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言辽事

大金国都城赫图阿拉宫内，努尔哈赤正在思考下一步作战计划，现在他已基本统一女真，唯有海西叶赫部尚未归附，是进攻明朝夺取辽东，还是吞并海西叶赫。如果进攻明朝，侧翼叶赫成为现实的威胁，若进攻叶赫，南边的明朝可能支援，一样会受到威胁。努尔哈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努尔哈赤决定派出探马刺探明朝的消息。

京城的雪下的很大，整个皇宫都在谈论新年的话题，外面寒风潇潇，雪花飘飘，屋内炽热的火炉温暖着房间，而朱由校却始终暖不起来，因为整个大明王朝只有他明白在不久的将来，也就是一年后的萨尔浒大战，彻底扭转明金两国的攻守之势，虽然努尔哈赤成功的大规模劫掠边城，但战略实力对比没有发生根本改变，一年后的萨尔浒之战将颠覆这一切。一年的时光，他能不能改变这一切，他该怎样去做？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和沉思中。

万历皇帝召集家人共进年夜饭，太子身体弱多病，告假不来，其他嫔妃、太子家属都来了，在乾清宫大殿内听曲看舞，佳肴美餐，山珍海味，如天上蟠桃盛会一般。唯独朱由校满怀心思，吃不下饭，凝思苦想御敌之策，怎样才能改变万历皇帝的策略。万历皇帝在御座上，看到朱由校忧郁的神情，问道：“孙儿，这些菜肴不合你的胃口吗？”

朱由校回过神来，回道：“此乃人间美味，孙儿岂有厌食。”

万历皇帝抿了一口酒问：“那孙儿为何不吃，也不看歌舞,孙儿有何心事？可道来与皇爷爷听听，皇爷爷可为你办！”

“这……”，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如果说了定会扫兴，惹的万历皇帝不高兴，此事再也难办了，到底说还是不说，朱由校又进退两难。

“呵呵……”万历皇帝笑道：“孙儿有何难事啊？朕可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能难倒你的呀，如今咱们的天才长孙也有难办的事。校儿尽管道来，皇爷爷与你办！”

万历皇帝既然这么说了，不如赌上一把，说出来得了。

“皇爷爷”，朱由校站起来禀道：“孙儿认为辽东之事切不可急于用兵，需从长计议。”

刚开口说两句，万历皇帝一听是辽东的事，眉头一皱，刚刚举起的酒杯停留在半空中，似有不快。

朱由校没注意万历皇帝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可先选派一名得力之人经略辽东，巩固辽东边防，抓紧练兵备战，采用蚕食之策逐步消灭金国，我们也可以向他们一样派出小股不对袭扰金国，联系金国周边势力互相牵制，使其首位不相顾，频于奔命，不多久便可拖累他们，伺机再大举进攻可一战定乾坤。孙儿……”

“好了”，万历皇帝打断他的话，“校儿，今年大过年的不谈朝政，辽东的事自有朝廷，你无需多问！”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离弦的箭，不吐不快。

朱由校严词说：“辽东已是危如累卵，皇爷爷不可不察，非孙儿要建功立业强出头，而是护我大明江山社稷。努尔哈赤乃是一代雄主，当今辽东之势非孙儿……”

“好了，”万历皇帝将酒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再一次打断了朱由校的话，清脆的撞击声惊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万历皇帝愠色道：“今天谁也不谈朝政，咱们一家好好吃个年夜饭！”

坐在朱由校旁边的朱由检小心的拽了拽他的衣角，王才人也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坐下。事到如今，万历皇帝的自负已听不进朱由校这个小孩子的话了。朱由校不再言语，慢慢坐了下来。万历皇帝少年时代一直生活在李太后的严管和张居正主政的时代，成年后与大臣们的对抗直接导致了他内心极度的叛逆，二十多年的怠政是他消极对抗大臣的方法。原本以为当上皇帝可以为所欲为，金口一出无人敢违，可谁知太后和张居正总是指点严加干涉，亲政后除去了张居正的影子，可又多出来千千万万个张居正，对他的事横加干涉，处处违背，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耳边的唠叨。

王皇后看到这紧张的气氛，轻轻咳嗽了两声，劝慰道：“校儿也是一片好意，皇上不必在意，咱们的孙儿能有这等眼界，实属不易，皇上应该宽慰才是，只是小孩子年轻少了些历练，不懂时宜罢了。”

万历皇帝面部稍有缓意。王皇后随即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向众人说：“来，让我们一起恭祝陛下千秋万福，大明国泰民安！”

万历皇帝面露喜色，高兴的和大家共饮此杯酒。让朱由校弄的一时不快的气氛也立马烟消云散了。

今晚，注定是他们的祥和欢乐，注定是朱由校郁郁寡欢的时分，从此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提及辽东的事了。

整个正月，人们处在欢庆的节日氛围中，衙门中多是值班值守人员，也鲜有办公的人员。也实在是没人办公了，万历皇帝怠政这么多年，朝廷官员少有提升和补员，退下去的官员多进来的官员少，造成了多个衙门缺员严重，一人要干好几个人的活，这在历史上是很少见的，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万历朝出现了衙门无人，甚至有的地方没有县官，县丞代职县官职务，京城六部衙门更是缺员达三分之一，常常有官员累的病倒，万历皇帝也是不闻不问。内阁原本有四人，如今只剩叶向高一个人。

大明笼罩在节日的氛围之中，而东北却有人蠢蠢欲动。

早朝上，努尔哈赤向群臣说：“如今除海西叶赫部尚未归顺我大金，女真各部已在我大金之下，现在我们的眼光应该放的长远，整个辽东是我们大金的，将来整个中原也是我们的！我已经探明明朝在辽东的兵力部署，明朝皇帝也怠政多年，朝中**，唯一让我们惧怕的李成梁也死去多年，现在可以说是夺取辽东的大好时机，我想征讨大明，你们看如何？”

群臣各个摩拳擦掌，几十年的征战最终目标终于来了，与大明决战入主中原，是他们此生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