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熊姐失魂

第二十一章 熊姐失魂

郭富禄听到憨妹的叫声，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女人疯了！”

不一会，憨妹的叫声便惊醒了全部烟站的职工。

郭富禄带着几个胆大的进入徐三娃的卧室。浓烈的腥臭味令他们人人欲吐。他们首先看见地上流淌着灰白色的液体，然后顺着流源搬出床下的纸箱，最后，在紧靠墙脚的地方，发现了秦蛮女的尸体。

尸体正在腐烂，灰白色的液体是它流出的尸水。假如，憨妹在床上的时候就知道滴在他脸上的是秦蛮女的尸水，她早就被吓死了。

秦蛮女尸体的发现，第一个感到最震惊的是丁会学。他深信，他在烟站会议室振振有词的发言，肯定俆三娃伙同秦蛮女携款潜逃，人们是记忆犹新的。他看看在场的人，一个个都把头调向一边，那样子显然不是得了健忘症麻木不仁，而是怕给他难堪不与他视线相碰。

是啊，正在向聂雷强调，要加强云南方向的警力，尽快将徐三娃和秦蛮女捉拿归案，老天却偏偏要捉弄他，告知秦蛮女已死，响铮铮地扇他一个耳光！

聂雷装着在拨弄手指，似乎秦蛮女的死讯，不但不引起他的震惊，甚至与他完全无关。偏在这时候，他的 BP机又响了，是孙义华打来的传呼。

聂雷接通了电话：“有什么事？哦，我知道了。其它没事了吧，我正在忙。”随即便挂了。

聂雷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情更是波澜激荡，因为，孙义华谈的也是秦蛮女的死讯，而且言辞惨不忍闻。

县妇联权益部的主任孙义华是个年轻靓丽的姑娘，她是聂雷的未婚妻。

让她有点生气的是，近一个周来，不但没有与聂雷见过面，就连象样的通话也没有一次。聂雷总是说很忙，就是时间有空，思想也没空，我们整个专案组，吃住都在公安局，麻烦你就不要干扰我吧！

这像什么话？跟自己的未婚夫联络联络感情，交流交流思想也叫干扰！莫不是以工作忙为借口，他，他另外有什么……须知，现在有不少官员，不，应该说不少男人，在外面与二奶情妇鬼混时，都是借口在开会、工作忙……

孙义华不敢往下猜想，也觉得不该往下猜想。检索内心深处，才发现近段时间自己的观点情绪，有八成受到了表姐的影响，甚至是误导。

她的表姐叫熊开珍，在县烟草公司经营部上班。因为历来好强外露，时显得意神色，人们在叫她熊姐时，实际的发音已变成“雄起”，不乏调侃之意。后来人们干脆叫她“雄得起”，那是她傍上吴**以后的事。

她的丈夫蒋怀帮在县城西外自开门面做小五金生意。有人说，经济是爱情的基础，缺钱是夫妻吵架的一个重要根源，那末，熊开珍和蒋怀帮是个例外。烟草公司是全县经济最雄厚的实体企业，工资待遇、福利待遇都不错。“小小生意赚大钱”，小五金的收入也不简单，但两口子的关系就是不**，最近又有逐渐升级的趋势。

表姐对表妹无话不谈。熊开珍讲，上前年，市里有个下派到县里来的吴**，分管全县烤烟。两年来，她随吴**到全县各乡镇去检查督促烤烟生产，一不小心，双双坠入了爱河。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唯有蒋怀帮蒙在鼓里。

蒋怀帮，那是个特爱酗酒，特爱唱歌，特爱崇尚家庭暴力的丈夫。

因为爱唱歌，熊开珍梦想丈夫终究一天会成为一个歌星，摇头挫膀，闭眉合眼地拿着话筒在灯光灿烂的舞台上大出风头，荣耀得很；因为爱喝酒，熊开珍也不例外，共同的嗜好，强化了他们的感情。特别是两人醉了酒后就在床上发疯，浪漫有加；因为崇尚家庭暴力，熊开珍身上肉多，力气不大，多半是丈夫的手下败将，每每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于是，夫妻关系逐渐名存实亡。

随后，熊开珍有了新欢吴**，那吴**生得俊俏明朗，又有一定权势，熊开珍更不将丈夫放在眼里，如不发生武斗，两口子也大不了是面和心不善。

至于丈夫给她打电话，她要么不接，要么就是搪塞，要么干脆关机，以后的解释便说是不在服务区。也怪熊开珍素爱虚荣，且又无分寸，后来竟在一次朋友派对中借酒炫耀，说她的胸罩和内裤都是吴**给她买的，还说她同吴**以出外考察为名，双宿双飞，到处游山玩水，以示自己了不起，攀上了市级领导。消息当然不径而走，丈夫终于嗅到了臭味。但这位丈夫无法追踪寻迹，不会搞录音窃听，又无真凭实据举报，把个姓吴的俊明**无可奈何，只得把气发在老婆身上，半月之内，就把她捶扁了三次。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煞是经典！丈夫的武力**反倒更加坚定了妻子紧跟情人的决心。熊开珍与吴**的鬼混越发变本加利。

不知是真正的工作需要，还是出于上级领导的爱护，吴**被调回市里。素有“性美食家”称号的吴**趁机甩掉了熊开珍，意图换个口味。可熊开珍不是窝囊废，是个名符其实的“雄得起”！她意欲追到市里向吴**发难。她在心里作了周密的设计，非叫吴**说个子曰诗云不可！

谁知，赶了几十公里的车子来到市里，自己的雄心就先变了样。

吴**办公的地方是个什么地方！首先，威武矗立的门楼就拈了她三分胆子，接着，她透过坚固结实的不锈钢栅栏门，看到宽敞美丽的前院，高大雄壮的建筑，豪华高档的小车，还有那板着面孔来回巡视的保安，胆子又被拈了五分，脚杆就明显软了许多。再接着，她鼓起勇气到门卫室说明来意，门卫值班员要检查她的身份证，还要叫她填写一个什么表，要填清楚姓氏名谁，年龄籍贯，晋见何人，晋见原因，与被晋见人的关系，等等，等等。猛然，“衙门深似海”几个字蹿上了脑屏，剩下的二分胆量也倏忽消失怠尽。她向门卫值班员说：“算了，我还是打个电话吧！”

给吴**的电话倒是打通了，不料，反遭一顿喝斥：“叫你不要在这里来找我！”她气冲脑门，顿时，昏倒在门卫室。门卫被吓着了，赶忙将她送往医院……

事后，虽然吴**害怕事情闹大，表面回了心转了意，实际却是虚与周旋。而熊开珍却落下个受不得惊吓和刺激的隐患，遇事便要复发。有人说他得了官能症，有人干脆说他有神经病。

孙义华想到，表姐毕竟是表姐，表姐的丈夫毕竟是表姐的丈夫，自己和聂雷，决不能与他们同日而语，自己很有必要调整心态。说真的，难道夫妇之间，恋人之间，电话接听不畅，就一定像表姐夫妇那样，有一方正在出轨？

未婚夫从事的工作是神圣的，是特殊的，也是相对保密的。许多时候，是不能用常情常理去推测他的，更不能用一已的感情去“纠缠”他，“干扰”他的。

她虽然不太明确自己的态度是否属于深明大义，但她认为，无论是谁在对待他人时都应该保持一个基本的清醒，要理智，要换位思考，要讲理。

早晨，熊开珍约她作陪到县医院神精科预约医师。从表姐的口中，孙义华得知了一个来自丰水的重要信息，她虽然感到十分惊骇，但暗自高兴终于找到了一个能与聂雷多谈几句的话题。

在医院，孙义华避开熊开珍，拨打聂雷办公室电话，结果两三次都是占线，烦死人了。最后，呼通了BP机，聂雷的回电却又是“我正在忙。”

在这样的情形下，往往真情实况要让位于情绪感觉，疑心要占理智的上峰。此刻的孙义华才真正尝到了“做警察的老婆难，做警察的未婚妻更难”的滋味。她沉不住气了，但是，她不能向自己的爹妈诉苦，聂雷是她违背爹妈的意愿自己选的。当初，她爹妈就不同意，理由至少有两点：一是聂雷是警察，职业危险，二是聂雷脾气倔强，有股横气。现在去诉苦，岂不是“背鼓上门自讨打”？不得已，她只有去向未来的公爹求助，问老爸，聂雷现在究竟在哪里。

出了医院，孙义华欲同熊开珍分手。熊开珍执要与她同去，说现在该我陪你，否则予理不通。孙义华不好谢绝。

到了聂巽同家，聂巽同回答说：

“我估计聂雷到丰水去了。丰水的巨款失窃案今天可能会发现意外的情况。”

熊开珍暗自惊呼：“这老头真不简单呀！”

孙义华感觉，老爸说话历来就是这么的，好像他活真真就是个诸葛孔明再世，什么事情他都先知先觉。

“对对对，老爸，你完全说对了！”孙义华说，“丰水发现了秦蛮女的尸体！”

“真的？哪个秦蛮女？”聂巽同惊问。

“是真的，就是丰水烟站那个炊事员，一个十八、九岁的农村姑娘。”熊开珍抢着回答，“是在徐三娃的床下发现的，据说，已经开始腐烂了。尸水从水泥预制板的缝隙中漏下来，滴到楼下一个叫憨妹的头上，又腻又腥臭，吓得她惊叫起来，这才惊动大家发现的。”

聂巽同问：“消息确不确实？”

“完全确实！”熊开珍说，“是丰水运烟的郑刚同我老公打电话，我在旁边听到的。说那尸体已经变绿了，又臭又吓人。”

“混账！”聂巽同发火了，好像他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公安局长，“难道聂雷他们没有勘察过楼上的现场吗？怎么预先没发现？哎，他们就是忽略了我说的，要在县内镇内下功夫侦查！”

熊开珍记牢了这句话：“要在县内镇内下功夫侦查！”

孙义华说：“我想随聂雷一起到丰水去的，我是妇联权益部的，既然秦蛮女是女的，我还是有理由去过问。”

聂巽同说：“此事与你们妇联无关。你是想念聂雷了吧？你不要着急，我相信，只要聂雷他们听我的话，很快就能破案的。嗯，我才应该马上到丰水去，尽快同聂雷面谈。”说着就要动步。

冷不防，熊开珍跨步上前拉住聂巽同的手臂。

聂巽同与孙义华同时大吃一惊。聂巽同忙问：“怎么了？什么事？”

熊开珍似乎一下说不出什么事，稍顿才说：“老辈，你年纪大了，你还是不去的好，那边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