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冲冠一怒

世铎抱着赵政下了马车，又拒绝了长随的帮忙，亲自转了回去。敲开了内室的小门，喊出了熹雪。

熹雪看着热闹的西市，开心的像只百灵鸟一般的来回走动。可惜还未走几步路，跟着来的长随便紧紧的跟了上来。熹雪转身一看，青眉微皱，嘴中轻轻嘀咕道：“这么多人围着，还怎么逛街，怕还是没过去便把人家给吓走了。”赵政闻言，转身看了看。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原本是没有这么多人的，只是又加上世铎的长随，显得便是黑压压的一片。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自从上次在津郊遇险之后，刘佳氏便格外重视起了安全问题，尽管这次还在北京城内，刘佳氏还是让连赫带着数十人跟了过来。赵政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世铎，毕竟善于世故，一看两个年轻人的兴致似乎有些被破坏。便“哈哈”大笑道：“沣儿。世叔年纪大了，跑不动，坐会儿马车都有些乏。你和雪儿去逛街吧。我带着一部分长随去南边街角的沉香楼喝茶，逗鸟，玩累了过来也喝一杯，然后咱们再回去吃午饭。”赵政见世铎这般理解，微微也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正欲推脱一番，邀着世铎一起逛逛。哪里知道，熹雪在一旁兴高采烈的的喊道：“世叔真好，就这么说定。太多人就不好玩了。”赵政一转身看着这般耿直的少女，也是满脑子黑线。不过世铎显然一点不计较，满脸的笑容，用大手**陈熹雪的黑发。然后又转身对一位长随道：“乌铎，跟着小王爷和熹雪小姐。待会儿帮熹雪小姐挑上几件首饰，就当作我作叔叔的见面礼。”陈熹雪显然没有不好意思，谢谢之类。转头就昂起小脑袋，问道：“什么首饰啊？”世铎也被陈熹雪这般疑问惊讶了，旋即又道：“喜欢什么，买什么。”“真的吗？”世铎依旧是那化不开的笑容，然后重重的点点头。陈熹雪旋即便跑开了，嘴中还不住的喊着：“快走快走。多点时间，就能多看点。”于是，众人便分开了，一部分随着赵政和陈熹雪继续逛街，一部分随着世铎去了沉香楼。

看着熹雪在前面，来来回回如同孩童般欢乐的身影。梁朝宗不知道何时，突然走到了赵政的身侧。眼神遥遥看着熹雪，嘴角也是满满的笑意。赵政也笑着问道：“熹雪如今到底是多大年纪了？”“虚龄十四。实岁刚刚十三。”“当真这般单纯，却还是少见啊！”“她母亲去世的早，陈叔之后也未曾娶妻，只是家中纳了几房小妾。所以一直宠着他，再加上她母亲当年嫁过来，一直对社里的老一辈都很好。所以叔叔伯伯们都爱屋及乌，宠着她，你看陈伯自从哑了之后，便一直跟着保护她，除非偶尔帮帮陈叔跑腿，不然呢。跟着熹雪也是寸步不离。我记得小时候，陈叔准备给她裹脚，她不愿意，哭着喊着。陈叔说不裹脚将来嫁不出去。陈伯直接驳斥道，‘我们家闺女，喜欢那个就抢过来，倒插门，不愿意的就打到愿意。’”赵政不由嗤笑道：“这不是强盗逻辑吗？”梁朝宗大言不惭道：“前几代确实还是土匪呢。”赵政斜斜的看了梁朝宗一眼，倒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淡淡的问道：“然后咧？”梁朝宗尴尬的笑笑：“我那陈叔，虎威之盛，在社里也是无人敢捋他的胡须。除了师祖和陈伯。”赵政继而又问道：“为什么？”梁朝宗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因为只有这两人比陈叔辈分大啊！师祖是陈叔师傅，从小打骂，不怕那也是假。陈伯是陈叔师兄，所谓长兄为父，陈叔自幼孤儿，在社里一直受到陈叔照顾。所以，陈叔一直很尊敬他。其实按照惯例，白衣社应该要传给陈伯的，只是陈伯一心醉心于武术，连娶妻都未曾。所以更不愿意接受这般俗务。师祖便将白衣社交给了陈叔，自己去闭生死关。”赵政这般才知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的渊源，回头看了那位不言不语的老人一样，依旧是那副沉思的模样，低头看着地面。或许他不是哑巴也一定不怎么多言。不过赵政还是对他如何受到那等酷刑，而被害成哑巴十分好奇。

思索之间，兀的前方猛然间传来一阵嬉笑。只见一个带着瓜皮帽，脸色蜡黄穿着读书人长衫，拿着折扇的世家子弟和另外的几个同样穿着长衫的玩伴正带着一群长随往熹雪那边走过去。那人遥遥笑道：“小娘生的好生标致。不知道可曾许配了人家？”梁朝宗一旁看着，眉头紧紧的压在一起。大清本就礼制严谨繁琐，熹雪也是因为还没有到及笄之年再加上家风豪放，所以显得要自由一些。可是这几位明显也是世家子弟，怎么行事竟然这般浮夸。熹雪显然也被陌生人的举动吓到了。扭头水汪汪的看着梁朝宗，梁朝宗走上了一步。忍着不快，微微鞠躬，“家妹年纪尚幼，几位这般，实在唐突了。”那瓜皮书生旁边的一位怒目而视，显然被这个打扰兴致的人惹恼了，粗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瓜皮书生挥手止住了他的言语，然后也行礼道：“只是在下与几位好友在这闹市中看到姑娘，惊为天人，于是打赌问问姑娘婚嫁。所以确实唐突了。”还未等梁朝宗脸色稍微缓和，那人又道：“在下正蓝旗多罗，祖上萌阴，正蓝旗的牛录章京加封龙虎尉。能否告诉在下姑娘婚嫁，也好全了我们几个好奇之心。”梁朝宗心中的恼怒之心更甚，难不成没嫁人还要嫁给你不成。果然，旁边的一个嘻嘻哈哈道：“我们三爷还没纳妾，姑娘不若从了我们三爷。”赵政在一旁看着，脸色发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满清八旗的子弟，京城之内，本就是勋贵满地。不问问身份便这般跋扈，看来平日里行为可见而知。不过倒是赵政想错了，谁会知道堂堂亲王会屈尊来这西小市逛街。

倒是世铎留下的那位长随，自幼跟着世铎长大，见惯了八旗子弟的跋扈。看着赵政脸色发黑，知道这位小爷心中恼怒。赶紧上前，掏出了礼亲王王府的腰牌，低声下气道：“主子们，这几位是我礼亲王王府的客人。还请不要过多刁难。”谁知道这一掏腰牌并没有让这几个八旗子弟感到丝毫畏惧。那瓜皮书生不屑的一笑，“谁知道你一个奴才，拿着礼亲王王府的腰牌是不是在这里狐假虎威。何况不就是一个亲王的腰牌吗？我也有啊，哼！”果然旁边一个长随往前一站，一掌打掉乌铎手中的腰牌，推了一把年迈的乌铎。然后不慌不忙的也掏出一张腰牌。粗声道：“我们主子是庆亲王的外侄儿。你一个奴才，滚到一边去。”没提庆亲王还罢了，一提赵政火气“嗖嗖”的冒起来。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啊。这个庆亲王不过是今年因为慈禧喜欢他的书法刚刚被慈禧封的嘛。不学无术，谄媚上位的。还不是铁帽子王呢，就这般嚣张！

赵政重重的“哼”了一声，连赫在一旁立刻会意。他早就忍不住了，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自己要是被放出府外，不也可以拿一个，而且不定还可以拿个正黄旗的。庆亲王的爵位哪里可以比的了醇亲王的。于是上去，老拳一挥就打到了那个亲随脸上。旁边的人显然被吓得不小。赵政也从人群后面站了出来，那瓜皮书生这才看到他，脱口而出：“哪里的小孩子，胆子这么大。不知道好歹的东西？”赵政冷哼一声，拿起了挂在腰间的金丝玉佩。瓜皮书生倒吸一口冷气，玉佩悬黑丝的是普通亲王，挂了金丝的必然和皇帝有着三代以内的血亲。所以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瓜皮书生一瞬间楞在了那里。赵政也没有给他们发呆的时间。低声道：“连赫，把这些人都带到沉香楼，剩余的回去给庆亲王报信。午时之前来领人，晚了，我们就只好亲自替老王叔教训教训一下奴才。”说完便手指遥遥地点了包括瓜皮书生在内的几个。

瓜皮书生的长随们见自己的主子动都不敢动一下，知道自己的事情闹大了。几个机灵的立刻跑开了，明显是回去搬救兵。乌铎唯唯诺诺的在一旁，问着赵政：“主子，这件事会不会闹大了？”赵政一脸愤然，“打的可不仅仅是你，更打了你家主子的面子。”乌铎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缓缓的退到了一旁。熹雪在一边看着赵政果断的处理这些琐事，可是小嘴依旧嘟嘟的，似乎还是对刚刚的事情很不爽快。朝宗温言软语的安慰着。可是不高兴就是依旧不高兴。不是还瞟了赵政一眼，赵政看着那目光，显然在告诉他。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弄得赵政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我要回去了。”赵政顿时傻眼。“不逛街了？还有东西没有买呢。”猛然间，忽然熹雪就哭了起来。弄得周遭众人一阵慌乱。稚嫩的声音喊着：“我要会山东，在北京待着一点都不好。被人欺负了，朝宗哥哥还让我不要让你麻烦。”赵政回头深深的看了梁朝宗一眼，他虽然知道梁朝宗也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让嘛，中国人性格中自古的懦弱便是如此，自己既然比那瓜皮书生更有权势，又何必做着忍气吞声的事情呢。梁朝宗被赵政这一眼看的心中直咻。赵政只好吩咐着长随们，租辆马车送熹雪回去。那个瓜皮书生此刻倒是不再发愣了，直直的喊道：“王爷啊！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一遍又一遍絮絮叨叨的说着。赵政看着熹雪上了马车，转身慢慢的走到瓜皮书生的身边，一巴掌便扇了过去。然后轻轻的甩了甩手，似乎很疼的样子，便一群人回了沉香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