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牺牲（上）

“季科长，早！”

“早！”

与几名相识的军官打过招呼后，季栋华扫了眼货架，没有表示有情报的标识，便找到对应的商品后耐心等待起来。

“季科长，您需要点什么？”掌柜堆着笑脸过来道。

“金黄蜜枣和长春太极饼各来两份！”

“好来，稍等！”掌柜返身从货架上取过物品，然后笑着道，”季科长，真是太巧了，就剩下两份了！”

后面顿时响起一片失望声，季栋华正要付钱，后面那名日军特务突然道，“这位长官，小的走亲戚，这两样能不能让给俺？”

又来这一手，季栋华也不以为意，就换了另两样点心，付钱离开。两名日军特务兵分两路，一名继续跟着，另一名带着两盒点心急匆匆赶回机关。

和人打着招呼，季栋华走进后勤科，将点心随手递给一名手下，让她分下去，然后在工作人员的欢呼声中坐到自己位置上。

粗粗翻下文件，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反正已下达潜伏指示，季栋华便将那批毒气弹抛在脑后，开始处理起文件，但事态地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梅机关本部，青木拓海听完手下汇报，陷入了深思，两天来对几个重点怀疑对象实施了压迫式盯梢，可还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黑狐肯定就在期中，对此有绝对把握的青木拓海又一份份看起情报汇总，总感觉哪儿出了问题。

资料都很简单，对象的活动十分有规律，看上去没有丝毫问题，可人就这样，一旦认为其中有问题，就会从不可能中找到可能。

终于，青木拓海看着季栋华资料上的一条信息皱起了眉头，这两天季栋华一共去了三次同一家商铺，每次都是买不同的食品，都弄了过来没发现任何问题！

以季栋华的身世，要到这种地方买酒吗？青木拓海终于嗅到了一丝异常，顺着思路，如果这个季栋华就是黑狐的话，他们之间肯定有一套不为人知的传递信息的手段！

至于另一个最有可能是黑狐的陆永军，青木拓海再三推敲也没发现问题，不过他有一探此人的办法。

“那就从这个支那人开始！”反正已公开监视那几人了，青木拓海也不怕打草惊蛇，决定先从外围下手！

命令下达，很快四名特务冲出机关大楼。

商铺中，掌柜趁没有顾客的间隙翻了下早报，很快找到信息，”撤离”！看了眼倚在店外树杆上盯着这边的日军特务，不由长长吐了口气，这两天，由于日军特务的步步紧逼，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走到店铺后，在特务的注视中将本应打佯才收起的长櫈拿了进来，然而轻松回到柜台后，掌柜却又担心起来，如果日军特务机关要对自己下手，肯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而自己突然失踪，那日军特务机关对季栋华的怀疑不是更大吗？

就在患得患失间，几名光头大汉骂骂咧咧着走了进来，那名日军特务看了眼，认出是附近的帮派成员，便不再感兴趣。

掌柜皱下眉头，随即笑着打招呼，“啊，洪爷您来了！”

领头一人哼了声道，“倪老头，这月的份子钱应该交了！”

“不是月底才收吗？”

“老家伙，让你交就交，再啰嗦，拆了这店！”领头的眼睛一瞪就骂起来。

“是是是！”掌柜装着害怕的样子从货架底下拉出一只小木箱，放在木櫈上打开，一五一十的数起钱来。

柜台外那几名大汉看着一箱子的纸币眼睛都直了，当掌柜将一叠纸币交给领头大汉时，后者眼珠子一转，恶狠狠道，“倪老头，兄弟们平时这么卖力的罩着你的店，是不是……”故意拖长声音，贪婪的眼光盯着钱箱。

暗暗骂了声，掌柜口中连连称是，正要再去拿点钱，突然看到四个脸无表情的人走到那名日军特务身边交谈起来，不时看上这边几眼！

“小鬼子要动手了！”掌柜迅速做出判断，没想到日军特务机关行动如此快，他才接到示警就上门来抓人。

之前还对撤不撤退犹豫不决的掌柜反而心静了，自从担任季栋化单线联系人开始，他就时刻准备迎接这一刻，绝不落入小鬼子手中是他的誓言，他的一颗假牙里面就包着剧毒！

就在掌柜准备咬破假牙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只听那领头的大汉恶狠狠道，“老不死的，将钱箱拿过来，否则弄死你！”

闻言，掌柜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个更好的办法，故意拼命大喊起来，“来人啊，有人抢钱了！”

那五名日军特务闻声立即冲过来，而领头大汉则一愣，没想到这个平时惟惟诺诺的老头竟敢反抗，又见有人见进来，手上不由一用力，本想吓唬下让对方住口。可没想到掌柜头拼命一转，只见嗞啦一声，血箭飙射。

锥心般疼痛中，掌柜一头栽倒在柜台上，用仅存的意识将那颗包着剧毒的假牙掰下吞进腹中，任何能泄露身份的东西都不能留下，然后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丧失了意识！

“你们没见过杀人吗？滚开！”领头大汉瞪着血红双眼，将滴血匕首指向冲过来的日军特务。

“八嘎！”一名日军特务掏出手枪就要射击，被另一名特务拦住，“抓活的！”

手枪、日语，这下子几名大汉知道这五人的身份，吓得连忙扔掉匕首，乖乖地举起双手，“各位太君，我们是黑虎帮的，是太君们的朋友！”

一名特务检查了下血泊中的掌柜，朝领头特务摇摇头。

“八嘎，该死的支那猪，你们的死啦死啦的，死的活的统统的押回！”

不管这几名大汉如何苦苦求饶，只得抬着尸体在两名特务押送下走向梅机关，过往的行人见此远远躲开，连多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只有一名学生样的青年站在街角，晶莹的双眼一直目送那具还在滴血的尸体消失在远处后，匆匆汇入人群，经过那家商铺时，余光扫了下，没有看到那张长櫈，便又匆匆向前！

剩下的三名日军特务和随后赶来的大队日军宪兵将商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凡是有字的东西一股脑全带回！

而在此时，一个住宅区中，陆永军正和井上之助领着一群伪军和几名日军特务将一幢两层小楼团团围住。

“陆桑，现在的可以告诉你此次行动的目标了！”

按照计划，井上之助向一头雾水的陆永军通报，通过断电侦听法，梅机关锁定这幢小楼有一部电台，因为日方另有重大行动，便在他的主动请缨下让保安处作战科主导此次行动！

“多谢井上之君栽培！”陆永军激动的向一直观察着自己的井上之助微微一躬。

“哟西！”井山之助眯着眼睛点点头，“偸偷地干活，尽量抓活的！”

“明白！”陆永军应了声，然后迫不及待地指挥数名伪军悄悄接近小楼，两名日军特务在井山之助示意下也跟了上来。

大门紧闭，陆永军让一名伪军透过窗户观察下里面的情况，没有任何动静，便掏出匕首探进门缝，以极轻的动作将门栓移开。

将门轻推开，陆永军第一个轻步进去，然后是两名特务、伪军，比了一个手势，让一名伪军守住楼梯，其余人分成两组，摸向左右侧屋，没有任何发现。

还是以陆永军为首，踏上了木梯，第一脚下去，年老失修的木板就发出吱呀声，吓得陆永军不敢动弹一下。

聆听一阵，上面没有动静，陆永军才敢迈出第二步，又是一声吱呀，就这样停停走走，数分钟才走了一半，众人已是汗流浃背。

当陆永军又一次踩下，还没踩死就立即抬起，然后向上一跨，越过了下面那级，向后面的日军特工指指那块木板又摇摇，才继续慢慢向上。

没想才走几步，就听哗啦、咚、哎呦各种声音接连响起。陆永军和身向的日军特务同时扭头，只见排在第三个的另一名日军特务半个身体挂在楼梯中，竟将那块木板踩断了！

上面也随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向楼梯口冲来，“撤！”陆永军的命令并没有被身后的日军特务执行，反而强行从他身边挤过，试图冲上楼。

结果刚透出头，还没看清什么，枪声骤然响起，一粒子弹钻入前额，只闷哼一声就趴在楼梯上，血浆脑浆沿着木梯向下缓缓流趟。

在陆永军拼命催促下，后面的伪军将另一名特务拉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撤到底楼！

听到枪声，井上之助带着一名特务冲了进来，看了眼倒在楼梯上的尸体便阴沉着脸朝一脸无奈的陆永军问道，“陆桑，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