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黄诚

“长官，我没有说错吧，肯定没有人经过！”排长一脸得意，还**似的瞪了眼木然无声的陈二猴。

没有说话，宋炎华沉着脸又向前观察了近百米，除了一些动物留下的痕迹，还是一无发现。

“队长，别浪费时间了！”卢建辉也按奈不住了。

是没人经过！宋炎华思付着看向陈二猴，见对方正用委屈但又倔强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当日飞跃天险一幕闪过脑海，最后定格在脱力瘫倒在地的画面上。

陈二猴，一个为完成任务而不惜搏命的人，这是宋炎华对他的评价，也是他如此信任对方的根源。

可问题出在哪？宋炎华停住蹲下，右手无意识地摸下一处松散的泥土，一捏，身体突然一震，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又换了个位置捏起泥土。

“队长这是怎么了？

让卢建辉等人更吃惊的是，徐雷也有样学样的做起相同的事情，而且还哈哈大笑起，“我明白了，没想到小鬼子是玩了这一手！”

宋炎华长吁一口气，朝忐忑不安的陈二猴满意地一笑，然后道，“各位，陈二猴的判断是对的，小鬼子走的就是这条山路！”

“真的？”

各人的口气不尽相同，排长是质疑，卢建辉是迷茫，季勇和陈二猴是兴奋。

“当然是真的！”徐雷笑着让他们也捏两处不同地点的泥土，“你们看，表面上看都松散的，但这处是散而不碎，而那儿是完全碎散！”

在徐雷的解释下，众人也发现这两处泥土的不同，又检查了其它地方，还是如此。大部分人马上明白这是日军做的手脚，只有卢建辉还是一头雾水，连问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个傻大个！”

面对徐雷的讽刺，出乎众人意外的是卢建辉难得的没有反击，只是悻悻地傻笑。只有宋炎华清楚，今晨的那番谈话起了作用，以前针锋想对的两人，关系开始缓和。

“这些碎散泥土是小鬼子洒上去遮盖脚印的！”徐雷翻着白眼揭开迷底。

“对呀！”卢建辉重重一拍脑袋，总算明白了，这冬天雨后的泥土，怎么可能这么碎呢。

另一边，排长红着脸朝陈二猴一翘大拇指，“二猴兄弟，厉害！”

“队长才厉害！”

“对对对！”

让秀勇去通知突击队，宋炎华几人先行前进。果然，又走了数公里，山路上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密集脚印。

打量下地形，排长提醒宋炎华，再过去约两公里就到小村。闻言，宋炎华让队伍停下就地隐蔽，侦察组五人尽出，全力搜索日军的明暗哨。

山路离尽头不远处，十几幢低矮的房子依山而建，这本是一个远离尘烟的小山村，此时却如人间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十多具布满弹孔的男子尸体倒在血泊中，虽然年龄各异，但没有生机的双眼无一例外怒睁，手上或身边的弓箭、柴刀和猎枪表明就些村民曾经进行过殊死抵抗。

更大的罪恶还在进行着，一间间屋中传出妇女甚至幼稚的痛苦**声和日军兴奋的嚎叫声。

在一幢较为干净的房屋，身着中国中尉军服的日军第6师团第36旅团第45联队情报参谋佐滕三郎中尉正朝一名绑在木柱上的一名中国少尉咆哮着。

“你的，立即交待你的身份，有什么任务，不然的死啦死啦的！”

努力睁开红肿的双眼，少尉嘴一张，吐出一口带着血迹的唾液，用不屑的眼神怒视着对方。

“你的，很好的！”

佐滕三郎狰狞一笑，朝一边同样两名身着中国军服的日军一点头。

“嗨！

两名日军上前抓住中国少尉的右手，其中一人拔出刺刀，刀尖对着食指指甲。

“你的说不说？”

死死盯着闪着寒光的刺刀，少尉眼中尽是恐惧，心里全是后悔，如果当时听程奎朗的话，给他枪再给自己一枪，一了百了多好。

现在别无选择，自己身上除了关系着第140师上下几千号人的生命，更有份绝密情报，少尉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哟西！”佐滕三郎手一挥。

只见那名日军一用力，锋利的刀尖没入指甲。

“啊！”虽做好心理准备，在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前，少尉还是发出了非人般的惨叫。

日军却似乎很享受，刀尖不停搅动，在不断的惨叫声中，活生生将指甲剐下来。

“说！”

“呸！”

……

伴随着间或响起的惨叫，少尉右手五指已是血肉模糊，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隔壁房间中，床上躺着重伤被俘的补充团团长程奎朗。一名中国上尉正坐在床前愣愣地盯着他，每当惨叫响起，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哆嗦。

“八嘎！”没想到这名中国少尉如此坚强，佐滕三郎也只得暂时放弃，丢下一句将他弄醒就走到隔壁。

听到有人进来，那名中国上尉慌里慌张地起身转过来，一脸谄媚地躬声道，“佐滕中尉！”

要是宋炎华看到这名上尉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也会明白到底是谁出卖了补充团团部地址，因为，此人竟是黄诚！

横坡岭之后，黄诚在黄澄明操作之后当上三营代理营长，本意是让他混点资历，以便会战结束后调任战区司令部。

黄澄明用尽心思，想为黄诚在军队谋一份前程，有一点却根本没有考虑到，黄诚根本就不是当军人的料。

第140师转入山区分散潜伏后，补充团三营在黄诚的率领下，在一次转移中被日军第45联队的一个中队咬住。交战正酣时，黄诚竟丢下部队带着几名卫兵欲回团部，又遇日军侦察队。在卫兵战死后，黄诚非常干脆地投降。

当日军审讯他时，黄诚按黄澄明交待，只反复说我是军统人员黄三，代号三爷，请你们梅机关樱丸与我对话。

梅机关三字还真是护身符，黄诚很快被押送到第45联队本部，通过旅团与梅机关联系上，得到的指示是暂留第45联队本队，数日内会专人来接。

原来，在湖北，军统和梅机关一方面在秘密战线上进行着殊死对抗，另一方面又进行着一定程度的合作，比如走私重要物资谋取暴利。

合作项目中有一条，俘获对方重要成员后，可以向对方提出换回已方重要被俘成员，樱丸即为梅机关专门负责此事人员！

看到一个接字，日军对黄诚不再动心思，变故却出在黄诚自己身上！

日军枪决数名坚决不愿出卖部队情报的中国军官时，有意无意地安排黄诚旁观，结果黄诚当场吓得瘫痪在地。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第45联队情报参谋佐滕三郎设了一局，突然提审黄诚，声明如他不提供所在部队重要情报，梅机关将拒绝与军统谈判。

不合作，就要被枪毙，黄诚如佐滕三郎预料，自己得出了结论！

为了活命，黄诚老老实实地将知道的关于补充团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当然能让佐滕三郎看上眼就补充团团部驻地这一条。

请示后，佐滕三郎挑些一些会汉语的日军，组成一个临时小队，在黄诚带领下化装成中国军队直扑目标。

由于团部也就程奎朗少数几个军官知道黄诚战场脱逃，当黄诚带着一支队伍进入团部防御圏时，外围警戒哨竟还上前主动敬礼，结果都被日军清除。

一直突到团部附近，才有士兵发现不对，可一切都晚了，兵力根本来不及展开，就被日军分割包围在几个庭院，成为掷弹筒的靶子。

在日军攻入指挥部时，身负重伤的程奎朗让师部来的参谋毁掉电台和密码等文件，并给他一枪。

最后时刻，参谋犹豫了，结果双双被日军俘获。

在后撤过程中，日军后卫发现追击的后勤连，佐滕三郎在伏击这支中国部队的同时，让一个班根据黄诚的供述，以补充团一营三连一排二班的身份混入对方，企图渗入对方指挥部，再来次毁灭打击。

佐滕三郎之所以将这个小山村作驻扎地，完全是黄诚的失误。在派出袭击小队时，黄诚提供这个地点作为汇合地，到了之后才发现竟是个绝地。

一来，无法通知袭击小队更换汇合地点，二来，佐滕三郎自信布置的迷局一定能骗过可能来追击的中国军队。

“黄桑，程奎朗的没事？”佐滕三郎有点担心地看了眼床那边，能从这名中国军官口中掏出第140师师部所在可是大功一件。

“佐滕中尉，程团长，哦，程奎朗的伤口已止血，没有生命问题！”

“哟西！”佐滕三郎满意地点点头，听到隔壁又响起**声，眉头一皱，“黄桑，这次你的表现大大的好，我会亲自向樱丸建议立即与你们的军统进行谈判，也好让黄桑早日回去！”

黄诚点头哈腰着正要表示感谢，却听到对方语气一转，“但是，希望黄桑最后做一件事！”

上次明明就说只做一件事，现在又来最后一件，黄诚心中暗骂小鬼子说话不算话，可嘴上连连答应。

“黄桑，你的过去劝降那名支那军官！”

“这……”

黄诚的迟疑被佐滕三郎轻轻一哼就变成了是。

也许是无颜面对，也许是被血淋淋的场面吓住了，黄诚在门中磨蹭了会才走进去。

“兄弟，你还好吗？”

兄弟两字，让呆拉着脑袋的少尉身体一颤，努力抬起头，用迷惑的眼神打量会黄诚，才哆嗦着嘴唇问道，“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