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十个鬼子

果果的爹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陶瓷罐儿，乐呵呵说：“新鲜的羊奶，老赵家的奶羊，果果快点拿去煮了，给你哥喝了，身上就有劲儿了。”

桑子梁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好，挣扎着要坐起来。果果爹就说：“好汉，你别起来，刚醒过来先别乱动弹，还是让果果喂你把羊奶喝了，俺们都是这大山里面打猎的，这里是个小屯子，早先也是大屯子，不在这嘎瘩，这不是闹小鬼子吗，那年并屯，俺们不乐意，就跟开拓团那帮鬼子打起来，双方都死了人，俺们就蹽山里来了，呵呵，就这样在这嘎瘩扎下来了，这地方好，小鬼子轻易找不着！”

桑子梁这才把这个蘑菇屯儿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像这样的屯子有好多，不愿意并屯，不进集团部落的，或者在并屯过程中跟日本人起了冲突的，就带着老婆孩子，几家几户结成伴儿进山躲难。

老爷岭属于小兴安岭的分支，山高林密，幅员辽阔，几百上千人进去，一下子就如同一滴水进了大海，再想找到，比登天还难。日军和护林队加上满洲警备团多次进山清剿，效果不大，毕竟老林子太大了，几千日伪军还是人手不够，索性就采取了封山的战略。日伪军将进出山林的几处要道封锁了，在老林子周围修建了几处据点，把进山的百姓和山里的胡子、抗联困在里面。

结果大部分进山的百姓都很凄惨地死于封山，有的加入了抗联，有的入了绺子，只有少数猎户村落存活下来，蘑菇屯儿就是其中一个。

在果果和她爹的精心照料下，又过了两天桑子梁可以下地了，伤口也复原很快，山里的草药和野山参都是增强抵抗力和免疫力的好东西，加上桑子梁自身的身体素质极佳，所以很快就行动自如了。

果果爹叫姚山根，居然是这个蘑菇屯儿的村长，因为这秃头山根为人仗义，敢于主持正义，身手枪法都是一流的，在猎汉中威信极高。据说在蘑菇屯儿进山的时候跟鬼子遭遇了，山根一人在后面断后，果果娘也是个英烈女子，提着一杆鸟铳就回来找她男人，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十来年了，都是姚山根自己个拉扯着果果长大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屯子里的人都说，这丫头活脱就是她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眼瞅着闺女一天天长大了，屯子里面就有媒婆上门提亲了，可是这丫头死活不干，说是自己这辈子都不嫁，就陪着老爹。

几次相亲下来，都遭到果果的坚决反对，果果爹又心疼自己的闺女，自从果果娘被日本兵打死了，姚山根就一切都依着果果，其实他自己也不想让果果还嫁给猎汉，尽管屯子里面跟果果大小相仿的猎汉有几个都是很优秀的猎手，但是，姚山根却总是觉得，自己的闺女，一定要嫁给山外的人，不知道这世道会不会变，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困死在这老林子里面吧。结果时间一长，屯子里面的几个小伙子都死了心，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人家村长家的闺女。

慢慢的随着胡子和抗联被剿得差不多了，山里山外都有些太平了，姚山根就经常把果果打扮成男孩儿带着她去莲江口和佳木斯城走动，拿些猎物山珍去城里换钱买些日用品回来，这果果就跟着老爹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可是她却并不喜欢，尤其是看到日本兵，心里就充满了仇恨，她有个愿望，就是要亲手杀死十个鬼子，为娘报仇。

据说娘死得很惨，那天娘一个人背着屯里的老少，拎了一杆鸟铳就下山了，朝着响枪的方向奔去，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姚山根正在那边跟小鬼子拼命。等她冒懵儿赶过去，枪声已经停止了。可是她却遭遇了一个鬼子十人小队，鬼子看见前面的林子里面有个女人，立即哇啦哇啦围拢上来。果果娘也不跑，沉着地端起鸟铳就打。鸟铳打山兔野鸡还行，打人就差点劲儿了，一铳把个鬼子的脸给打花了，可是没来得及上火药打第二铳，就被鬼子扑上来按倒了。

接下来果果娘遭到了这帮禽兽不如的鬼子兵的糟蹋，最后用刺刀给破开了肚子。姚山根那前儿已经赶上了乡亲们，可是听说果果娘去寻自己了，就又下山去。

半道听见一声铳响，他就奔过去，遇见十个鬼子的小队，他躲在树后等小鬼子过去，看到其中一个鬼子的脸全是血。等他再去老林子边上看到果果娘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幅凄惨的景象。浑身都是血的果果娘整个肚皮都被残忍地剖开了，肠子流了一地。

这些姚山根都没有跟果果细说，只是说，果果娘是被十个小鬼子给杀害的。从小，果果就记住了这个数字，她就暗自下决心，一定要亲手杀死十个鬼子，给娘报仇。

现在，一个杀鬼子的大英雄出现了，果果一见到浑身是血的桑子梁，心里就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扑腾扑腾乱跳个不停，脸蛋儿也发烧发烫。爹爹说这人怕是不行了，可是果果却非要爹爹把他背回去，不管怎么说，这人可是杀鬼子的好汉。

就这样，桑子梁等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最后遇见了果果这个活菩萨，把自己从阎王殿的门口给拉回来了。

一转眼儿，桑子梁已经在蘑菇屯儿养伤整整半个多月了，天气眼看着就凉了下来，一旦下雪封山，在老林子里面行动就困难了。

“姚大叔，你看我这也好的差不多了，十多天了，我想回去了，不管咋说，我还是锄奸队的队长。”桑子梁把果果当时给他捡回来的盒子炮用麂子皮反复擦着，尽管没有子弹了，但是这把枪可是好枪，正宗的德国货，毛瑟速射手枪，而不是普遍的汉阳仿照货。

“你这孩子，急啥！来，这么多天了，你身上的伤也没好利索，大叔也不敢给你喝酒，今儿早上我看了你的伤口，不碍事儿了，咱爷俩喝点，对你的伤口血液流通有好处，果果，去炒几个硬菜，今儿让你石头哥陪着爹喝上几盅！”由于桑子梁跟姚山根父女说自己叫“石磊”，姚老汉就一直称呼桑子梁为“石头”。

“好嘞！给俺哥尝尝咱家的山宝酒！”果果欢快地答应着跑到外屋地去忙活了。