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跟日本人的松茸交易

听了桑子梁的话，吕德民干咳两声，讪笑道：“还是少掌柜的混得好啊，现如今都跟大库做生意了，还什么大日本皇家什么会社的，得了，您这些幺蛾子太邪乎了，在下惹不起，快去吧！”

桑子梁一抱拳，呲牙一乐，道：“下了岗，去长春大旅社喝酒，记我桑子梁账上，在场的所有弟兄都去啊！呵呵！”

桑子梁上车，楚壮壮扬鞭催马，这一关就算混过去了。后面的吕德民摇头叹气道：“这他妈什么世道啊，阿猫阿狗的只要跟小日本子挂上钩，就他妈人五人六了，看着吧，小日本子早晚有走的一天，看你们这帮王八犊子还能横行几天！”

旁边的小警察一个个都不敢接话，知道这位大队长平时就满口牢骚，说句上纲上线的话，那就是有反日情绪，警署**都找他谈过话了，可是这货的嘴巴就是关不严，就他刚才这通言论，送到宪兵队，不死也扒层皮。

桑子梁的马车来到大库，这里果然岗哨林立，门楼上的围墙还架着机枪。下面站岗的是宪兵队的四个士兵，还有两个黑衣侦缉队挂着盒子炮，牵着狼狗在门前溜达。

老远看到马车过来，两个带着墨镜的侦缉队走过来，桑子梁一个都不认识，这一带平时也不来的，守大库的侦缉队就是专职守大库的。

“是长春大旅社的少掌柜的吧？”一个黑衣汉子问道，另一个牵着狼狗打量着马车上的几个人。

桑子梁一抱拳，跳下车答道：“正是！我们是给横田敬一社长送货来的。”

“哈哈哈哈！桑子梁，好样的，守信用，我地喜欢！叫他们把马车赶进来！”横田敬一从门里走出来，身后依旧跟着小野两个武士。

侦缉队的人闪开了，门前的宪兵也让开站到两边。马车直接赶进了院子，桑子梁跟横田敬一走了进去，黑色的大铁门又关上了。

桑子梁一进来，眼睛就不够看了。可是他又不能做得跟贼一样偷着啥摸（东北话，四下里偷看的意思），就索性大大方方四下张望了一圈，包括墙上的炮楼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嘴里还说：“横田君，这里头我还真是头一回进来，固若金汤啊，这一排大库房，能装多少好东西！”

“嘿嘿，子梁君，只要今后我们之间精诚合作，这个大库，就当你自家的仓房，过来，给我看看你的松茸的货色。”横田敬一走过来，看着曹柱子和楚壮壮将马车上的货卸下来。

桑子梁看到，仓库里面也有苦力，一个个面无表情，穿着土黄色的军棉袄和棉裤的中年汉子，抄着袖，远远地看着他们这边。

桑子梁知道，这些人都是囚犯，有些还是所谓的反满抗日分子，能被分配到这里作苦力的，应该算是侥幸的好差事了，一般的重犯都押送去双鸭山和鹤岗煤矿，下煤井挖煤去了，那才叫生不如死！

一麻袋的松茸打开了，横田敬一当时眼睛就冒光了。“太好了太好了！”他连着用日语说了两三个太好了，伸手抓了一把，放在鼻子底下，一股沁入肺腑的香气骤然弥漫，横田敬一陶醉了。

桑子梁掏出烟来，刚要点一支，旁边的小野手中的长刀刀鞘猛然挥下，砸在桑子梁的手腕上。“八嘎！库房重地，严禁烟火！”小野吹胡子瞪眼睛叫道。

其实桑子梁一进来，就看到了库房的大墙之上一个火的图画上面一个大大的叉子，底下一排中日文的字：严禁烟火！他是诚心看看这里的管理到底是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严格。

谁知道自己刚把香烟叼在嘴上，打火机拿起来还没打开，小野的长刀就砸下来了。桑子梁没有躲闪，就让他的刀鞘砍在在即的手腕上，香烟和打火机都掉在仓库院里铺着红砖的地上。

横田敬一放下手里的松茸，挥手就是一个耳光，大声叫道：“八格雅鲁！桑桑是我的朋友，你地不许碰他！”

“嗨咿！”小野厌恨地看了桑子梁一眼，立正低头。

桑子梁弯腰建起来烟卷和打火机说：“没事儿，小野君很守规矩，这里是仓库重地，严禁烟火是对的。”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递了根香烟给横田。

横田接过香烟，桑子梁给他先点了，自己也点上一根，看看周围的库管们，一个个佯装没看见的样子，很可笑。

这里的库管都是侦缉队的人，有日本人也有中国人，侦缉队本身中国人居多，就是对宪兵队的一个补充。只不过宪兵队是穿军装的，侦缉队是便衣队、短枪队。

“桑桑！这批货的成色非常好，请跟我来，我给你拿现大洋！”横田敬一的汉语也说得很遛。

桑子梁跟着他走进了旁边的一个铁皮房子，屋子里面烧着通红的铁炉子。几个武士打扮的家伙抱着刀站在屋里。横田敬一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将一个黑色的皮包推给他。

“这里面是一千个大洋，你看看，你给我打个收条，就算我们这单交易圆满了！”横田敬一将一张开具好的收据推过来，上面是一千块大洋的字样，全都是日文。桑子梁就拿起桌面的一支水笔，蘸了墨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吆西！中午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横田敬一收起收据说道。

桑子梁将沉甸甸的黑色皮包拎在手上，说道：“下一次吧，最近我准备进山，帮横田君采购更多的松茸。”

“桑桑，一定要赶在通天河铁路桥修好之前，再帮我搞到四百斤松茸，怎么样？”横田敬一将自己多肉的大手搭在桑子梁的肩膀上说道。

“哦？我怎么知道那个铁路桥啥前儿修好？”桑子梁疑惑道。

横田敬一四下看看，贴近桑子梁神秘地说道：“两个月，两个月之内，我不会让他们修好，这个你务必放心，但是时间再长，我地没有把握，怎么样，桑桑，两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到明年的二月底，你地帮忙，我地大洋地大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