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桂花劫（一）

这年是永安历史上最寒冷的一年，大雪连续下了7天，河流被冰封，道路结冰，树枝上的冰凌一条条的挂在那里，有些麻雀被冻死在路上，还有其它一些不知名的小鸟也被冻死。严寒也让游击队和国军134师陷入困境，游击队只能猫在地下通道里，国军在村子里驻扎的还勉强混日子，过得去。而在山上的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的补给出现了问题。他们在夏天也储存了一些粮食，如稻谷和红薯，少量小麦，已所剩不多了。如果还不解冻，他们将面临灭顶之灾，不用日军来，严寒就会把他们消灭。

为克服困难，郭庆慈要求唐定杨向各乡摊派，解决国军的口粮。此时的唐定杨，虽说是日军任命的县长，但在暗地里也与国军来往，因为国民党并没有免去他的县长一职。既然郭庆慈率领的国军抗日，唐定杨就有心帮助他。

“郭师长，现在这样的年头，老百姓自己都过不下去了，怎么还有剩余粮食？”

“国军是为民众打仗，如果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怎么打仗？”

“郭师长，你说的都在理，我试试吧。”

唐定杨说的试试，就是要求各伪乡长向各村的粮食大户征粮——一般都是地主。

当得知日军到乡下打掳后，郭庆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像袭击日军弹药库一样，把他们的粮库给端了，把粮食拿回来，为国军所用，让日军也尝尝没饭吃的滋味，但后来跟几个旅长商量后，认为日军现在对粮库守卫一定十分森严。上次军火库被袭击的案子还没破，日军不会给国军和游击队机会去袭击粮库。既然大家都觉得难度十分大，于是作罢。

补给出了问题不说，日军的扫荡没有获得准确情报也让游击队和国军头痛。日军在细屋邵大势屠杀村民时，何大伟，王振忠，还有郭庆慈，他们却在准备如何应对日军第二天的扫荡。他们在听说了日军在细屋邵的暴行后，对自己没有采纳周武德的情报而十分懊恼和自责。

日军因为没有在细屋邵找到袭击军火库的游击队，山本一雄，村川大介很是生气，他们回城里向佐佐木更三汇报，作好了挨训斥的准备，可联队长没有责怪他们，反而说他们这次虽然没抓到游击队员或国军，但抢回来很多粮食，值得肯定。因为这些粮食如果被游击队或国军抢先征用，日军的补给就会出问题。

在征得佐佐木更三同意后，山本一雄，村川大介又带领士兵气势汹汹地杀向王畈。还是去细屋邵扫荡的那批日伪军，何晓进仍然被山本一雄晾在一边，这次日军要到王畈去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和粮食，还要寻找涉及几个案子的所谓主犯，王畈是何晓进的老家，更不能让他去了。

山本一雄，村川大介，刘尧民及杨旭光等带着一百多个日伪军来到王畈，维持会长钱增福闻讯赶来迎接。

日军被前面的大幕山和盘源河的景色迷住了。远远望去，大幕山像一条银色的巨龙，振翅欲飞。走近盘源河，可见冰块在阳光下碎裂，发光，河水奔腾不息，流向远方。

山本一雄指着对面的大幕山，对刘尧民说：“刘君，你觉得新四军，游击队和国军会不会在那座山上？”

“山本君，那山叫大幕山，我小时候去过多次，陡峭，树木高大，有楠竹，桂花，松树，柏树，春日，繁花似锦，蝴蝶飞舞，生机勃勃；夏天浓荫蔽日，鸟鸣山更幽静；秋天，果实累累，一派丰收景象；冬天，那里寒冷刺骨，一旦下雪，多日不能溶化。如果新四军，游击队和国军在那里躲藏，我看用不了几天，他们就弹尽粮绝，被严寒冻死。”

“你的意思是那里不会有新四军，游击队或国军。”

“是的，我的看法是，他们不可能在大幕山上藏身。皇军去年派飞机去轰炸过几次，都没见新四军的影子。”

“那可不一定，我的看法刚刚相反，越是险境，越有可能成为游击队和国军的躲藏之地。我们的情报显示，那里就是新四军的大本营。”村川大介对刘尧民的分析不以为然。

“嗯，村川少佐的看法也有道理。不过，连续下了这么多天大雪，新四军，游击队或国军恐怕早就饿死了。哈哈哈哈……”山本一雄大笑起来，虽然他也听说新四军138师营地在那里，但都没有实质性证据。看来他还是支持刘尧民的看法。

“我们还是进村去看看吧，王畈是我们这次扫荡的重点，听说游击队的两个主要头目王振忠，何大伟的老家都在王畈，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山本一雄把欣赏风景的心思收起来。

“这次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村川大介恶狠狠地说。

“好，这次就看村川少佐的好戏了。”

山本一雄带着队伍来到何玉田在王畈的老家。桂花作坊的工人得知日军要来扫荡，他们把大门锁上，急急地回家躲藏起来。看门的两条狼狗见有陌生人来到，大声地狂吠起来，两个日军一人一枪，将狼狗打死，其中一个日军还用枪将门锁打爆。

“这么大的宅子！”山本一雄走进去，看到无边的大宅，桂花作坊，还有大片桂花树，不禁发出赞叹。

村川大介一挥手，日伪军端着枪冲进何家老屋搜索，一刻钟后，日军一无所获。有个日军被桂花酒的香气吸引，来到酿制桂花酒的作坊，揭开瓶盖，畅饮起来。

“真香呀！”一个日军将半瓶桂花酒倒进嘴里，发出感叹。

保安团的王杰明闻到香味，也寻味来到桂花酒作坊，突然，他看到一个日军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说些什么。本想喝点桂花酒的他，急忙跑到刘尧民跟前报告。刘尧民跟山本一雄请示获得同意前去查看。

“走，我们去看看。”刘尧民听说有日军倒在地上，怀疑是游击队或新四军下毒。他用日语问了那个倒在地上的日军，但那个家伙口齿不清，不知道说什么。

看看旁边的空酒瓶，刘尧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小子一定是喝多了，这桂花酒口感好，刚刚喝时不上头，但他哪里知道，桂花酒后劲大。”作为本地居民，刘尧民又是喜欢喝酒之人，对桂花酒的品性是相当了解的。

刘尧民走出桂花酒作坊，向山本一雄报告了情况。

“刘君，桂花酒真的那么好喝吗？跟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清酒相比怎么样？”

“山本君，我不敢说。”

“你怕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见怪。你在日本留学期间，我们曾多次外出喝酒，而喝得最多的就是清酒。”

“是的，山本君，很荣幸与你同窗三年。你要我评说这两种酒，我真的不知道该说说什么好，它们各有千秋吧。”

“刘君，我看你是说你家乡的桂花酒胜于清酒吧。好吧，爱屋及乌，我也不怪你。现在，请你带我去看看，皇军的士兵也是见多识广的，怎么见到桂花酒，就不能自持，喝得醉倒在地上，我倒要见识一下桂花酒的魅力。”

村川大介命随行的军医跟着山本一雄前去桂花酒作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