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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出逃小说:沸血雪峰 作者:谢强华 更新时间:2016/1/18 7:36:31 25 出逃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谢耀宗平静地对父母说:“昨天在月溪玩耍时,听别人说洞口街上有洋戏看,我今天去看一天戏,晚上回来。路途较远,今天就不必让家人跟我去了,月溪有两个同学陪我一起去。”也不看父母的脸色,径直从马厩中牵出一匹快马来,独自往大门外走去。 谢宏琇夫妇本想阻拦儿子去洞口看戏,但见宝贝儿子一副不可侵犯的表情,也不敢硬生阻拦,生怕儿子寻死觅活地吵闹,就只好由着儿子去了。但在谢耀宗出门不久之后,谢宏琇立即叫来两名家仆,让他们骑马去跟踪谢耀宗。 谢耀宗呢,一出孝义庐,立即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生怕父母随后派人跟踪。因此,谢宏琇后面派出的家仆又如何追得上他呢?两名家仆来到洞口后,果见街上有一家剧院在放洋戏,两名家仆也没买票进去,就在门外等候谢耀宗出来。可是,直到天黑也没看到谢耀宗从里面出来,两名家仆觉得有些奇怪,只好连夜回攀溪报信去了。 再说谢耀宗,他从路埂底下取出前夜掩藏的包裹后,一丝也不敢放松,一路快马加鞭,奔过洞口,直赴宝庆。一口气赶到宝庆街上后,谢耀宗找到他爹宏琇做排木、桐油生意时经常落宿的一家旅店,对店老板交待几句,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和几块光洋,让店老板尽早派人把马和书信交给攀溪谢宏琇家。他自己即转身向长沙方向赶去…… 两名跟踪谢耀宗的家仆回到攀溪后,对谢宏琇夫妻如此这般一说,谢宏琇根本没想到儿子此刻已赶往长沙了,只是觉得儿子贪玩,和同学一起玩耍去了,因此,谢宏琇除了有些恼火、有点担心之外,倒也没想其他的。 第二天一早,谢宏琇带着仆从就去月溪儿子从前的同学家问信,这一问,谢宏琇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谢耀宗昨天根本没有来过!谢宏琇赶紧回家,通知护院、家仆一齐外出寻找的谢耀宗的下落,可越是寻找,谢宏琇夫妻越是紧张:儿子莫非遭遇不测?或是他自己想不开、寻死去了……孝义庐内再次陷入一片无绪的混乱,一如20多年前谢宏琦出事时一般。 整个大家庭中,只有肖瑞仙和谢耀荣心里最平静,但表面上还要装得像其他人一般慌乱紧张,免得谢宏琇夫妻真的把满肚子怨气洒向这娘儿俩。 还好,当天傍晚,宝庆旅店老板派人送来了那匹快马和谢耀宗的亲笔信,看完信后,孝义庐内纷乱的热闹场景,如同惊涛骇浪的海面突然洒下一把定海神珠,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惟有谢宏琇那粗糙的骂声不断:“这逆子,这畜牲,真是反了天了,看我今后不打断他的狗骨头……”肖电云的哭闹声悠远凄凄,响彻整个攀溪陇里的夜空:“用宝啊,你这孩子啊,怎么就这么狠心啊,这么舍得撇下我们啊……这么远的路啊,这么个乱世啊,你又没带多少钱啊,以后怎么受苦啊,叫我怎么活啊……” 夫妻俩骂的骂,哭的哭,末了,他们夫妻俩又相互吵了起来:肖电云埋怨谢宏琇当初不该不给儿子钱,让儿子只收到那么一点租钱,让儿子独自去外面遭罪;谢宏琇更是埋怨老婆平日对儿子过于溺爱,使儿子现在胆敢造父母的反……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 众人就由着他们夫妻去骂、去哭、去吵,反正家里人多不赞同谢宏琇夫妻如此掐断谢耀宗求学上进之路——只要谢耀宗此行是去求学,整个大家族总算踏实了。 谢耀宗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从宝庆到长沙尽管只有三百多里路,但因战乱纷扰,车路不畅,三百里路只乘坐了一半车程,其余的路途均是步行,从宝庆到长沙竟然花了两天多时间。 农历正月十九,即公历1938年2月20日,夜晚,谢耀宗总算准时赶到长沙市小吴门韭菜园的圣经书院门口——当时长沙临大的总校部。谢耀宗总算长吁了一口气。 可是,走进圣经书院一看,里面清冷的气氛让谢耀宗觉得很不对劲:此时,本应人马熙攘的总校部,此时却很难看到一个人影;再慢慢往里探去,黑灯瞎火的,竟然没碰到一个人,空荡的地面、曲折的走廊、以前的校办公室里,如同遭过洗劫一般,到处遗落废弃的衣物、纸屑;阴冷的寒风一吹,纸片、落叶四处飞扬,呜呜作响……脚下,不时有老鼠吱溜溜仓皇逃往黑夜的更深处;头上,零星传来秃枝寒鸦凄厉的唤声。 胡乱转了一圈,谢耀宗身心极度疲惫,一下子瘫坐在走廊上,背靠冰冷的墙壁,大脑一片乱麻:真不知这里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日本鬼子还没打来呀,怎么会这样呢?……谢耀宗虚脱得如同一团湿软的棉花,他呆呆地仰望着深邃夜空,几点寒星时隐时现地闪烁着微弱的冷光。呆愣中,劳累中,身心煎熬中,这位17岁的少年竟然靠着冷嗖嗖的墙壁睡着了…… 半夜里,谢耀宗突然被什么弄醒了,他艰难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缝:一个轻飘飘的人影晃荡在他眼前,并传来微弱、冷嗖嗖的声音——不知是呼吸声还是轻微的呼唤声,一只冰冷的手似乎搭在谢耀宗的肩头上…… 谢耀宗瞬间被吓得完全清醒,他一个踉跄,呼啦一下站走身来! 对面晃荡的人影却一声尖叫:“呀!你!没事吧?……”倒退两步,差点摔倒。 哦,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谢耀宗深呼吸了两次,眼睛再次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对方也是一名同学,男同学,和他一样背着行囊,只是对方更高,更单瘦,身体似乎极度虚弱,一阵风就能将他吹飞一般。谢耀宗开口道:“你,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同学们是不是都走了?你怎么没和大伙一起走?……”接着是一连串咳嗽,咳得似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谢耀宗赶紧一把扶住对方:“你病啦?坐下吧,快坐坐。”谢耀宗赶紧将自己背上的包裹卸下来,垫在走廊的地面上,扶着对方坐了下来。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就你一句、我一句,急不可耐地聊了起来。 这名同学是原来北京大学文学院的学生,本学期也读大二年级,名叫王洁伟,今年20岁,浙江奉化人,竟然是蒋委员长的同乡。其实,王洁伟正月十四日就从奉化动身来长沙了,可一路上兵荒马乱,餐风宿露,突然得了严重的伤寒,在路边一家小旅店里烧得几乎不醒人事,店老板倒也热心,请来郎中进行了一连串的草药治疗和调养。王洁伟感觉身体能勉强支撑时,就继续往长沙赶……可生病耽误了好几天,深夜才赶到圣经书院。他同样在这院子胡乱转悠了好一阵,突然发现沉睡于走廊上的谢耀宗。他试探着叫喊了好几声,却一直叫不醒,只好用手来摇他,却吓得朦朦胧胧中的谢耀宗差点七魂出窍。 谢耀宗也简单述说了自己迟来的原因,语气中不免透露出对父母的怨怼。两人同时表露出对校方突然提早迁移的不满与不解。 此时的谢耀宗和王洁伟,并不知道全国抗战势态的严峻程度:1937年底,自上海失守、杭州沦陷、南京荼毒之后,日寇乘舰艇沿长江逆流而上,直犯有“九省通衢”之称的武汉三镇。 1938年2月18日,日寇先遣部队派出12架轰炸机,在26架驱逐机的掩护下进袭武汉。中国空军在苏联志愿队的配合下,在空军大队长李桂丹率领下,先后起飞29架驱逐机迎击。几番空中激战,中华民国空军击落日寇飞机10架,击伤2架。而大队长李桂丹等5名飞行员阵亡,损失飞机5架,损伤5架。日机暂时逃跑…… 可以说,武汉空战中国军队取得了较辉煌的战绩,但是,这仅仅只是日寇侵占武汉的前奏。一时间,武汉恐慌,波及四边。当夜,消息传到长沙,国立长沙临时大学立即决定:不能再拖了!时间提前——全校师生立即定于第二天动身迁往昆明…… 漫漫寒夜,两人将行囊中的衣物胡乱铺在地上、盖在身上,或说或歇,或怨或叹,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天边终于吐出一丝丝残白的曙光,如同王洁伟毫无血色的面孔。王洁伟通过这半夜的休息,精神明显恢复了一些,**声没那么明显了。这些天,王洁伟一直带病日夜兼程地赶路,昨夜算是一次难得的休息了。 两位年轻学子艰难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麻木的身子,收拾好各自的行囊,就往圣经学院门口走去,希望能在门房处问询到有用的信息。昨夜,谢耀宗进来时,由于心情激动,完全忽视了门房的存在,径直一溜烟走了进来;王洁伟进来时,已是深夜,门房者早已深睡了。而大门一直半开着。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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