬雨为何会来趟这场浑水，可他知道英冬雨有资格来趟这场浑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你是英冬雨。”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疑问，而是肯定地说出了英冬雨的名字。同时，他的语气也很平静。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说完这句话，他就站在那儿，好像很配合地在演一场戏。并且在这出戏里，他和英冬雨一样，也是主角。

英冬雨没想到关小峰一下子就能猜出自己来。他竟然稍微愣了一下。他一愣神的功夫，后面的两个老缺已经拿着刀往前逼近了一步。关小峰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即使掏出枪来，也无济于事。不要说英冬雨是个神枪手，就是铁柱那样的松包，这么近的距离，土枪的铁砂子飞出来，也能把自己的胸膛给打成筛子眼。

英冬雨很快就镇静下来，他说：“你说的不错，我是英冬雨，我也知道你是周生水的二当家关小峰。”

关小峰说：“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拿枪指着我。你小子胆量的确不小。”

英冬雨说：“我本来胆子就大，现在我胆子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