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押运队

顺声音看去，门口站着两条大汉，正是哈斯手下的两位神兵。

“阿因施丹先生，尤顿爵士……”两名武士向阿翁和尤顿打个招呼，便静立在门外等候。

阿翁没再多言，顺势在我肩头轻轻一推，“赶紧动身吧！”回身坐回桌案旁默默地吸起烟来。

“等一下……”尤顿将那个盘子端了过来，“这东西和你有缘，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此时的金属球回到盘子里又变成了先前的液态，怎么携带啊？看着那小滩金属液，我有点不知所措。

尤顿做了一个鼓励的努嘴动作，我再看看阿翁，阿翁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无奈之下，我又转头看向杪寅，没想到杪寅竟然用密语说话了：

“你试着再像刚才那样激动一下……”

“吔”！自打进入这座城池，杪寅就说过自己很多法力都失效了，也一直没见他用过什么法术。这还是第一次重新用密语和我沟通，看来杪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又恢复功力了。既然恢复了法力的杪寅都支持我，我不禁信心大增……“嗯……”，我暗中使了一下劲；没什么变化出现，这不应该算是激动吧？我心里一边想，一边又换了种方式，“哦……啊……”的怪叫了几声。仍然丝毫没发生任何什么，门口站着的那俩神兵倒是露出了惊诧的目光，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盯着我发傻。

阿翁突然噗嗤一笑，却不小心呛了一口烟，俯下身咳嗽不止。尤顿被我的举止弄的很是尴尬，把盘子往我怀里戳了戳，那意思是提醒我连盘子打包带走。

我面红耳赤的刚要接盘子，杪寅又一句密语传进我的耳朵：

“试一下用龙爪形的手势，同时心里默念‘箝’字，把意念集中在金属上面。”

我刚伸出去的右手，顺势华丽的一翻，变成掌心冲下的龙爪形，对着盘子狠狠地盯着金属液，心中念了一声“箝”。这时，奇迹又出现了，金属液瞬间变成彩球吸入我的掌心。

门口那俩神兵顿时面色大转，恍然大悟似的对视了一眼，一起伸出大拇指挑了一下。我心里清楚，即使我这两下子属实是真才实学，在这里也根本不入人家的法眼，那俩神兵只是客套一下罢了。倒是尤顿表现出由衷的开心，一直把我们送到大门的出口。我一边走一边依依不舍的回头看阿翁，阿翁还在低头咳嗽，同时挥出一只手摆了几下，让我不要留恋赶紧走。

在即将踏出大门的时候，我紧紧抓着尤顿的双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敢乱说什么，怕神兵察觉出什么端倪。

“以后的事情，就只能靠你俩自己了，多保重，不远送了……”尤顿意味深长的边说边将我和杪寅推出大门。

迈到门外的刹那间，大门一下子便不见了，依然是千篇一律、到处可见的那种墙壁，也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了。我刚想缓一下神，感觉半空中似乎飘过一个什么，抬头看时却什么也没发现。我瞄了一眼杪寅，杪寅和我想的一样，密语说道是赤天使。

两位神兵很是客气，前面带路引导着我俩拐出了巷口，巷口宽道处停着一辆两匹马的战车，车上还有一位驾车的神兵。上了车各自坐好，赶车的神兵很有礼貌的和我们打过招呼，哨鞭一扬，战车风驰电掣的疾奔起来。俩位神兵很健谈，一路上东拉西扯的，使我很快放松了下来。交谈中我们各自做了简介，得知他俩一位叫道斯，一位叫麦克。谈到我俩的来历时，杪寅几乎没怎么说话，聊到敏感的地方立即用密语和我沟通，我一阵忽悠过后，两位神兵由此不疑……

“咔咔咔……稀溜溜”几声马啸夹杂着马蹄顿地的声音，战车在一片营帐前面“嘎吱、嘎吱”停住。下了车才看清楚是围楼形的一大圈兵营，估计整圈下来得有好几百座营帐。此时战车正停靠在最大的也是位居中心的一处营帐前面。

“你们俩先跟道斯去哈斯队长的营帐报道吧！”麦克对我说道，“我先去总部交令，顺便给你们领一下装备。”说完，麦克直接奔最大的那个营帐走去。

“这是临时集中营，里面监禁着8万恶灵，就等明天押往地狱服刑了……”道斯边说边在头前领路。

营帐无论大小都是白色的，每个营门前都有几个武装神兵站岗，有些营帐不时还有出出进进的神兵，附近偶尔能看到小队的巡逻武士在游弋。道斯来到一个营门前停住，门口的俩哨兵立即拉开了门布，道斯客气的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急忙连连摆手示意让他先进，道斯一笑，也没再坚持，迈步率先走了进去。跟进的时候，我才发现门框处印着很小的数字——183。进了营帐发现里面比外观要宽敞很多，一小群神兵围着哈斯队长，正坐在帐篷右角一个大垫子上面谈笑风生。众神随身带着短剑，长兵器罗列在帐篷的左边角处，帐篷中心部位坐落着一口圆肚宽口的大“锅”，隐隐还冒着热气，“锅”旁边摞着盘子和汤勺。

哈斯和我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只不过第一次打照面没说过话而已，我对于他那些手下来说，自然也不算脸生。

看到我们进来，哈斯站起身来带头鼓掌表示欢迎，由于我们之间已不算是陌生，很快便融合到了一起。只是我心中有鬼，先前又看到过那些神武士对待逃犯的手段，知道他们只是对“自己人”知情达理罢了，其实都不是善茬。我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心理素质已经十分过硬，和杪寅暗自密语的同时，对这些神人是极尽谦卑；杪寅有样学样，像小弟拜堂口一样，那副孙子样直让我有些脸红。我偷偷心语道：

“过了，有点过了啊！你小子矜持点好吧？”

杪寅不动声色的密语道：“我这连你一半都没学上呢……”

“额？”我这次是真的脸红了，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猥琐了。不过，杪寅这种实话实说也好、打趣也好的方式，让我倒是感觉又亲近了一步。总比口口声声主人长，主人短的那种语气要自然、得劲，这样才像个兄弟样嘛！

可是一转眼我便泄气了，我想什么，杪寅同步就知道了。

“对不起主人，我是实话实说的，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我的再造恩公……”

“得了得了，哪怕你喊我老大，也比叫这个得劲……”

“……”

杪寅突然不语了，我也突然想到他实际的年纪。可能处在杪寅的立场，我俩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叫我主人才是杪寅唯一感觉恰当的吧！

天堂空间实在是太奇妙了，只是我出身于三维的空间，无法真正去理解这种四维以上空间的运作。所有事情都是感觉在同步进行，时间好像是无限的也或者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一切的交流和事件的发生，只是在用我个人以往的经验在理解。虽然任何的一切，从语言到行动，我都能无碍的进行。但是，我绝对明白在那些神人的世界里，是不会有刚才、过去、昨天、明天什么什么的那种低级的东西。包括在我眼里他们的那种装束和形象，都是我自己内心的幻象，我能理解到什么程度，也就出现了什么景物。这些高级生命体的真实形态，难以想象会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存在。我不由得想起来阿翁说到的那些重点……宇宙间万物的本质是能量，一切都靠能量的转变而运作，尽管宇宙看起来具体而坚实，其实宇宙只是一个幻象。世界的每一个局部都是包含了整个世界，整个宇宙，有情无情，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个不可分割的生命共同体。所有的天人鬼畜、牛马猪羊、泥巴瓦块、风**雾，都是一个人，都是一个念……

我刚刚有点感悟的时候，麦克回来了，也打断了我的思考。麦克夹着两幅盔甲，提着两口短剑和两根短矛。而这时，我和哈斯等神人的交流，包括我和杪寅的密语，以及和阿翁、尤顿的那段相处，在麦克进来的一瞬间，我觉得就是一个整体的时间。一切都是分开进行的，又都是同时发生同时结束的，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太立体太抽象了。如同用一只鸟的结构去阐释一架飞机的结构，明明知道不是一种物质结构，但是这理解能力也仅限于此了，总比用一块砖头去对照飞机要好过很多。

哈斯把麦克和道斯叫到一旁，简单交谈了几句。哈斯点点头，又招手让我和杪寅过去。

“既然你俩也会一点功能，这很好，就不格外培训了，”哈斯面露喜色道，“押运部队一共360个小队，押送队每个小队以12人为编制，我们本来是巡逻小队，是9个人的编制；总部只给我们抽调了一个人，让我们自己再凑俩人组成一支临时的押送小队，你俩来了就正好是12个人。”略微一顿后，哈斯又说道，“道斯和麦克都是老兵了，你们又接触的最多，就由他俩带你俩吧，我们小队的任务是在最后殿后的，你们四个的任务就安排在队尾负责观察、警戒吧！”

我和杪寅是另有心腹事，哈斯怎么安排无所谓，我俩就是一个劲地频频点头，绝逼服从领导的安排。哈斯看我俩老实乖巧，很是高兴，松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这次任务你俩好好表现，回来以后你俩铁定了会出现在下一轮的邀请名单里面。”

我和杪寅同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嘴脸，感激涕零的对哈斯千恩万谢。哈斯倒是很有正气，摆摆手表示这些都和他无关，主要的还是圣约稣制定的法则以及尤顿的推荐。我赶紧在胸前画起十字，感激起圣约稣来，心里其实想着的是阿翁和尤顿。偷眼看到道斯和麦克喜滋滋地表情，想必是老兵带新人，队长不放心战斗力，给了一个相对轻松的美差吧？

道斯和麦克帮着我和杪寅把盔甲穿好，装备佩戴整齐，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押送经验以后，全队开始进餐了。

那口大肚“锅”里面就是食品，大家都是自己用大勺子捞到盘子里，然后端着用小汤勺吃。食物是一种白色的凝胶状粘稠物，入口温香清甜，抿一抿就咽下去了，到了肚子里立即感觉浑身精力充沛。自打进入地府直到跑到天堂，我这还是第一次正了八经的吃东西。看看杪寅，狼吞虎咽的比我吃的还来劲。我光顾着吃，没等来得及问问那“锅”到底是什么，吃的的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全体集合了。已经到了我所理解的概念内的“明天”，到了开始押运的“时间”。

三声号角响过，所有营帐一起拔掉，各个小队各自分工警戒和堆放帐篷材料。营帐撤开以后，我看到总部位置对点的地方就是城池的另一个城门。一多半的神兵手持兵器保持圈状不变，圈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无数的应该下地狱的犯人。另一小半神兵把拆解下来的帐篷整齐的排列在两旁，中间便形成了一条大道出来。我也在收拾帐篷的那一半里面，估计负责警戒的都是精锐吧？

忙完以后，道斯和麦克带着我和杪寅手持兵器站到了总部那支队伍的最后面，哈斯和其余的八位，分列在队尾的两侧。总部的队伍有一百多神兵，不同于其他的小队，指挥官坐在一辆四匹马的大型战车里面，余下的神兵都是步行。这支特殊的队伍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老虎、狮子、豹子，由相关的神兵用链子所牵引。指挥官什么样子我看不清楚，只看到个半拉背影，金发金箍，半披着金甲和大红战袍。战车里面四个角各站立一名“巨灵神”般的持矛武士，四根长矛哪根都比我手里的要长个几倍出去。赶车的也是一位巨型的武士，手里的鞭子和一条普通蟒蛇差不多，吆喝声如同炸雷。

指挥官发出指示以后，总部的队伍率先开拔。前锋神兵不断地用枪杆和鞭子抽打那些犯人，很快就如同切西瓜一样，把犯人们分割成半圆。包围犯人的外围神兵，配合着总部的神兵，将犯人们排成四路纵队，依次跟在战车后面前行。犹如在一锅糖浆里面拔丝一样，巨大的犯人圈逐渐抽出一条长长的队伍。总部的队伍过去以后，道斯挨着麦克，我挨着杪寅，一起堵了上去，正好和哈斯他们形成一个椭圆形，处在全队的最后。随着战车越走越远，犯人圈也在慢慢收缩。远远看着战车出了城门，又过了很久，圆圈终于是抻直了。四路纵队的犯人队伍两旁是押运的神兵，合起来就是六路纵队，只是神兵间隔的很长，差不多是一个神兵看住十个、八个犯人的一个侧翼。这下子我才明白道斯和麦克偷偷乐的原因了，队尾只需要看住四个犯人就行了，而且我们是四个人殿后，这个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了。

由于很放松，我们四个一路上自由自在地交谈，哈斯队长离得老远，我们也不怕违反纪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道斯、麦克闲聊，我一边和杪寅暗中密语：

“杪寅，你方才是用什么方式让我做到的抓球啊？又是怎么恢复功能的？”

“这个啊？那俩老头和你讲道理的时候，我在旁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也领悟了一点点东西，不知不觉就用意识力把功能又给激活了。”

“哦！这样啊！看来你天资聪颖，真是块好料啊！”

“至于教你抓球那个，我是感觉你已经具备了能力，就是不懂运用，你这种能力看起来和我们道家的隔空取物相类似。我就让你用‘箝’字诀加上手印试一试看，结果还真就成功了，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敢确定。”

我和那俩神兵敷衍了几句闲话，又和杪寅偷偷商量起逃跑的计划。研究来研究去，都感觉不妥。我要的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丝毫不要牵扯到那二老最好，杪寅表示，想那样做只能是抓住某种特殊的机会才行。我刚要追问一下，“啪”的一下，麦克拍了我一下：

“问你话呢！怎么突然沉默了？”

我心里“呀！”了一声，光顾着和杪寅密语了，麦克和道斯刚才说了什么，我溜号了没听清。

我心里问了一下杪寅，杪寅扭过头戳鼻子，没给我密语，看来这货刚才也是溜号了。我心里有鬼，脸上尴尬，不知不觉就做了两个小动作——将短矛换了一下肩，头盔扶了扶。正盘算着怎么糊弄过去，麦克诡异的呲牙一笑：

“别装了，你心里想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我心头一紧，不露声色地抹掉手心里的冷汗，悄悄攥紧了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