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出而战之（下）

进驻秋山镇的其实并不是野津道贯的第五混成旅团，而是桂太郎的第三师团。这个师团虽然名气上比不得第九旅团的“萨摩之勇”的称呼。但是依旧是日本的王牌军队。平壤之战之中，第三师团就是攻城的主力。而第九旅团只负责侧翼，诸军之中也是第三师团伤亡最大，只是最后却是由第九旅团第一个进城，才抢了他们的首功。也正因此，全军上下也是憋足了一口气，希望在接下来的义州之战之中博得头筹一洗前耻。至于原来的第九混成旅团，山县素来问其名，准备让他们作为预备旅团，以便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机。

不得不说，尽管自日本人登陆**以来，基本上是无往而不利。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遇到几次，前线从普通士卒再到将领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大之意。但是山县这个老家伙，依旧记得前些年东学党起义时候，日本军队被大清军队击败的故事。他丝毫不敢放松，眼神盯着全盘，对大清国的军队调动也是了如指掌。当然这其中也感谢，日本间谍机构的功劳。

桂太郎进驻秋山镇之后，山县有朋的电报就同时抵达了秋山镇。要求西岛助义率领他的西岛联队为前锋，侦查伏牛山一线，随时与后方联系。武田秀山的秀山联队继续留守秋山镇，协助桂太郎改造秋山镇建成后勤基地等待大岛义昌少将率领第九混成旅团到位即可前往攻占义州城。

西岛助义和武田秀山都是参与了平壤之战的功勋之军。相对于武田秀山来说，西岛助义显得更加保守，稳重。但是西岛助义有时候指挥战事十分古板，教条而不懂变通。不过侦查，担任前锋这种任务显然更适合性格稳重的西岛助义。西岛助义的联队有着一千二百余人。近日里，又给了他们补充了一个炮兵中队，配备了十们格鲁森57mm行营炮，由于炮队一直在队伍后面，所以方才刘玉和的巡哨没有看到炮队。

黄田岗，不是山，顶多算个小山丘，也没有和后面的伏牛山连成一片。中间还压着一个不小的山谷。初秋之时，草木凋零。但是北国的针叶林，四季常青还是依旧茂盛，使得整个山林看起来，和春夏之时并没有太多的不同。细数起来，怕也只是多了一点点的萧条之意。

西岛带着队伍走在山下的商道之上，时不时的他还拿起望远镜，看看周围的地形地貌。这倒也不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埋伏或者其他之类，纯粹是一个军人对地理特有的敏感性。西岛没有骑马，夹杂在队伍之中很不明显。这不是胜利大**，这是侦查，他是前锋。倘若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无疑真遇到埋伏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西岛看着山涧葱葱绿意，心中不由畅快无比。早起的郁闷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这样的大好河山，不费吹水之力就归属了大日本帝国。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愉快。西岛眺望着东方，他在想，那里还有更富饶，更广袤的土地，属于着一个腐朽的帝国，等待着他们去征服。向来稳重克己的他，也忍不住的想象着那些触手可及的军功。他猛然吸口气，驱散了脑中的遐思，他想去后军看看那几门格鲁森行营炮，这可是好东西，别出了什么故障。正当他转头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不远处山坳上有一丝反光。望远镜？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对面的黄田岗上有人，至少是敌方的探子，他没有想着黄田岗上有对方埋伏，一来山太小，埋伏不了太多部队，少量部队很难起到什么效果。而且黄田岗也算个孤山，很容易就被包围起来，到时候还得不偿失。不过他伸手示意队伍停下，行进的队伍猛然间停下，开始警戒，他举起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的搜索着对面山坳。渐渐的，他看出了问题。对面山上树木似乎太整齐了，尤其顶部，几乎都是差不多高。难道真有埋伏？西乡心中有些迷糊了。“轰轰！”接连着几声爆炸，然后就是如同炒豆子般的火枪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答案。吴广林本来还准备等着对方走进写再打，但是显然对面已经开始怀疑了，他只好命令唯有的两门臼炮开火，打了西乡一个措手不及。“哒哒哒”山间的赛点枪也开始开火了。此时清军还没有装备上迫击炮，所以携带的只有又重威力又小的臼炮。当然他们主要的火力还是这几把赛电枪，“哗啦啦”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割到了一排又一排的日本士兵。西乡让随从举起令旗示意部队收拢。日本兵此刻也显示出了极高的军事素质，在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部队就开始收拢，外围的寻找掩体，开枪回击，或者卧倒在地等待着队友过来掩护。尽管吴广林这边装备尚可，火力强劲，但是遗憾的是毕竟只有五百余人，实在是人数太少。西乡看了几眼，嘴角就露出了残忍的笑意。他知道山岗上的部队数量不过数百人，他想了想，回头看了那几门落在队伍最后面的炮队，然后拿出地图，让随从喊来两个中队队长。西乡指着黄田岗到伏牛山中间隔着的那个山谷，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封锁起来。但是不要攻入山岗之上，也不要放跑一个进入伏牛山。就地驻守等待命令。连绵的山体，一旦逃进去，怕就再也找不到了。两个中队长沉声应是。

山岗之上，刘守成看着山下的日本军队。细声问着吴广林：“怎么小日本不攻上来，他们人比我们多这么多？”吴广林笑着说：“我要是日本人，肯定不会傻傻的现在就攻进来，一定会断掉我们的后路再进攻，不然等他们打上来我们就跑，还打什么。”果然，山下的那两个中队队长带着自己本部离开了大队，准备绕到黄田山的后面封锁住那个山谷。吴广林不急不忙的对刘守成道：“你现在带着三挺赛电枪。一旦日本人要封锁后面额小山谷，你就可劲了的打，只要杀伤，保存实力，守不住就走。如果日本人攻上来，你就来通知我。到时候，通知刘玉和带着骑队冲一下，掩护我们正面突破，不走后面那条路。”刘守成听了就带了两哨人马往后山而去。吴广林看着身边骤然减少的部队，眉头紧紧皱起来，此时若是对方带人冲上来，怕是守不住，到时候后面又冲上来就麻烦了。吴广林回头，让小六子去把剩下的几挺赛电枪集中起来，封住上山的路。看着山下的日本人，一边让身边的两门臼炮继续发射。此时山涧的枪声零零散散，已经少了不少，下面的日本人不是躲在了死角里，就是找了掩体，稍远点的也退的远远的，不在射程之内。吴广林只好命令减少射击，保留子弹，等着日本冲上来再说。可是显然西乡没有准备就这般冲上来。他此时也退到了山外。遥遥看向后方，十门行营炮已经在六里之外的地方摆好了炮架。准备射击。他才不傻，有炮不用，用人命去攻山。正好也试试英国人的火炮，毕竟之前没有操作过，射程，威力之类也只看着纸面上的数据信息。

吴广林看着战场上的变化没有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有点奇怪。以为日本人准备从后山攻入，就让小六子又带了一哨人马去增援看看。哪里知道小六子，一会儿就回来了。告诉他日本人封住山谷之后就没有再进攻。吴广林吃惊不已，难道日本人准备等待援军？应该不是啊，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何况自己这么点人，对方也不至于要求增援。“轰隆隆！”数里之外的炮声，告诉了吴广林答案。咋一听，以为日本人有了自己这边才有的克虏伯大炮，当炮弹落下来，吴广林才看见爆炸范围还是略小于自己营中的75mm克虏伯大炮，但是胜在数量多，炮弹打的极为密集。小小的黄田岗一瞬间就揪被火海覆盖了。尽管早些时候，也有让挖掘坑道躲避火力。可是坑道并不是很深，根本无法躲避炮弹，唯有几个散兵坑勉强好点。也没等吴广林说，大家也都一窝蜂的躲进了散兵坑中。本来单人的散兵坑，不一会儿各个都塞满了人。一枚炮弹不偏不正，正好打入了一个散兵坑之中。刹那之间，尸体横飞，十几条人命一下就没了。吴广林看着那些炸碎的尸体，嘴角不由抽搐起来。旁边的一个哨长，因为过来汇报任务，躲过了那一发炮弹，看着自己的部曲被炸成这个惨样，哭着骂起来：“刘玉和那个杀千刀的，不是说没有炮队吗？这是什么？老子这次不死，一定要把这**养的，剁了祭奠我的兄弟们！”其实这也不怪刘玉和，之前日本人火炮确实很少，还有着少量的青铜炮，被大清国这边嘲讽不止，只是这次英国人在看到威海卫海战之后，日本军力不支，这才援助了一大批火炮和枪支，企图让他们继续他们的“大陆政策。”削弱满清这个已经落在了夕阳里面的庞大帝国。也正是因为这批炮，日本人又将之前缴获的大清火炮配发给了二线部队（缴获的里面大部分都是缺胳膊少腿），把二线部队的火炮又顶上来，因此保证了前线部队到联队级别全部配备了一个加强炮兵中队。

说话之间，又一发炮弹打在了散兵坑中，又是一堆尸体抛上了天空。小六子道：“爷，我们冲下去吧！没准还有一条活路，跑一个算一个。不然待会儿全都要炸死在这山上。”吴广林看着山下和他们差不多的日本军队，霎时间攻守易换，自己要成了强攻的这一边。他的脑门之间，豆大的汗珠流下来。

今日一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