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分局办证大厅的长椅上，小敏双眼噙着泪数落着自己的丈夫：“大头你今儿是不是被鬼摸头了？砖头那么老实怎么会干那种事情？处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他，还亲自把他拷起来抓来这儿，你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啊？！就算是砖头干的，你也不能……”

“老子没有干过！”砖头忿忿地说：“这种坑儿子的事老子干不出来！”

“是了是了，这不是给他赔礼赔了好半天了嘛！老婆你不要哭了，当心动了胎气……砖头！”一脸窘相的大头急了：“你要怎么着才满意？要不要老子跪下来求你？！”

就在被小许死死抱住后不久，冷静后的大头脑子突然开窍了，觉得砖头确实应该是被人摆了一道，自己太冲动了，弄了个冤假错案，给自己的兄弟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心理伤害。于是大头诚恳向砖头道歉，恭请他移驾回府，并表示改日一定登门致歉。可请神容易送神难，二杆子精神大暴发的砖头岂肯善罢干休，摆出了一副把牢底坐穿的架势，死活就是不肯挪窝。一番折腾下来，大头也是百般无奈，只好打电话请岳妍来劝劝他。岳妍刚好陪着小敏，二人听闻此事便风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好说歹说总算把砖头从审讯室里劝了出来。可还没走出分局的大楼，砖头又没有控制住体内那股倔强的洪荒之力，硬是赖在办证大厅里不依不饶了。

“砖头你是不是还不满意？”一旁的岳妍狠狠掐了砖头一下，“一个大男人家心眼儿怎么这么小啊？”

“老子今天是看在我干儿子的面子上啊！我告诉你，要不然老子今天就在这儿睡着吃了……”一脸激昂的砖头“扑哧”笑出声来，站起问大头：“你还拷不拷老子了？要是不拷，老子可就走了！”

“赶紧滚！赶紧滚！”大头摆摆手，“呃，老婆慢点儿……我来扶你……慢点儿……慢点儿……”

楼下的泊位里，喷满涂鸦的26号警车还大刺刺地停在那里，众人搀扶着小敏路过它的面前，一直红着眼睛的小敏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大头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有岳妍若有所思的在车前顿了顿。

回到家里的岳妍越想越不对劲儿，自己的未婚夫敦厚实诚，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大事儿呢？是谁会和砖头过不去？又会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陷害砖头呢？这不明摆着的嘛，那个人这几天一直对自己纠缠不清，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思虑再三，她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喂，阿妍啊，你终于回给我电话了。”电话那头的那人有些喜出望外。自己家里的电话从来没有换过，岳妍是知道的。“这就对了嘛，我马上就去订机票，我们就去巴厘岛度蜜月。明天把你的护照……”

“你不要自做多情了，我问你，是不是你找人来黑我老公的？是不是你把我家老公的电话号码满世界涂的？现在我老公都进公安局了！你怎么那么下作啊！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廉耻’这两个字？”

“阿妍我又怎么了？我怎么会干那种事？昨天和今天我一直都在信贷部里，不信你来问……阿妍我向毛**保证，这事绝对不是我干的……”那人不慌不忙地辩驳着，全是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告诉你姚正铭，赶紧去自首吧，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我警告你，这事到此为止了！我的老公要是再有什么闪失，老子叫你好看！”岳妍狠狠地挂上电话，心道当初我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呢，看上这样一个人渣。

电话那头的正铭拿着电话得意地笑了，自言自语道：“那朵奇葩很讲诚信嘛，效率蛮高的，这么快就出效果了。”他打开手机上的联系人，找到了砖头的电话号码，按下了“删除联系人”，觉得还是不放心，又翻开通话记录，把和砖头唯一的一次通讯记录也给删除了。

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吃完了最后一串猪腰子，狗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使了个眼色，让一旁擦着嘴的阿放去结账了。喝了太多的啤酒，充盈的膀胱让他快憋不住了，他需要找个地方释放一下。虽说身后的小区里就有公共厕所，但狗熊觉得可能撑不到那儿了。再说了，这三更半夜的，小区的保安会让你进去吗？侦查了一圈，他决定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就地解决。

小巷里，四下无人，月黑风高。此时不做，更待何时？狗熊和阿放不约而同地拉开拉链，酣畅淋漓地沐浴着一根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还没尿完一半，敏感的狗熊隐隐的感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对，抬眼向巷口望去，晕呼呼的脑袋顿时就清醒了大半。

小巷口，突然冒出了三个拿着钢管的小混混，巷尾，两个四号鬼模样的小混混尾随着手持钢管的虱子逼了过来。

虱子志得意满，脸上一副胡汉三归来的表情，“狗熊！你看看你今儿晚上有没有后路了！”

已经大功告成的阿放打了个激灵，抖了抖身子，不慌不忙地拉上拉链说：“熊哥等会儿下手轻点儿啊，别把他们给打死了……”

“打你妹啊！还不快跑！”狗熊突然发力冲向巷口，抬手捏住为首的混混劈下的钢管，顺势用肩膀使劲一顶，推翻了那人和他身后的一人，又猫下腰躲过了第三个小混混劈下的钢管，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钻出了包围圈。

眼见狗熊溜了号，阿放不再犹豫，撒腿冲向巷口，跨过还躺上地上的第一人，双手按住刚刚爬起的第二人的后背，抬起脚蹬翻了正拿钢管劈来的第三人，拼了命的追着狗熊逃了出去。

在这冷漠的夜里，无人的街。身材稍胖的狗熊和体型偏瘦的阿放发疯一般地狂奔着，就像广告里怀揣着急支糖浆的美女，生怕被身后的豹子追上，就差回头那一句“为什么追我”了。这一路上，什么凌波微步，神行百变，梯云纵，还有铁掌水上飘，能用的轻功他们都使上了，直恨当初爹妈没给他们多生了两条腿。

逃到一个巡逻执勤点附近，阿放见那几个四号鬼没追来，停下喘着粗气说：“别跑了，熊哥，跑不动了……没有追着来……没有追来，……喘口气，……喘口气……”

“今儿晚上真特么凶险……”狗熊叉着腰喘了半天的粗气，这才拉上裤子上的拉链。

“我说熊哥，你跑什么嘛，老江湖了啊，怎么越混胆子越小？传出去可是会坏了你的名声啊！那几个烂四号鬼怕他们干什么？不是老子吹牛，”气喘吁吁的阿放对着空气比划着组合拳，“就那种半死不活的四号鬼，不用你老人家亲自动手，老子上去几拳就可以把他们都甩翻了……”

“甩你妹啊！你怎么从不动动脑子？” 喘着粗气的狗熊瘫软在地上，“你这个憨腚，怎么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白跟我混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那几个四号鬼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烂病？打着他们倒是过瘾，要是被那几个土贼咬上一口，老子们这辈子就歇菜了！”

“对对对，还是你老人家想的周全……”阿放想想也觉得后怕，庆幸自己逃得英明。心道，幸亏狗熊这个老滑头脑子转得快，要不是这个土贼先跑，老子还在那里捶着那几个四号鬼呢，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真的让那些土贼咬着呢，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