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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结婚记 作者:周嗣睿 更新时间:2016/2/5 14:02:25

信贷部会客厅里,笑容可掬的经理领着满脸创可贴且一脸忐忑的胖子走了进来,满脸堆笑说:“民警同志,这位就是姚正铭,呃,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小心翼翼地将门拉上出去了。

“你就是姚正铭?请坐。我们是公安分局的民警,我叫刘云跃,他叫许晓东,这是我们的证件,”大头把警官证向正铭一摊,继续说:“你不要紧张,我们今天来就是向你了解一下情况,问你几个问题。”

“你请问,你请问……”正铭在靠门口的小沙发上坐下,尽力装出很配合的样子。

“先问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啊,你的脸怎么了?”

正铭尴尬的解释:“骑摩托车摔了一跤,呵呵……”

“哦……”大头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岳妍的女人?”

正铭故做镇定地说:“认识啊……”

小许又问:“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呃,她是我的前女友,已经分开两年多了,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听说她就要结婚了……呃,警官,”正铭故意问道:“是不是阿妍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出什么事,你说你和她很久没有联系了,据我们的了解,这个岳妍说不久前一直被你骚扰,你还送了东西给她,”大头继续问道:“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怎么会骚扰她,”正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说:“东西是送过,这不是听说她要结婚了嘛,送了一点结婚礼物表示一下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她没有收,又给退回来了。呃,东西还这儿呢,我去拿给你们看看……”

“不用了,你请坐。”大头继续问道:“岳妍未婚夫陈砺你认识吗?哦,他的小名叫砖头……”

“不认识……”正铭连连摇头。

“那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没有。”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把你的通讯工具,也就是手机给我们看看?”

“可以。”正铭一早就删除了砖头的联系方式和通讯记录,此时还很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他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手机很爽快的递给了大头。

大头接过手机递给了小许,平静地说:“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们在很多街道上发现了一些涂着陈砺电话号码的非法小广告,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可能和你有着直接的关系,请问本月17号和18号你在什么地方?”

“呃……17号和18号,我一直在银行啊,哦,17号我去见过一个大客户,见完就回来了,我的同事可以证明。”正铭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平时也喜欢看推理小说,自以为警察查案一靠估,二靠唬,听到大头说 “可能”两个字,就明白警察没有直接的证据,分明是在诈他。他也猜出那朵奇葩肯定没有归案,要不然警察就直接请他去喝咖啡了。他推了推眼镜说:“呃……两位民警同志,你们说我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证据?我是学金融出身的,法律常识也不是太懂,要不然我给你一张名片,你们去和我们家的律师聊一下?”

此时小许已经检查完正铭的手机,冲大头摇了摇头,将手机还给了正铭。

正铭接过手机,得意地望了二人一眼问道:“两位警官,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要是没有,我就出去做事了。”说完,不等大头等人回答,站起身出了门。

望着还在晃动的玻璃门,还在气结的大头问小许:“这个人你怎么看?”

“言辞闪烁,目光游离,很有嫌疑。”

“嗯。”大头点了点头,“这几天我们要盯紧点儿。”说着,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砖头的电话:“喂,砖头,我见到那人了,是个胖子,戴着个眼镜,满脸创可贴,说是骑摩托摔了一跤。你有没有印象把电话号码给留过这样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砖头听大头这么一说,立刻回忆起来了,连忙说:“有有有,前几天在路上还真有这么一个胖子,我把电话留给他了,他在路上摔了一跤,是我把他扶到诊所里的,我留过电话号码给他,对对对,想起来了,就是他……我这里有通话记录,等我翻给你未接来电啊……”

“不用了,砖头,就算你有通话记录也无法证明就是他陷害你,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对,肯定是指使他人,我们只要没抓到喷小广告的人就无法把他给揪出来。对,现在基本可以锁定他是嫌疑人了,总之,这几天我会跟着他,你就放心吧。嗯,你自己也小心点……”大头挂了电话,对小许说:“走吧,先回局里再说。”

电话那头的砖头刚把手机放下,铃声又响了,拿起一看,是个陌生人的电话。

一个陌生的声音问:“喂,你是不是砖头?”

砖头一脸的迷惑:“是呀,请问你是……”

“我是沙陀爷的助理,我问你,陀爷电脑的系统是不是你帮他做的?”

“是的,怎么了?”

“陀爷说WIN7不好用,叫你把它换成XP,你赶快过来换掉!”

“哦,好的好的,我马上来……”居然是沙陀爷的活计,砖头自然不敢怠慢,挂了电话背起工具包就冲出了办公室。

沙陀爷府的门外,一头大汗的砖头按下了门铃。

“找谁?”可视门铃旁边的扬声器问。

砖头连忙凑上前对着扬声器说:“我是来帮陀爷修电脑的,你们通知来的。”。

铁门“哐啷”一声打开了,砖头愣了一愣,推开小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坐欧式独幢别墅,通道两旁的花园里种满了郁金香和九月菊,左侧有一座仿唐式凉亭,右侧则有一坐汉白玉欧式喷泉。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头戴墨镜且面无表情的保镖从别墅里走出冲着砖头招了招手,砖头不敢怠慢,急忙小步快跑,跟着那人进了屋。

客厅内,柚木地板拖得犹如镜面,十个小叶紫檀清式草龙宝座极尽奢华之色,壁挂超大屏幕等离子电视,顶悬欧式水晶吊灯……砖头已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了,对此也没有陈焕生进城那般好奇,但他还是瞅了一眼玄关旁供着的那面用瓷砖镶嵌在墙上的关公像。心道:沙陀爷你这审美观也太畸型了吧!不请一座瓷的关二爷供着,你好歹挂一幅国画版的嘛,或者水彩的也行。用瓷砖镶嵌在墙上,啧啧,真干得出来!你这么任性,关二爷知道吗?

二楼的书房里,沙陀爷的助理好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一见砖头进来,劈头盖脸命令道:“赶紧把陀爷的系统换了,陀爷还等着斗地主呢。”

“呃,大哥,陀爷这电脑配置装XP太大材小用了吧?现在WIN7都要停止技术支持了,还换成XP?”

“就你一个人懂?!”助理蛮横地说:“陀爷吩咐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少啰嗦!”

“好好好……”

“你赶紧装,装好了来检查一下你们装的监控,他妈的老是出问题,你们是个什么破公司,卖的都是些什么山寨玩意儿?连陀爷也敢忽悠,是不是不想混了?”

“是是是……”砖头连忙跑到书桌上的电脑前,从包里翻出了安装盘。按下了启动键。在电脑启动的空档,他又瞅了一眼一直站在他旁边那位面如电影《终结者》里的T800机器人冷酷的保镖,心道:操,把老子当贼防着啊!他妈的沙陀爷,把手下打扮得和《黑客帝国》里的特工史密斯一样,唯恐人家不知道你是黑社会,一个字,俗!

半裸着身子的狗熊起床后,在客厅里抓了一件衬衣披上,打着哈欠出了门。出门又想起阿放还在里面,又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喊道:“阿放,走,出去吃早点了!”

小客厅里的阿放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伸手抓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手臂上通红的皮肤和残缺的纹身,急忙又躺下了,说:“我不去了,再睡一会儿,你带给我两个烧饵块回来……”

“**,老子又不是你的保姆,要吃就起床跟老子一起去,不吃就算,老子可不伺候你!”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狗熊又问:“你起不起?”

“不起!”

“好,那你就在床上安心养胎……”狗熊说完,把门一拉,一个人下楼吃早点去了。

南侨路上的早点铺内,狗熊和往常一样,还是点了一碗清汤饵丝,小心翼翼地揣着进了屋,放上作料,慢慢地品了起来。吃了几口,无意抬头望了对面正在吃米线的小女孩一眼,那小女孩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哼”的白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别处。不一会儿,那小女孩满脸不屑的表情竟变成了一脸的惊恐,眼睛瞪得像铃铛,大嘴张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此时,狗熊也发觉旁边那位还在优雅的拌着米线的老者好似也混身不自在起来,有点想往桌子底下钻的意思。他下意识的扭头向门口望去,只见十来个身穿黑色西服头戴墨镜的壮汉已经把这间早点铺围的严严实实。狗熊无可奈何的回过头来,暗道:“操!终于找上门了……”

被保镖护送着的砖头刚走出别墅,一辆面包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门前,车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一个身材略胖混混模样的男人被几个保镖推下了车,那人与砖头对视了一眼,被那些保镖骂骂咧咧推搡着进了屋。

砖头好奇问道:“什么情况?这人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冷酷到底的保镖终于说话了,他冷冷说:“陀爷的事你少管,看到就当没看到,听到就当没听到,懂了没?赶紧给老子滚!”

没做任何抵抗的狗熊就这样被推搡着进了沙陀爷的别墅,在一张沙发上被一左一右右两个保镖按着坐下。不多时,打着哈欠的沙陀爷在一脸得瑟的虱子搀扶下,大摇大摆的下了楼。

虽然狗熊曾经有几次远远的见过沙陀爷,但却没一次像今天这样看的真真切切。那沙陀爷留着齐肩长发,一脸浓密连须胡,身着黑色真丝唐装,左手手持银制水烟壶,右手不停旋转着两个50cm健身钢珠,颇有些电影《神密的大佛》里沙舵爷的味道。只不过他长得没葛存壮老爷子那么凶煞,细看还有那么些喜感。

待沙陀爷在狗熊面前的沙发上坐定,狗熊惊奇地发现,一直颤抖着的双腿居然不抖了,一直上下打鼓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他是一个遇事不怕事的人,眼下大事临门反倒不怕了。他翘起二郎腿,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表情。

“哟嗬!”沙陀爷吸了一口水烟壶说:“泰山崩顶不变色,有英雄气概,老爷我喜欢!”

狗熊把头一偏,双手抱拳一抖说:“过奖!”

“知道本老爷是谁吗?”。

“你不就是那黑社会头子么,”狗熊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得瑟地抖着腿说:“谁不知道你沙陀爷?”

沙陀爷不置可否,笑眯眯的口含烟壶嘴问:“知道老爷我找你什么事吗?”

“不知道。”狗熊依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偏着脑袋,这时沙陀爷使了眼色,那两个保镖心领神会,将他的脑袋强扭了回来。

“那这个兔崽子你总该知道了吧!”沙陀爷用烟壶指着身旁半蹲着的虱子问。

狗熊不屑的说:“头项生疮脚底流脓的烂四号鬼谁不认识?”

“知道就好。” 沙陀爷把烟壶放在茶几上,打了个响指,身后那助理恭敬地递上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沙陀爷将短刀扔在茶几上说:“江湖上的事老爷我已经有二十来年没有过问了,但这个不争气的兔崽子既然找上了我,老爷我也不能不帮他出头是不是?这事要是不管,外人就会以为我们沙家的人好欺负,老爷我也是要面子的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本来今天是想要你一只招子(眼睛)或者一只腰子的,看你这么有种,就留下个手指头吧!”

一听这么处置,虱子急了,嚷道:“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啊!舅舅,不给他点厉害……”

“住嘴!”沙陀爷打断了虱子的话,冷冷说道:“要你这个兔崽子教老子怎么做事吗?”

“不敢,不敢!”虱子吓得连忙底下了头。

狗熊瞪着眼睛问:“要老子的手指头,凭什么呀?!”

一旁的陀爷助理早就看不惯狗熊的嚣张了,插嘴教训道:“别他妈的在陀爷面前装傻充愣啊!信不信老子把你十个手指头都给剁了?!”

沙陀爷一挥手,打断了助理,笑眯眯地说:“凭什么?这兔崽子说你抢了他的救命钱,虽说这钱来的不怎么光彩,但你也不能黑吃黑哦,黑吃黑可不合道上的规矩哦……”

“这兔崽子的救命钱?”狗熊笑出声来:“到底是谁的救命钱?他偷的是穷人孩子的救命钱!老子虽然也是个贼,可也知道贼也分三六九等,偷穷人的救命钱,就是一等下流!据我所知,这兔崽子是帮你看着KTV的场子的,好歹有份工资拿,可这个杂碎偏偏贼心不死,什么钱都偷,什么钱都敢偷!黑吃黑?嘿嘿,老子是抢了虱子,但抢来的钱我一分没花,全都还给人家了,不信就去保岫路上问问,剁老子的手指头,老子不服!”

“可别听这土贼胡说啊!”虱子站了起来,指着狗熊激动地说:“舅舅,这土贼一定是把钱都吞了……”

“住嘴!你给老子好好蹲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沙陀爷又一次打断了虱子,扭头对助理说:“去打听打听,这事要真是这么回事,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多小时后,那助理回到了屋里,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狗熊一眼,走到沙陀爷面前附耳低语起来。

听着助理的细语,沙陀爷面色愈发难看,耐着性子听完,忽然站起身一脚踢倒了虱子,边踢边骂:“不要脸的狗东西!断子绝孙的事也干得出来!你他妈白披了一身人皮了!兔崽子,老子平时亏待你了吗?给你多少钱你才够你吃喝嫖赌抽?还他妈偷穷人的救命钱!到处坏老子的名声!我姐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才生出你这么个忤逆种来!”

地上的虱子哇哇乱叫,求饶道:“舅,别打了……别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以后?”沙陀爷又狠狠踢了一脚,对保镖命令道:“把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轰出去!”

“是!”站在狗熊身后的那两个保镖应了一声,架起痛得呲牙咧嘴的虱子出了门。

沙陀爷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对狗熊说:“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哦。”狗熊从沙发上站起,扭头便走。

“站住!”沙陀爷突然喝住了狗熊。

刚刚转过身的狗熊吓了一跳,难不成这老东西要反悔?狗熊心里竟然生出不安来,他回过身来问:“干什么?”

“那兔崽子偷了人家多少钱?”

狗熊松了一口气,抓着头皮说:“不知道,没数过,我想差不多一万吧。”

沙陀爷对助理说:“去我书房里拿一万块钱来。”

那助理顺从的点了点头,跑上了楼。

狗熊有点困惑了,不解的问:“陀爷你这是……”

沙陀爷笑道:“我手下的人转不过弯来,当时就应该给那家人的。我看就辛苦你一趟,把这钱送给那家人吧!”

“陀爷你……”狗熊心间涌上一股暖流,诚心诚意抱拳说:“小子不知陀爷仁义,多有冒犯,还请陀爷见谅!”

“欸……”沙陀爷挥挥手:“你叫狗熊是吧?嗯,有些侠义心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要是不嫌弃,以后就跟着我干吧!”

狗熊脑子一热,差点答应下来,一想到将来说不定还会面对虱子,脑子立刻冷静了,抱拳说:“多谢陀爷看得起小子,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还是不给陀爷添麻烦了……”

“哦?想自己闯天下,有种!”沙陀爷拍着狗熊的肩膀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老爷我……”

说话间,那助理已经下楼来,将一沓钞票交给了沙陀爷。沙陀爷把钱塞到狗熊手中说:“都打听清楚了,那家人就在市医院儿科,就辛苦你一趟,把钱交给他们,要是他们问起,就说是好心人给的吧!”

“陀爷你真是……”狗熊激动地抱拳说:“我这就去送。”

“嗯。”沙陀爷点了点头说:“我要纠正你一下,老爷我不是什么黑社会老大,我是正经生意人。”

“哦。”狗熊点了点头,又朝沙陀爷鞠了一躬,转身快步出了门。

看着狗熊出了门,余怒未消的沙陀爷又想起了什么,大声问道:“那个兔崽子呢?”

那两个返回来站着的保镖连忙答道:“已经扔出去了。”

“去,去把他找回来,送戒毒所去,有多远送多远……”沙陀爷指着那几个保镖说:“你们都给老爷我听好了,这兔崽子以后要再敢偷东西,就把他十个手指头都剁了,送派出所去……”

“是!”

市医院儿科的走道里,狗熊没花多少功夫就在一间病房门前认出了那夫妇俩,病床上躺着的羸弱的少年,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正如狗熊认出了他们,那对夫妇也认出了狗熊,他俩不约而同从孩子的病床上站起,饱含热泪面向狗熊跪了下来。

狗熊快步上前将二人扶起,从口袋里掏出那沓沙陀爷交给的钞票塞到男人手中说:“这钱你拿着给孩子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说完,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这钱我们不能收!”男人冲上前拉住狗熊,把钱塞了回来。

“拿着!”狗熊急了,强把钱塞到男人手中说:“这钱不是我的,是好心人给的,你们要是不收,我就无法交差了……”

“大哥……”那额头上包着纱布的女人走了过来,眼泪止不住的流,拉着男人的衣角,又给狗熊跪下了。

这一次,狗熊没有扶起他们,而是像风一样逃出了病房,冲进了楼里的电梯,飞快地按下了关门按键,匆匆下了楼。

人生有终点生命却无涯,生活是经历亦是体验,种善念收良知,种良知收道德,种道德收习惯,种习惯收性格,种习惯收人生,人生就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心向阳光便是人间好时节。走出医院大门的狗熊当然不会有这般感慨,在和煦的阳光下,他只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很好。仅此而已。

客厅的电脑前,阿放依然在发疯地敲打着键盘,时不时发出李小龙暴打洋鬼子般的怒吼,而坐在旧沙发上的狗熊却是沉思了良久,他抹了一把光头说:“阿放,我想清楚了,老子决定不当贼了,跟我阿六爷一起干。你小子要是有良心,就跟着老子一起,要是不愿意,就各走各的,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回去……”

“熊哥,你这是干嘛呀?”阿放关掉了游戏,跑到沙发上坐起,摸着狗熊的光头说:“这也不烧呀?吃错药了?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滚一边去!”狗熊一把打开了阿放的手:“我想清楚了,我想做一个好人……”

“嗬!”阿放笑道:“无间道都整出来了,接下来我是不是该说‘我是一个警察’了?”

“滚你妹的!”狗熊一本正经地说:“偷鸡摸狗的营生干不了一辈子,早晚都会栽进去。阿六爷说得对,趁着年轻还是要干点正事,算算我们年纪真的也不小了,总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做正经营生嘛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总是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也觉得不太舒服。”阿放摸着下巴说:“跟着阿六爷干虽然不怎么光鲜,只要不把东家给诈急了,还真没人保组来抓。行!就依着你吧!”

“好!就这么定了啊,我这就给阿六爷打电话。”

“不行!”阿放突然反悔了。

“又怎么了?”狗熊恼怒了起来,拉着阿放的衣服说:“不干就滚滚滚……”

“欸,熊哥你别发火呀,”阿放挣脱狗熊的手,“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兄弟这不是还有大仇没报嘛,再干一桩买卖,干完了兄弟陪你上刀上下火海……”

“什么大仇未报?”

“我还没偷十三浪呢,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把这土贼给偷了。”

“这个十三浪是谁?” 狗熊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那个住在梨花邬半山坡上的那个胖子?为什么要偷这小子?”

“对,就是那个胖子。”阿放一脸忿忿的说:“这个土贼上学的时候打过我……”

“嘿!这还不简单吗?现在再打他一顿回去嘛!”

“不行,”阿放摇了摇头,“我现在也打不过他……”

“哈哈哈!”狗熊大笑,“瞧你那点出息,哥明天就去帮你揍他一顿……”

“不行,打他一顿也解不了恨。再说了,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传出去还不把人笑死?江湖儿女要用江湖儿女的方法解决恩怨,我要用我的方法让他痛苦一辈子,一定要偷他个稀里哗啦,鬼哭狼嚎。”

“好!哥就帮你这一回。梨花邬半山坡,嘿!偷他就是小菜一碟!”狗熊拍着阿放的肩膀说:“这事就用江湖儿女的方式来解决,偷他个稀里哗啦,鬼哭狼嚎。不过可说清楚了啊,最后一票,干完就跟阿六爷干,以后不做这买卖了。”

“嗯!”阿放点了点头说:“最后一票,干完就从良。”

“好,干完就从……”狗熊突然反应过来,抬手就扇了阿放脑袋一下,骂道:“从你妹啊!白读了初中了!失足妇女才叫‘从良’呢,老子们这样叫‘金盆洗手’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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