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旅顺暗战（一）

旅顺湾虽然广阔无比，但是并不是每一处都可以行舟。海面之下，暗礁林立，又或者是暗流，旋涡。所以往往都是有着事先划好的海道，行起床来才如鱼得水。似那日倭人暗派刺客的人数来看。远远不是一两个普通从船上放下来的舢板就可以运输的。至少是要着一两艘吃水不浅的小艇。因此所行的海道必然也是平日里被巡逻队看守的海道。也正因此，载沣笃定着顺着负责巡逻的军官查下去，肯定是可以查到那个内间。但是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负责巡逻的军官有数个，一旦全查起来，扰乱了军心不说，这件事肯定也不能堵住不让朝廷知道，而且巡逻的机制分分钟钟就回瘫痪，日本人想要从海面之上打一个偷袭战，简单至极。所以，只可暗查，不可明访。而载沣也是未了避免打草惊蛇，直接就表明此事就此结束的态度，所谓暗查的之事，连着龚照屿都没有告诉，在没有确定内间之前，一切警醒和秘密的保守都是十分有必要的。

程允和倒也是速度极快，不过两日的时光，就遣人夜入红庄军营，汇报着调查这那几位巡逻军官的信息。负责管理那片区域的总共有着两个到红庄这边的海道，每一条都由两个参将看守。当然这个只是他们诸多任务中的一项。而任务记录显示着，那几日他们都有按时出勤，不曾请假，或者委托了其他人帮忙。这个所谓的任务记录，实际上也是有限的狠。这几个参领本是归属着北洋舰队，后来被留下来，帮助旅顺警戒。而黄仕林向来也是知道不是自个儿的兵不好管。于是也没有对他们有太多的指示，只是按照先前约定的那样，每日出勤巡逻，其他的事情也不用他们管。出海前，需要向黄仕林派过去的人，签字画押。一边算着考情记录，一边也算着向黄仕林报备出海。其实他们的几艘小船，根本就跑不了远海。黄仕林倒也不怕他们作怪，但是形式还是要的。恰好，过去签字画押的那一位和程允和有着一些关系，于是程允和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份记录搞到了手。不过，实际上这份记录所记也是有限的紧。那些参将们，一旦到了海上，真的不愿意巡逻，四处溜达其实陆地上面的人也是不知道的。不过，一般不会溜达，毕竟海上不抵陆地，真要是走失了，往往就是触礁或者被搅入旋涡之中，想逃出来都没个机会。所以参将们一般都还是会乖乖的跟着航海图巡逻。

载沣看着满满的出勤记录，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都有那些参将的亲自画押，何时出海，何时回港。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这些都完全可以和当时的天气对上，甚至有需要，可以查询他们的航海日志，不过载沣也是知道，日本人竟然能够布置这般仔细，自然是不会让他查出手脚。他看着用繁体字写的零零散散倒也是有序的记录。沉思了起来，难道日本人把整个巡逻队都收买了？要知道收买领头的参将网开一面或许不难，但是要瞒住整个巡逻队或者把整个巡逻队都收买了而不透露一点点的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还是日本人是用另外的方式将刺客弄进来的？载沣心中有些急躁了，他努力的平复着心情，仔细的看着那份记录。忽然间，一条短短的讯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二十五日夜，参将曾克行带领甲字队巡逻，大龙山区域。二日清晨，回。抓捕日本走私船一只，走私粮食。载沣看着眼皮一跳。走私粮食？拜托，且不说现在还没有到少粮这等地步，其次就算是真的少粮，为何用一艘可以被小炮舰拦下来的小船运输。要知道，这种走私粮食等大宗物品，越是小船（这里小船也是相对的，肯定比巡逻的炮舰要大很多）走私，越是不划算。于是，他拉着被程允和派来的信使，指着那条讯息，问着自己心中的迷惑。幸亏，尽管程允和本人没有亲自到，派来的信使倒也是伶俐之人。一看到载沣的疑惑，就笑着解释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这里面其实是有问题的。您知道这海关不是在我们大清人的手中。但是海关缉私还是握在我们大清边军的手中，而旅顺这边的缉私往往就是在这些巡逻队的手上。其实这边缉私不如南边，人比较少。日本国力有限的紧，偶尔有之，巡逻队往往会将上面的货物换掉，换成便宜的粮食。贵重的他们自个儿装船卖掉。走私的倒也乐意看到这一点，毕竟走私粮食的罪责要轻上很多，请上大使馆作保就可以很快的回国。”载沣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调调，一想到，中国的关口因为偿债的原因，一直把握在英国人的手中。海关，乃是一国主权之所在，且不说这些年英国人不知道从中攫取了多少利益。海关把握着一国货物的进出口，掌握了外贸就掌握了一国的外贸。虽然大清是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完全可以，但是想着要在世界上发展，怎么可能自己的外贸假手于外国人之手。可是如今又岂是思索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微微摇头，将脑海之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理。

载沣其实已经把握到了问题之所在。看着那个信使厉声道：“这是战时，日本人岂会走私？就算是走私缉私，也不可能往他的枪口上撞，肯定要走那些不稳定的海道，哪里有走私的走着阳光大道的，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个参将肯定私自离开了岗位出海缉私了。”那位信使本还是满脸谄笑，见着载沣忽然发威，王爷宝相，不严自威，何况现今还发怒了。自然满心的惶恐。他仔细思索着，却发现了这确实是问题。可憎，怎么程大人没有想清楚。但是他倒也不敢丝毫流露，只得跪地，求罪。说实话，载沣确实有点恼怒，这么清楚的线索，怎么他们就视而不见，要不是自己长了个心眼，这个可能就漏掉。自己没准还想着从其他方面入手，结果倒是越来越乱了。看着那信使，一脸惶恐的模样。载沣倒不是心怀戾气之人，微微抬手，让他起身。这件事倒也不能太怪程允和。这缉私本就是巡逻队的任务，虽则这些时候因为战争的缘故确实走私要少上很多，是一个疑点，可是保不准就有人行险呢。这走私的事本来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的买卖。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疑点，没有考虑到这个时候的巧合，怎么好好的走私就碰到了醇王被刺杀。这其中的意味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载沣又道：“回去之后，让程允和好好的查查这个人，查查他平日里的交往，我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个西贝货，是被日本人顶包的。”那个信使连连点头，应声转身离开。载沣看着那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是心思早就被吓到了九霄云外。心想，自己不过是个小孩，有那么可怕吗？他哪里知道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制度，早就将忠君制度深埋于人们心间，所谓王侯一怒，流血漂橹。这般讲的可见皇权的厉害。而这个信使，不过是升斗小民，自小时候一直在乡下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尽管后来跟着程允和也见过一些大官。可是他一个不得志的总兵到底能见过什么人，更何况身边的一个小兵。所以他确实被吓坏了。待到载沣下了命令，又恍惚之间听到了“回去”二字他便下意识的离开。载沣看着有些惊诧看着眼前这个人就这般恍恍惚惚的离开。还未等他叫住，只见旁边的连赫，一脚往前，拉住那个瘦弱的信使。一巴掌就扇过去。“哪里来的糊涂人，王爷有让你走吗？”这一巴掌倒也不轻，直接打的那个信使一愣，见状又可怜兮兮的跪下告罪。载沣倒是没有和这么一个糊涂人计较。

他看了一直未动的梁朝宗道：“让我身边的侍从回去帮帮程大人，他轻功了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上次刺杀，他是唯一和那个女刺客交手的人，想来会对程大人的事情有着帮助。”梁朝宗倒是一惊，合起拿在手中的折扇，上前道：“王爷请深思，朝宗年纪轻轻，不堪大任。恐难以成事。”载沣斜视了他一眼，这个人也太作了吧。怎么还和我玩起来三顾茅庐的事儿。一路上的精明，现在却说年纪轻轻之类的屁话。我自己不是比你小，难不成说我也不济事。梁朝宗本也只是像样子的推辞了一番。却没有想着太多，看着载沣不善的目光，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载沣，前日里让程允和建立神纪营，本就不打算他长留其中，一来不是亲信，神纪营将来必然是他手上的一把利刃。二来，怕程允和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事一回事，最怕眼光太狭隘了。处理事情起来不能游刃有余。那样就麻烦了。这可是重任，而如今把梁朝宗推荐过去，倒是可以做了一个准备。程允和真是不行，梁朝宗倒是可以抵上去。然而载沣不知道，自己对程允和这种略带有偏见的看法，在以后他看来又是何等的荒唐。

梁朝宗又连忙说出自己心中的深思，道：“怕王爷的安全没人可以帮忙保证。”载沣听着，这倒是个理由。点点头道：“朝宗不用担心，我就待着军营之中，难不成还有人可以这般来暗杀我。”连赫又在一旁道：“还有我，我可以为主子挡刀。你莫怕，且去办好主子的差事，把那个刺客抓住。”朝宗见状，知道载沣心意已决，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于是点点头，告辞一声便带着那个懵懵懂懂的信使离去。

载沣看着梁朝宗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由的又想起了那朵冰山的雪莲花，怕是四九城的牢笼苦了他。然而他哪里又知道，熹雪早就已经不在了府邸之中。而醇王府让顺天府的衙役们将京畿地区翻了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直到一日，有人传书府中，正是熹雪写的：“说着一切安好，自己在陈伯和江则维身边。没有什么大碍，准备去辽东找朝宗哥哥。让府中不用担心。”刘佳氏这才放下了心。（感觉要谢谢女主，不然怕是读者都忘记了这个妹纸。不过戏份还在后面，各位看好。毕竟女一号，戏份肯定还是大大的有的。）

恢复更新，今日还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