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孝义庐的狂躁

23 孝义庐的狂躁

谢耀宗到家后才得知，哥哥耀荣已于前一天上午就到家了——因为军校的特殊条件，谢耀荣回家时正好搭上了广东来宝庆的顺风军车。

尽管雪峰山属于僻静乡野、蛮荒之地，但上海失陷、南京大屠杀等重大事件，已在雪峰山脉掀起了轩然**，老百姓谈之色变，乡亲们忧心忡忡。

兄弟俩聚在一起的时间，以及和家人们的茶余饭后，谈论的多是日寇侵我中华大地的种种兽行，以及国内的抗战形势、国际上的态度与舆论……

1938年春节，在耀荣、耀宗兄弟的一再要求下，孝义庐没有像往年那样大放鞭炮烟花了，除了祭祖、祭灶等非放不可的情况下放一串小鞭炮外。整个攀溪陇里，也没有往年那种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了。

按常例，正月初一至初七，是雪峰山人拜年走亲最繁忙的日子，而今年，来谢建造家拜年走访的人也少了许些，家里外出走亲拜年的就更少了。纵使走亲访友，也是匆匆忙忙去，匆匆忙忙回。春节大年的氛围里，凝铸着一层厚厚的不安情绪。

按照新年礼数，“初一子，初二婿”。作为新女婿的谢耀荣，初二一大早，他就骑着大马，陪着小轿中的肖松翠，去了裸溪岳父家拜年。照理说他应该在岳丈家住上两天的，可初二当晚，他就独自骑着茶色大马回来了，把肖松翠独自留在娘家。

正月初三，孝义庐也没像往年那样请来戏班子唱大戏。往年喧嚣热闹的戏台清清冷冷的。

正月初十这天，孝义庐内却突然热闹起来，热闹得有些惊心动魄、杂乱无章——因为谢耀宗将压于心头的远徙云南求学的计划汇报给了父母！

谢宏琇、肖电云坚决不允许宝贝独子远去云南上学——何况心肝宝贝儿子得冒着生命危险步行穿越云贵高原！何况是在这战火遍地的乱世！何况一去就是三四年！

谢耀宗自然不会放弃求学昆明的决心，于是，他哭着、求着……实在求不了时，他又请来家中长辈们劝说父母。家中多数人支持谢耀宗去云南完成学业，尤其是二伯谢宏昌和满娘肖瑞仙等人，对谢宏琇夫妻劝得言穷词尽、口干舌燥，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谢宏琇夫妻却如毛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末了，谢宏琇对前来劝他让儿子上学的人说：“这事谁劝也没有用！如果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我也支持他去云南四川上学，我还愿意支助一些钱！但这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拿一文钱来给他，也不允许你们偷偷给他学费！如果你们单独给他学费，我就和你们拼命！”

肖电云更是披头散发地放出狠话：“你们谁偷偷拿钱给用宝做学费，我就死在他面前！”

至此，谢宏昌、肖瑞仙等人再也不好劝说什么了，连谢建造也在一旁连连摇头，轻声叹息。谢耀荣呢，因为在长辈们面前不敢插话，自始至终，就一直怜悯地看着二弟困兽犹斗，渐渐陷入绝望境地，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二弟泪流满面、悲愤绝望地冲出了孝义庐大门……

以谢建造在这个大家庭中至高无上的威信，他本可以发挥一定作用的。但是，秉着“一代教管一代”的古训，在儿子、儿媳没有出现严重错误的情况下，他不能在孙儿的事情上横加干涉——孙儿是否继续完成大学学业，这只能算是儿子小家庭中的事务，他也只能劝劝早已分家立业的宏琇。但见老三态度如此强硬，加之儿媳肖电云近乎癫狂、撒泼的行径，他心中尽管对谢宏琇夫妇很是不满，但也不好怎么强施高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