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要让烈士回家

小葱要回东窑头村时，已经是下半夜了。三个孩子都被今晚的惨况吓坏了，听见庄稼地里有野物弄出点动静来，禁不住就抬腿想跑。夜路是越走越黑，金锁边走边骂，骂这些土顽都是些惨无人道的禽兽，怎么下得了手杀中国人呢！

小葱说：“俺娘算起来和李复还是远房的亲戚，他对俺娘都下得了手，别说是南山里来的八路了。这些坏蛋活不长，我早晚要去捅了他们。”

金锁说：“章丘县大队就驻扎在我们高家峪村，快要改编成章丘县独立营了。刘队长和我说，只要我和小袖子到了18岁就允许我俩参军。小葱叔你到时候和我们一块参军去吧！到了队伍上，说不定哪天就能打过来灭了这帮畜生。”

“行，到时候你们给我捎信来，咱一块参军杀敌。现在都快天明了，你俩也别着急地往山里赶，还是先到我家里睡一觉再走吧。”小葱挽留金锁和小袖子。

到了小葱家，成钱爷爷还没睡，一直在堂屋里坐着等他们。小葱进了屋就和爷爷说了今晚的惨案。成钱爷爷气得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这帮王八蛋必遭天谴。

金锁你俩先别管其他的了，一会儿就先睡觉去，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赶路。回到家就和的首长说：快到雨季了，得尽快把牺牲的烈士遗体从矿井请上来，尽快运回根据地，让英雄们入土为安。要是过几天下大雨矿井进水，烈士遗体可就不好捞了。

金锁沉沉地睡着了，睡梦中梦见启贞叔和他说，要尽快把他运回老家，矿井里太黑太冷了。还说他想爹娘了，以后让启亮多照顾家替他尽孝。金锁心疼地喊了一声叔后被惊醒了。这时外面天已经亮了，就叫起小袖子来，赶紧赶路。

成钱爷爷用葱花炝锅给金锁和小袖子做了一锅面疙瘩汤，嘱咐俩孩子吃得饱饱的。然后又拿出几个高粱面窝头给小袖子放进包袱里，恋恋不舍地送他俩走出家门。

金锁和小袖子告别了成钱爷爷和小葱，快步上路。他俩越来越明白了战争的残酷和敌人的残暴。他俩这一路基本上就没走大车道，宁愿绕远路，也求得一个平安。

黎明时从东窑头村出发，俩少年翻山越岭，过了吃中午饭的时间才赶到南明村。到了村小学，金锁和小袖子先找到启亮叔，把情况和他说了。启亮叔听说包括自己哥哥在内的13位战友都牺牲了，悲愤地嚎啕大哭。但是他毕竟是抗日战士，哭了几声，启亮就吩咐金锁和小袖子：你俩快回县大队把这一情况和首长汇报，我抓紧去济南找焦区长请他速回章丘。

金锁和小袖子告别了启亮叔，快黑天了才回到高家峪赶到县大队找到刘队长，哭着向他讲述了南明区13位同志牺牲的经过。刘队长听了默默地摘下帽子，命令队员们：脱帽，向烈士默哀。

小袖子把藏在打狗棍里的密信扣了出来还给刘队长。刘队长安排金锁和小袖子早点回家休息，还说他今晚就过长城岭去泰山特委汇报这一惨案，并请金锁明天晚上领路，带着县大队和民兵，先去把烈士的遗体运回根据地安葬。

金锁回到家后就和家里人讲了同丰酒店惨案的经过。娘大嫚心疼孩子，做了一碗面条鸡蛋让金锁热乎乎地吃了。金锁刚吃完，就听见不远处老八爷爷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想必是县大队已经将启贞叔牺牲的噩耗和家里人说了。金锁爷爷、奶奶，金龙等人，赶快起身去了老八爷爷家，尽量安抚悲痛欲绝的两位老人。

金锁大奶奶和金锁说：“锁啊！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国家给咱金家人立了块英雄纪念碑，你大爷爷的名字刻在第一位呢！底下紧挨着就是我。看来我也快要找你大爷爷去了，但我纳闷我一个女人家，患了痨病，都快爬不起来了，国家咋还能让我上纪念碑呢！”

“大奶奶您别胡思乱想，我二嫚婶子快给您抱回大孙子来了，到时候您还有照看孙子的重要任务。我长大了有了孩子您也还得帮照看，都时候您都能报上重孙子了。想想这些高兴的事情多好呢，是不是大奶奶！”金锁安慰她说。

第二天一早，翠花急匆匆地跑进家门来，逮住金锁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问：“小袖子说，你俩碰见鬼子和汉奸的便衣队了，他们没难为你吧？”

“小袖子这瞎包玩意儿净胡咧咧，是我俩截住了三个坏蛋盘查了一番。我连狼都能杀，还怕几个汉奸和鬼子。再说了，我就扛着一个耳朵，身子轻，谁也不如我跑得快。你放心，我能有啥事。”金锁笑着惹翠花。

翠花跑到大奶奶床前，攥住大奶奶的手说：“奶奶，我将来不想让金锁参军了，我想让他和我在家里过安稳日子。”

“傻孩子，国家都被人家占了，还会有家吗？有个暂时的窝儿，说不定哪一天也被人家给烧了。所以说，要记着岳飞精忠报国的事情，特别是嫁进金家的媳妇儿，要支持男人上前线报国杀敌。俺翠花明白这些道理，就是担心金锁对不对。”大奶奶心平气和地教导翠花。

“是的奶奶，我昨天一天没见着金锁，今早又听见小袖子和我说他俩遇上鬼子便衣了，担心得很呢。”翠花说，奶奶，干脆我将来一块和金锁参军，就像我金额叔和二嫚婶一样，两口子一块上阵杀敌。

“孩子”就是孩子，说到这里，翠花和金锁一块大笑起来。

傍黑天，县大队的小胡跑过来叫金锁，要他领着县大队和高家峪以及桥东村的民兵，去木厂涧村的矿井运烈士遗体。为防不测，这次泰安特委还派了特委独立连过来帮忙，随独立连过来的还有13匹高大威猛的战马。县大队刘队长心疼金锁，知道他刚去山外打了个来回比较劳累，特许金锁骑上了一匹战马，让一位战士牵好了。

金锁第一次骑战马，既兴奋又激动，让金龙把自己托上马背，高兴得在上面咧着嘴傻笑。战马一开始走动，金锁忽然发现自己离地好高啊！而且感觉在马背上极不稳当，吓得扳住马鞍子就想往下跳。金龙在底下说一句：就这胆儿还想当兵，在上面好好练练将来当骑兵吧！

金锁一听来了精神，拿出在家骑小毛驴的本事来，两腿夹紧，目视前方。攥牢了缰绳，很快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