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计划

用过午饭后，突击队再次踏上征程，而在他们出发后不及，两条人影也匆匆离开。

经过一下午的跋山涉水，夜色笼罩天地时，突击队到达距王山头数公里外的一座山丘。

当宋炎华刚坐下掏出干粮，先行抵达的季勇搀扶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过来，见状，不由一愣，这一带已是战区，怎么还有平民？忙迎上去。

“大爷，这是我们长官！”

“长官好！”老人干枯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眼光却不时瞟向宋炎华手上的干粮，喉咙也不住嚅动着。

让老人坐下后，宋炎华将**的馒头递过去，“大爷，不好吃，你老就将就下！”

“长官，这使不得，你们还要打仗！”老人犹豫下连连拒绝，只到宋炎华又掏出个馒头才接过掰开，将大的塞进口袋，然后捧着小的就狼吞虎咽起来。

“大爷，慢点，管饱！”见老人噎得直伸脖子，宋炎华又将馒头塞到他手里。

等老人不紧不慢啃起来，宋炎华才以拉家常的口吻道，“大爷，你老贵姓？”

“长官客气，小老头免贵姓黄，长官叫我黄老头就行！”

“黄大爷呀！”宋炎华口气一转，“这儿在打仗，你老怎么没有出去躲躲？”

唉，长长叹口气，老人将馒头小心的收好才讲起来。

老人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山村，七八天前镇公所的人就下乡说要打仗了，让他们到长沙暂避。可村里人认为是在山区，这仗打不到这儿，就没有理睬，没想到，前天晚上起，王山头一带打了起来，村里人这才跑到深山躲了起来。

“那你老？”

“唉！”老人叹着气解释，他和妻子年老体衰，怕连累家人，就躲在附近的山洞里，夜里出来想找点吃的，被在附近搜索的季勇发现。

听到还一个老人，宋炎华将剩下的几个馒头全塞给老人，好不容易让老人收下，才打听起王头山地形。

老人世辈就住在这，说起王头山一带地形头头是道。

听着老人的介绍，宋炎华的眉头深皱了起来。这王头山是数座连绵的小山丘，山势平缓，就是一个易攻难守之地！

一个大队的日军，用了两天还没打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宋炎华突然沉思不语，老人用担心的口吻问，“长官，你们也是来想救王头山的老总们？”

注意到老人话中用的是也字，宋炎华忙问是不是之前还有其它部队来援救过。

肯定的点点头，“昨晚有一支，今早有一支，都打进去了，可最后又全被小鬼子堵住！”老人一脸的可惜。

“什么？”宋炎华猛地站起，忙问，“这两支部队也被困在王山头了？”

得到老人的确认后，宋炎华终于明白这支日军为什么迟迟没拿下王山头，竟是将王山头当成诱饵，吸引周边中国军队来救援，以达到聚而歼之目的。

“长官，没事吧？”老人也紧张了。

“黄大爷，没事！”宋炎华竭力控制住情绪，叫来一名队员，让他护送老人夫妻到更远的地方躲避。

送走老人后，宋炎华召集徐、卢两人，将了解的情况简要说了下。

“他娘的，小鬼子什么时候这么精了？”卢建辉一如既往地只发表感叹。

徐雷却眼睛一亮，“队长，我倒认为这是好事？”

“好事？”

“嗯！”徐雷重重一点头，“队长，这事反过来想就是好事！”

“反过来想？”宋炎华喃喃了几下，猛地一击拳，“对呀，反过来就是好事！”

看着哈哈大笑的两人，一头雾水的卢建辉连连追问。

听完徐雷的解释，卢建辉也恍然大悟，发出更大的笑声。

原来，宋炎华只考虑到有更多的部队陷入了包围，而徐雷则逆向思维，包围圈中第420团的部队越多，突围的可能性就越大！

稍作休息，根据老人提供的王山头地形，宋炎华和卢建辉带侦察组分散潜入战区。

王山头北靠大山，东有大河阻隔，南、西两面各有数条通道，日军一个大队分兵把守，依据地形封死所有突围路线。

日军采取的是外松内紧策略，宋炎华他们潜入包围圈后，越向里日军的警戒力量就强，为防止打草惊蛇，只得远远观察记录各通道的地形和日军部属情况。

两个小时之后，各小组在预定地点汇合。

各小组一一报告，宋炎华边听边在地上摆几个石头，不时细问几句，很快日军的大致布置就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南面，日军一个步兵中队控制三个通道两侧的高地，一个步兵中队充当预备队，随时增援。西面，日军主力所在，除两个步兵中队，还有机枪中队和运输中队，没有发现炮兵

从日军兵力分布来看，第420团应该从南面突围，但崎岖的山路，不利于大部队展开，日军只要守住两侧的高地用火力封锁住通道，就能大量杀伤突围部队。

宋炎华第一反应就是通过偷袭夺取南面一个通道，然后掩护部队突围。但这也意味着突击队必须硬抗日军预备队的反击，伤亡且不论，由于地形原因，第420团主力也不能在西面日军发动追击前全撤出去。

否决南面之后，只能从西面想办法了，而日军也判断第420团只能从这突围，主力就布置在这方向。

依旧是突袭，只不过这次宋炎华的目光落在了代表日军大队部的大石块，从侦察来看，日军指挥部控制着约一个半中队的预备队，必须将这股力量引走，顺着思路，一个计划在脑中渐渐形成。

和卢建辉嘀咕了几句，后者以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想了会，最后点头同意，但脸色阴沉的可怕。

之后，宋炎华叫过季勇和陈二猴，小声将计划讲了一遍，等俩人记熟于心，然后看着两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又道，“你俩中必须有一人务必于十点半前找到张涛副师长或牟世光团长，告知计划！”

必须有一人，这意味着什么，两人心里都清楚，但都毫不犹豫地应了声是，不过季勇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

见季勇欲言又止，宋炎华脸沉了下来，一旁的卢建辉忙小声问怎么回事？

“队长，要是张副师长他们不愿意照计划实施怎么办？”季勇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听完季勇的话，宋炎华的脸色变了，这种可能性有，而且很大，毕竟照他的计划，第420团要承受很大的伤亡。但伤亡惨重，总比全军覆没的好！

想到这儿，宋炎华用无奈地口吻道，“你俩告诉张牟两位长官，如不愿照计划执行，突击队因另有紧急军务，只能稍作策应，战况不利便会脱离战斗！”

“是！”

“至于你们两个！”宋炎华沉吟了下才道，”传达计划后，如情况许可就立即撤出！”

“是！”

两人敬礼后转身没入渐起的夜雾。

“队长快看！”卢建辉兴奋地望着一缕缕自地面袅袅升起的水汽，“起雾了！”

雾色、夜色，对于装备落后的中国军队永远是最好的掩护！

王山头，西面，日军第45联队第3大队大队部。

“三元君，起雾了！”一名站在帐篷口的日军年轻少尉看着空中渐渐聚成团的雾水，欣喜地叫了起来。

“什么？起雾了？”帐篷中间正与几名军官研究作战地图的大队长三元大辅少佐猛地抬起头，几个大步走到帐篷口，皱眉盯着薄薄的雾团。

“可惜没有东京夜雾的繁华！”少尉突然落寞地感叹了一句。

“八栋君，支那怎么可能和东京相比呢？”三元大辅挤出一丝笑容应和着，然后嘟囔了句，“支那的夜雾还非常讨厌！”见对方一脸还解，便咬牙切齿着解释，“支那人的卑鄙，最喜欢利用夜雾偷袭！”

“是够卑鄙的！”少尉也一脸愤怒。

见对方还是没明白，三元大辅苦笑着提醒，“所以我们得改变作战计划了！”

“三元君，你是说支那人会趁机突围？”

“八栋君的高明！”

心里将对方狠狠鄙视了一通，好好的联队本部不呆，非得到一线作战部队装模作样，可谁叫人家有个在大本营任要责的父亲呢，三元大辅也只能奉承。

“那就请三元君下达命令，我看看有没有问题！”少尉以上位者的口吻道。

“嗨，八栋君这边请！”

回到作战地图前，三元大辅连连下令。

“命令高桥君，加强外围警戒、巡逻！”“命令各中队全体备战！”、“命令高木君、平野君，一线兵力、火力保持于两侧，预备队立即构筑二线阵地！”、”命令清水君、杉山君，以两红一绿为信号全力发动攻击！”

一直聆听的少尉突然开口了，“三元君，你怎么让第二、三中队进攻？”

日军传统，指挥官下达作战命令时，在场军官下只能坚决服从，何时有过当场提出疑问的？不过这少尉的身份特殊，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当场下克上，大队部其他军官习以为常的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