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昨日重现

此时的我简直都要悔死了，一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走到现在；局势已经基本上被我们所掌控了，只要再将就一下，找到小薇和我的肉身就可以还魂了；最后再给杪寅研究一个出路，基本上就是完美的结局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任什么性呢？非要用最好的莲花附体。这只不过就是借用一下而已，哪怕就是随便找个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附体，也就是个过渡罢了。所谓的骄兵必败，也不过如此了。

更严重的问题接踵而至，我已经来不及懊恼了，因为几名保安的呼喊乱叫，招来了大量“充满正能量”的人民群众。国人很多都有这种劣根性，遇到真正需要挺身而出的时候，都在做壁上观，看出头鸟的热闹。而一旦遇到处于绝对弱势的个体，又是在自己毫无任何后果和需要付出代价的情况下，那种心狠手辣简直令人作呕。特别是一些群体事件，都是这种人带动和激化的。你在遇到暴徒砍杀老弱妇孺的时候，绝逼看不到这些人的热血行为。

我现在倒是行动自如，身手也和以前一样的灵活。但是我不知道附体以后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不但藕园内的人围攻了过来，外面的大量晨练的人在也不断地往里面涌入，想从正门出去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瞄了一眼左右方向，密密麻麻的也围满了人，想跳墙出去也是不可能了。好在这时候还是起哄看热闹的人居多，真正有攻击性的不过十几个人。这些人有的拎着单刀，有的挥舞着太极剑，还有挺着红缨枪和横着大关刀的，呈半月形向我慢慢逼了过来。我扫了一眼这些人，立时就看出来这是一帮平时吵架没输过，打架没赢过的嘴把式。

见我呆立着没有什么动作，有一个挺着红缨枪的人，大着胆子试探性地一枪扎了过来，我退后一步，枪尖离我的前胸还有半尺多远。拿大关刀的见我没有反抗，也上前几步用刀头往我脚下一铲，我一个滑步轻松躲开。围观群众发出一片嘘声，这时那些保安又回来了，还多了几个擎着防爆叉的保安。这些晨练的“武林高手”不甘示弱，即怕保安们抢了风头，又有些恼羞成怒，看我只是躲避而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胆子便大了起来。红缨枪和大关刀几乎同时开火，一个锁喉一个拦腰斩，几把单刀和太极剑也紧跟着夹攻了过来。

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非要置我于死地？即便真是抓小偷，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死手吧？我一时热血上涌，没控制住自己，拧腰一个旋转边陲，闪开枪尖的同时正好拳头轮打在持枪人的颈动脉上。“咯”的一声持枪这家伙双眼翻白跌倒在地，大关刀的倒杆也刚好扫在我的腰部，由于力点在刀头，我又是旋转过去的，忍住了疼痛也刚好扛得住。

我抓住机会攥住枪头，往旁侧连连滑了几步，那些刀剑便也落空。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下子手里有了一杆红缨枪，我的安全感倍增起来。趁着那个抡大关刀的人胆怯，我不待他重新组织攻击，抢先冲上去用枪尾照他的大肚囊一捅，“哎呀”一声大关刀“咣当”落地。剩下那十几个单刀和太极剑，见使长兵器的都吃了亏，掂量着手里的短铁片，再没一个敢冲锋的。可能是看我只降服而不伤害人，这些家伙也是顾及面子没一个跑的，一边虚张声势地继续围绕着我，一边分出几个人把倒地的那俩“高手”拖了回去。

保安们这时已经赶了过来，见有人倒地，先是一愣，然后商量了一下，组成一字队形，4、5把防爆叉立体交叉着向我一步步逼近。那些晨练者们这时又来了精神，配合着保安们又开始了攻击。只不过这次他们是搁老远将刀剑抛向我，虽然都是没开刃的工艺器械，毕竟也是钢铁，还都有钝尖，蒙正了也能一下子穿死人。保安们趁势呐喊着蜂拥而上，叉尖无不奔着我身体的各部分要害招呼。

飞舞过来的刀剑雨，已经让我肝颤不已了，这么些长叉更是要命。我不敢再对抗下去，转身往藕塘里面跑去，眼下也只有这一条生路了。刚跳上岸沿，突然一声非常熟悉的女人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不要伤害‘它’，请不要伤害未明的生物……”这声音难道是……

我跳进藕塘前，扭头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只只高举着手机拍摄的手。在几柄刀剑即将飞落到我的头上之前，我赶紧跳进了莲花丛里。那一瞬间我在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了那是臧铃的声音，也是那一瞬间我在水面上看到了一个绿面妖怪的倒影。

隐在莲花丛中，我缓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妈的！难怪这些人要下死手弄死我，这怎么和哪吒的版本不一样呢？人家还魂后变得白白胖胖的，到我这却变成了丑妖怪。那小铃怎么会出现在苏州呢？失联这么多年了，却没想到由于这场闹剧而发现了她的踪迹。我正自心潮澎湃，回忆着和小铃的那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往事，几把大钢叉从岸边伸了过来，扎得莲花丛一阵乱摇。

我附体在莲花以后，身体已经变得很轻，漂浮在水面上用手一划拉就荡进了莲花从的深处。没等消停多一会儿，藕园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我知道这是警察来了。为了不进一步招惹麻烦，我想起来藕园南边是连着护城河的，从那里大概可以潜水出去。想潜入水底只能抓着莲花的株茎往水里面钻，到了水底我才想到自己已经没有法力了，而且竟然在深水中没有溺水。心里一慌便松了手，奇怪的是并没有浮出水面，呼吸也自然顺畅。难道我恢复了法力？转而立即想到了那颗避水珠来，鬼谷子曾经交待过，避水珠可以在不使用法术的情况下，起到自然避水的功能。

师父送我这颗避水珠的时候，是不是早已预算出我会有今天这一劫我不知道，但是避水珠现在救了我一命是个事实。我暗自感激不已，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葫芦嘴。这才发现前胸都是被鳞片状的绿色植物所覆盖，再看四肢也是如此。放远目光一瞧，我身边被避水珠逼出了360度的一个蛋圆，我就如同在一个大气泡里面。我往上一窜，便离开水底往水面飘去；我赶紧又往下一顿，便又回到了水底；略微起了一下，就浮在藕塘水位的中心；前后走了几步，如履平地活动自如。

这可真是颗神奇的宝物啊！我有些溜了神，不由自主地抓了一下前胸的鳞片，嗳嗨！鳞片被我抓掉了几片，原来这鳞片是可以脱落的。我又试着抓了几把，不痛不痒也没异状出现，索性便大把大把使劲撸了起来。这一来，很快就将全身上下的鳞片全部剥离干净，我一下子变成了光洁如玉的**人。再看胸前，小葫芦还在那挂着，摸一下耳朵眼，天书也还在，羊皮卷轴和五彩铁球则掉在我的脚下。看来这神物是不受阴阳两界的限制的，其它的来自阴间或者阳间的东西就不行，我现在这一身**就说明了问题。

好在我有宝葫芦，羊皮卷轴和五彩铁球都让我装进了葫芦里，想了想又把天书掏出来装了进去，耳洞里立时清爽舒服了很多。等我找机会着装以后，这些宝物还得拿出来藏身上，不定什么时候宝葫芦是要用来装精怪的。

我在水底顺着河道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臧铃的身影，最清晰的是我们少年时代的那些往事，而青年以后的臧铃，则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模糊。到了水道的通口处，我停住了脚步，这么多年最放不下的人就是臧铃，今天偶遇了，难道就这么轻易给错过不成？反正现在也是白天，我又失去了法力，苏州到东部山区相隔数千里，也是不可能来去自如了，只能等到晚上看看天书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这个最合理的借口让我打消了重色轻友的顾虑，一回身我飞快地往回跑去。跑回那片藕塘，我悄悄观察了一下岸上的情况，发现人群已经基本散尽；岸边拉着戒严隔离带，还停着几辆警车，十几名警察围着几个装备齐全的潜水员在说着什么。

突然我看见一个女人出现在一处隔离带的外围，正踮起脚尖往藕塘里面张望。我仔细一瞅，还真就是臧铃。小铃穿的很是考究，对于服装的品牌我一向没有研究，她穿的是不是名牌我看不出来，但是感觉很独特很有气场，价值一定不菲。看她的样貌，虽然还是那个模子，但是和早期的青年时代已经是大相径庭。现在的她眉宇间透出一股浓浓的忧愁，但是掩饰不住的还有一股富贵逼人之气外漏，甚至来说那就是一种官宦人家才具有的气质。小铃达不到绝代风华的级别，却也是一流的美女，就拿小薇来说，和她站在一起也得略逊一筹。

小铃只是站在警戒带的边缘，但即使这样也显得很是扎眼，因为看不到再有第二个人出现在警戒带的附近。也不止一个警察看到了小铃，每个看到小铃的警察都没有任何驱赶的意思。只有两名警官发现小铃以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扭回头装作没有注意的样子。

知道警方要抓水怪的消息，远处逐渐又聚集起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一名年轻的警察笑容可掬地向小铃走去，随着几名潜水员入水的声音，我迅速潜到了水底。这个藕塘是最靠近公园的一处池塘，算是半敞开式的一个场所；因为透光度很好，所以莲花都长得是最好的；我只所以选择了这里，也是因为这里的花最大最好。

藕塘被一道墙隔在了藕园之外，因此变得狭长。6名潜水员在水中一字排开，基本上再无死角。我知道这是要采取地毯式搜查，看着那些全副武装的潜水员，我不敢保证避水珠有没有避弹的功能，趁他们还没有到底，我赶紧跑到了他们的身后。

这些潜水员还真不一般，估计也是某部队的精兵，到底还是被一名潜水员发现了我。居中的一名打着手语，示意发现了目标，所有潜水员立时转身往水下包抄过来。我凭着避水珠得天独厚的功能，灵巧地反绕到他们身后。这次我选择了主动出击，刚好那名发现我的潜水员，双脚就在我眼前划水，索性就是他了，被我抓住双脚倒拽着在水底奔跑。

剩余的潜水员顿时大乱，又不敢用潜水枪射击，只能加速游着追赶。

避水珠的功效范围内，和在陆地是一样的空间，此时的潜水装备倒成了累赘，我简直和收拾“考拉”一样容易。在潜水员徒劳的挣扎中，我将他踩在脚下，拔出他腰间挂着的军刀，小心翼翼地割掉了潜水服的下半部分。在他的那些同伴们赶到的时候，我已经脱下了他的裤衩套在了自己屁股上。最后我没忘记把军刀插回他腰间的刀鞘里面，在那些潜水镜后面万分错愕的目光中，我拎着光腚潜水员浮出到水面。

逃脱危机的要素离不开第一时间的掌控能力，这些潜水员急于“营救”同伴，还没来得及报警。如果被岸上的警察得知情况，马上就会全城封锁，并且会有大量的军警控制住所有的水道出入口，到那时我就插翅难逃了。

浮出水面以后，光腚潜水员失去了盾牌的功能，被我一把抛下，也管不得他以后的心理阴影面积会有多大，我跳上岸狂奔起来。

远处的群众发出阵阵的惊呼声，几名警察还朝天鸣枪示警，用喇叭大声喊话，让我赶快停下，接受警方的检查。

我如惊弓之鸟般慌不择路，看到斜对面有条林中小路，便一头钻了进去。刚跑进小路，路口花丛后转出一人来，此人正是小铃。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再也顾不上逃跑，和小铃四目相对，心中万语千言却无从开口。

小铃的面色却略显麻木苍白，镇定中还透着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时间凝固了几秒钟，小铃突然面色泛红，一把抓起我的手说道：

“跟我来，快点……”

此时即使是个陌生人要拉着我跑，我可能也会当做救命稻草，更何况还是小铃。在军人的圈子内，基本上都是性情豪放、不拘小节的。从小我就和小铃定下了娃娃亲，那些长辈经常和我开玩笑——你媳妇……什么什么的。和小铃注定了会是夫妻的，这个根深蒂固的存在于我的思想之中，少年之前的小铃也是如此，所有关系密切的长辈们也是如此。直到后来慢慢的和小铃失去了联系，多年以来渺无音信，除了苦苦坚守着年少时的那一份童真，岁月几乎快要将我的信心和感情侵蚀殆尽了。

如梦如幻地被小铃牵着手在林中奔跑，我依稀又回到了童年。小铃比我小一岁，却好像比我成熟很多，小时候总是被她牵引着玩耍。上学以后她的成绩也比我好，凡事处处都要优越于我很多很多，也总是像一个小姐姐一样的关爱我。说我们之间是爱情，包含得更多的倒是超越血缘的亲情。

小路很短，只有几十米就到了头，我还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小铃已经摔开手低声喝道：

“你赶快趴进后备箱藏好了，一路上不要惊慌也不要出声，我不喊你你就不要出来。”

我清醒过来，往前面一看，原来是个停车场。停车场面积很小，只能容纳十几辆小车，中间一条通道，分东西两侧停放着车辆。小铃手里捏着遥控钥匙，随着几下双闪，一辆豪华宝马大吉普的后备箱正对着我的方向打开。我不假思索地跑过去，一个鲤鱼翻身躺了进去，后备箱随即关闭。躺在后备箱里面，我微微感觉到车子已经被遥控启动了，凭着这豪车的配置，我心里一沉，感觉自己再也配不上小铃了……

毫无颠簸感的在后备箱闷了不多时，感觉到车子停了一下，然后好像是进入了车库，再次停稳以后便熄了火。

小铃在车子外面低声说道：

“你再忍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又熬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小铃回来了。后备箱缓缓打开，一套崭新的高档夏季休闲服扔了进来，还有袜子和内裤、皮鞋。

小铃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塑料袋，转过身等在一旁。我爬出后备箱，麻利地换上全部的衣着，压低声音说道：

“好了……”

小铃启动卷帘门，走出车库四下望了望，说道：

“跟我来吧！”

我迈步出了车库，发现这是一座独门独院的二层楼的小别墅，周围也是同样规格的别墅群，除了到处鸟语花香，算得上十分的静谧。

进了别墅大厅，里面装潢的雅致清新，毫无奢华低俗感。小铃领着我上了二楼，来到一处朝南的客厅。客厅对着阳台，透过白纱落地窗帘，外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饿了吧？”小铃将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掏出盒饭、熟食什么的摆放在我眼前。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食物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也丝毫没有饥饿感。趁小铃开冰箱拿啤酒和饮料的时候，我偷偷掰了一点点熟肉放进口中，简直就是味如嚼蜡，还伴随着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果然是不能吃东西了，这应该是和附魂莲花有关了。我赶紧跑进卫生间，假做洗手将口中的东西吐掉。回到沙发上，我端起饮料咋了一口，感觉很是难受。抓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突然感觉好多了，也一下子精神起来了。看着那几罐啤酒，我就再也没有试一下的想法了。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小铃冷冰冰的态度略微缓和了一下。“是不是不合口味啊？要不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买回来。”

小铃这句话，把我又拉回了从前，进入了往事的回忆模式。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闹肺炎，不吃不喝好多天了，父母都要急死了。最后还是小铃守在病床前，温声细语地哄着我，用小汤勺一口口地喂果汁。我吐了小铃满身都是，她也没嫌弃，坚持着一直喂我……直到我开始能喝汤……能进食……直到康复。

小铃这句话暴露了她冰冷面具后面的柔情，她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苦衷，才故意在我面前伪装淡漠的。

我一下子又点燃了心中的火苗，重新燃起了希望，蓦然站起身来抓住小铃的双肩，眼睛里如同喷出火来看着小铃。

小铃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阿泉，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